第43章 誤闖天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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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記得嗎?”
    久明忽然開口,聲音在寂靜的走廊裏顯得格外清晰,他沒有回頭,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彼得羅夫說,“2025年,也是冬天,雪比現在更大。你第一次走上這條紅毯。”
    彼得羅夫的腳步沒有絲毫紊亂,但心髒卻猛地一跳。
    記憶的閘門轟然打開。
    2025年……
    那個改變了他一生的年份。
    一次針對烏方情報組織頭目的、近乎不可能完成的跨境清除行動。
    他帶領的小隊深入敵境,盡力來到基輔,在重重包圍中精準狙殺了目標,並奇跡般地全身而退,但也付出了兩名隊員犧牲的慘重代價。
    那次行動的情報價值巨大,直接瓦解了對方一次針對莫斯科的襲擊陰謀。
    “記得,副主席同誌。”
    彼得羅夫的聲音低沉而平穩,“那天很冷,但心裏很熱。”
    “是啊。”
    久明似乎輕輕歎了口氣,聲音裏帶著一絲追憶,“你穿著沾著硝煙和血跡的作戰服就來了,站在這裏,像一頭剛從叢林裏闖出來的狼崽子,眼神裏都是血絲和不馴。警衛差點把你攔在外麵。”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難得的、近乎長輩的調侃。
    彼得羅夫嘴角也牽動了一下,仿佛能感受到當年那份混雜著巨大悲痛、疲憊和一絲茫然的複雜情緒。
    他當時剛從地獄般的戰場歸來,就被直接帶到了權力的最高殿堂,授予了象征著軍人最高榮譽的“俄羅斯聯邦英雄”金星勳章。
    授勳的正是“閣下”。
    那時的“閣下”,比現在顯得更年輕一些,眼神同樣銳利,握著他的手說:
    “彼得羅夫少校,祖國感謝你。你的勇氣和犧牲,守護了千萬家庭的安寧。”
    那句話,那份沉甸甸的金星勳章,曾經是他疲憊靈魂的慰藉和無上榮耀的象征。
    “是您為我做的擔保,副主席同誌。”
    彼得羅夫沉聲道。
    他清楚記得,是久明力排眾議,堅持要穿著作戰服的他直接麵見“閣下”,認為這身硝煙就是最好的勳章。
    也是久明,在他因戰友犧牲而情緒低落時,給予了他最堅定的支持和引導。
    “因為你值得。”
    久明的聲音恢複了慣常的沉穩,腳步未停,“那枚金星,不是結束,是開始。它把你綁在了這架戰車上,綁在了這個位置。”
    他微微側頭,深邃的目光似乎掃了彼得羅夫一眼,“今天,你穿著將官禮服回來,肩上扛著星,臉上帶著疤,眼神裏的不馴少了,但心裏的刀,磨得更快了。”
    這段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彼得羅夫心中最深處的那扇門。
    久明在提醒他,也在點醒他。
    從少校到少將,從浴血戰士到執掌生殺的特工頭子,他的晉升之路浸透了忠誠、能力,但也離不開久明在權力場中的運籌帷幄和力排眾議。
    那枚“俄羅斯聯邦英雄”勳章,既是無上榮耀,也是一道無形的枷鎖,將他與這個體製、與久明代表的權力核心,更緊密地捆綁在了一起。
    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隻知衝鋒陷陣的“狼崽子”,他是久明精心淬煉、嵌入權力機器關鍵位置的“利刃”。
    “刀鋒所指,職責所在。”
    彼得羅夫的聲音低沉而堅定,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他沒有說效忠誰,但久明懂。
    這是軍人對職責的承諾,也是心照不宣的效忠宣言。
    局長在一旁默默地聽著,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溫和的笑容,眼神卻在彼得羅夫和久明的背影之間飛快地掃過,心中暗自揣摩著兩人對話中蘊含的深意和那份無形的默契。
    談話間,他們已經穿過了數道由最精銳的“阿爾法”或“信號旗”特種部隊成員把守的、需要特殊口令和生物識別的安全門。
    守衛們如同雕塑般肅立,眼神銳利如刀,對久明和局長恭敬行禮,對彼得羅夫則投以審視的目光。
    這裏的安保等級提升到了極致,每一寸空間似乎都在無形的監控之下,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帶著金屬和電子設備特有的冰冷氣息。
    最終,他們停在了一扇厚重、古樸、鑲嵌著繁複銅飾的橡木門前。
    門前站著兩名如同鐵塔般、穿著近衛軍禮服、佩戴著儀仗佩劍的衛兵。
    他們的眼神空洞,仿佛沒有生命,隻有純粹的警戒本能。
    久明停下腳步,看向局長:
    “謝爾蓋·鮑裏索維奇,請在此稍候。”
    局長立刻會意,微微躬身:
    “是,副主席同誌。”
    久明這才轉向彼得羅夫,眼神示意。
    一名衛兵無聲地推開沉重的橡木門,露出裏麵光線柔和、鋪著更厚實深紅地毯的內廳。
    “走吧,跟我來。”
    久明率先邁步而入。
    彼得羅夫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衣領,緊隨其後,踏入了克裏姆林宮最核心的區域。
    門在身後無聲地合攏,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響。
    這裏與外廳的宏大肅穆截然不同。
    房間不算特別寬敞,但極高,拱形的天花板上描繪著精美的宗教壁畫,金色的線條在柔和的燈光下流淌。
    牆壁覆蓋著深色的櫻桃木護牆板,上麵掛著幾幅尺寸不大、卻意境深遠的俄羅斯風景油畫。
    巨大的壁爐裏,真正的木柴燃燒著,發出劈啪的輕響,橘紅色的火焰跳動著,驅散了冬日的寒意,也帶來一種溫暖而私密的氛圍。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雪鬆木燃燒的香氣、陳年書籍的墨香以及一種上等皮革的味道。
    彼得羅夫看到,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張寬大、線條簡潔卻用料考究的深色實木辦公桌。
    桌後,坐著一個人。
    弗拉基米爾·弗拉基米羅維奇·普京——
    俄羅斯聯邦總統,被內部尊稱為“閣下”的人。
    他穿著剪裁合體的深灰色西裝,沒有打領帶,襯衣領口隨意地鬆開一顆紐扣。
    比起公開場合的威嚴,此刻顯得略微放鬆,但那雙著名的、如同冰海般深邃銳利的眼睛,依舊蘊含著洞悉一切的智慧和掌控全局的力量。
    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更深的痕跡,卻無損那份沉穩如山的氣度。
    他正在批閱一份文件,聽到腳步聲,才緩緩抬起頭。
    “德米特裏,阿列克謝,來了。”
    他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特有的、平緩而有力的節奏感,目光在久明臉上停留一瞬,隨即落在了彼得羅夫身上。
    那目光平靜無波,卻仿佛帶著千鈞重壓。
    “閣下!”
    久明和彼得羅夫同時立正,恭敬地問候。
    “坐吧。”
    普京指了指辦公桌對麵的兩張高背扶手椅。
    椅子是深棕色的皮革,坐上去舒適而穩固。
    彼得羅夫依言坐下,腰背挺得筆直,雙手平放在膝蓋上。
    這是他第三次如此近距離地麵見這位俄羅斯的最高掌權者。
    第一次是2025年授勳,激動與榮耀;
    第二次是某個秘密行動後的秘密簡報,緊張與專注;
    而這一次,心境卻異常複雜——
    帶著阿拉木圖的血腥餘味,背負著車裏雅賓斯克的沉重壓力,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麵對最高審判的忐忑。
    侍者無聲地送上了熱氣騰騰的紅茶,精致的骨瓷茶杯散發著嫋嫋白氣。
    普京端起自己麵前的茶杯,輕輕吹了吹,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彼得羅夫:
    “阿拉木圖的事情,處理得很果斷。gti那邊,還有阿斯塔納方麵,都表示滿意。避免了更大的災難。”
    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是讚許還是僅僅陳述事實。
    “職責所在,閣下。”
    彼得羅夫沉聲回答,聲音平穩。
    “嗯。”
    普京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那雙冰藍色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那麽,車裏雅賓斯克呢?漏洞,堵上了嗎?那隻藏在洞裏的老鼠,揪出來了嗎?”
    他的問題直指核心,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壓力如同實質般降臨。
    彼得羅夫能感覺到久明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己身上,帶著無聲的期許和審視。
    他定了定神,清晰地匯報:
    “報告閣下!車裏雅賓斯克gti技術分析中心的情報泄露案件,調查已有初步進展。”
    “根據現場痕跡、網絡日誌追蹤以及gti反情報部門共享的信息,可以確認這是一次精心策劃的裏應外合行動。外部滲透來自哈夫克的情報總局下屬的小組,他們利用了一個尚未公開的、針對gti內部通訊協議的零日漏洞,結合高級魚叉式釣魚攻擊,成功獲取了部分高級研究員的訪問權限。”
    “內部……”
    彼得羅夫頓了頓,聲音更加凝重,“確實存在叛徒。初步鎖定範圍在技術分析中心內部,擁有項目a級訪問權限的七名核心技術人員之中。此人不僅提供了初始的訪問路徑,更在數據泄露後,試圖清除日誌痕跡並製造假象,將嫌疑引向另一名研究員。手法相當專業和老練,絕非臨時起意。”
    普京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在光潔的桌麵上輕輕敲擊著,發出細微的、幾乎不可聞的“嗒、嗒”聲。
    這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卻如同鼓點,敲在彼得羅夫的心上。
    “範圍縮小到七個人。然後呢?”
    普京的聲音依舊平穩,但眼神卻銳利了幾分,“名字?證據?動機?”
    “暫時……還沒有鎖定具體目標。”
    彼得羅夫坦承,他感到自己臉頰上的那道疤痕似乎隱隱發燙,“這七人都經過了最嚴格的背景審查,履曆清白,家庭關係簡單,日常行為沒有明顯異常。泄露發生前後的行為軌跡、通訊記錄、網絡活動,經過反複核查,目前尚未發現足以定罪的直接破綻。對方非常謹慎,使用了多重加密和跳板進行聯絡,物理接觸也極其隱秘。動機方麵……金錢、脅迫、意識形態滲透都有可能,目前缺乏指向性線索。”
    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fsb內部的自查也在同步進行,暫時未發現內部人員參與協助的跡象。重點仍在技術中心內部。”
    房間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隻有壁爐裏木柴燃燒的劈啪聲和普京手指輕叩桌麵的“嗒嗒”聲。
    空氣仿佛凝固了,無形的壓力讓彼得羅夫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來自辦公桌後的那道目光,溫度正在下降。
    “也就是說,”普京緩緩開口,聲音依舊不高,卻帶著一種冰冷的、令人心悸的穿透力,“價值連城的核心數據,在我們的眼皮底下,被一隻不知道是誰的老鼠偷走了。而我們最精銳的安全部門,動用了大量資源,查了幾天,隻能告訴我,老鼠就在這七個人裏,但具體是哪一隻,不知道。對嗎?”
    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冰冷的石子,砸在彼得羅夫的心上。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微微握緊。他知道“閣下”的不滿。
    這種不滿並非咆哮,而是這種平靜下蘊含的巨大失望和壓力。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迎上那冰冷的目光:
    “是的,閣下。這是我的失職。調查遇到了困難,對手非常狡猾,清除了關鍵痕跡。但我向您保證,範圍已經鎖定,這隻老鼠藏不了多久!我會親自坐鎮車裏雅賓斯克,加大審訊和技術監控力度,采用一切必要手段,務必在最短時間內將其挖出來!gti的損失,必須有人付出代價!”
    他的聲音帶著軍人特有的決絕和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厲。
    普京盯著他看了足足有十幾秒,那目光仿佛要將他從裏到外徹底看穿。
    房間裏的空氣仿佛要凍結了。
    久明在一旁沉默不語,隻是靜靜地看著彼得羅夫,眼神深邃。
    終於,普京身體向後靠在了寬大的椅背上,手指停止了敲擊。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臉上的表情似乎緩和了一些,但那眼神深處的冰冷並未散去。
    “阿列克謝,你在哈薩克斯坦的行動,證明了你依舊是那把最鋒利的刀。”
    他的語氣似乎回到了最初的平淡,“果斷,高效,在複雜局麵下能穩住陣腳,達成目標。這很好。”
    他放下茶杯,目光掃過彼得羅夫胸前那枚耀眼的“俄羅斯聯邦英雄”金星勳章:
    “一枚‘金星’,不足以表彰你在阿拉木圖的功績,而且這位勳章你已經領過了。說說吧,想要什麽?一枚亞曆山大·涅夫斯基勳章?或者蘇沃洛夫勳章?級別……不能太高了。”
    他特意強調了最後一句,帶著一種上位者特有的、掌控一切的意味。
    這既是賞賜,也是提醒——
    功要賞,但位置和影響力,需要控製。
    彼得羅夫心中毫無波瀾。
    他早已過了追求勳章的年紀。
    阿拉木圖的行動,無論成功與否,其性質本身就充滿了爭議和道德困境。
    一枚高級勳章掛在胸前,隻會引來更多不必要的目光和潛在的麻煩。
    他更清楚,“閣下”此刻的“慷慨”,更像是一種對他未能解決車裏雅賓斯克問題的補償性安撫,以及對久明麵子的一種照顧。
    “感謝閣下的厚愛。”
    彼得羅夫微微欠身,聲音誠懇而平靜,“作為一名軍人,執行命令,完成任務,是本職。阿拉木圖的行動,是fsb全體同仁和gti聯軍將士共同努力的結果。我個人,不需要額外的勳章。如果閣下允許,我希望將這份榮譽,轉化為對此次行動中犧牲和負傷將士及其家屬的撫恤與保障。”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表達了謙遜,又彰顯了對下屬的關懷,更回避了可能引起非議的個人榮譽。
    普京的眼中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捉摸的神色。
    他看了看久明。
    久明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
    “很好。”
    普京點了點頭,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那就按你說的辦。撫恤和保障,會落實到位。”
    他拿起一份文件,似乎準備結束這次會麵,“車裏雅賓斯克的事情,抓緊。德米特裏會給你提供一切需要的支持。我希望下次聽到的,是好消息。”
    “是!閣下!保證完成任務!”
    彼得羅夫立刻起身,挺直腰背,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普京擺了擺手,目光重新回到了文件上,仿佛剛才那場充滿壓力的對話從未發生。
    久明也站起身,對彼得羅夫示意。
    兩人再次恭敬地向“閣下”行禮,然後無聲地退出了這間溫暖卻令人倍感壓力的核心辦公室。
    厚重的橡木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壁爐的暖意和那無形的重壓。
    彼得羅夫感覺後背的軍裝襯衣似乎被冷汗微微浸濕了。
    走廊裏冰冷的空氣讓他精神一振。
    久明沒有說話,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沉。
    一切盡在不言中。
    科爾尼延科局長立刻迎了上來,臉上堆滿了笑容:
    “辛苦了,阿列克謝·伊萬諾維奇!閣下對您的信任可見一斑!”
    彼得羅夫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他知道,這位局長大人此刻的笑容裏,有多少是真誠,有多少是試探和算計。
    克裏姆林宮的午餐?
    他毫無興趣。
    他現在隻想立刻離開這個金碧輝煌的權力牢籠,回到屬於他的戰場——
    那片充滿了陰謀、背叛和需要他用刀鋒去切割的黑暗領域。
    在局長的陪同下更像是一種監視),彼得羅夫在克裏姆林宮內一個裝飾奢華、卻同樣氣氛壓抑的餐廳裏,食不知味地用完了這頓象征性的午餐。
    精致的銀質餐具,考究的瓷盤,美味的魚子醬和烤鹿肉,在彼得羅夫口中都味同嚼蠟。
    席間,局長試圖旁敲側擊地打聽車裏雅賓斯克案子的細節和對fsb內部自查的看法,都被彼得羅夫用滴水不漏的外交辭令和“案件保密要求”擋了回去。
    午餐結束,彼得羅夫婉拒了局長派車相送的好意。
    他獨自一人,穿過克裏姆林宮森嚴的層層崗哨,走過被冰雪覆蓋的廣場。
    巨大的沙皇炮在雪光中沉默,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世間的權力更迭與陰謀算計。
    那枚冰冷的“俄羅斯聯邦英雄”勳章貼在他的胸口,沉甸甸的,卻不再帶來榮耀的暖意,反而像一塊冰冷的烙鐵,提醒著他所背負的責任、未能完成的使命,以及那永遠無法擺脫的、在紅牆陰影下遊走的命運。
    坐上來接他的另一輛不起眼的轎車,彼得羅夫沉聲對司機下令:
        車窗外的莫斯科街景飛速倒退,繁華與冰冷交織。
    彼得羅夫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阿拉木圖的硝煙,克裏姆林宮的壓力,車裏雅賓斯克的迷霧……
    在他腦海中交織盤旋。勳章的光環褪去,剩下的隻有冰冷的現實和更艱巨的戰鬥。
    fsb內部的自查,才剛剛開始。
    那隻藏在洞裏的哈夫克老鼠,無論你多狡猾,無論你背後是誰……
    他都要親手將其揪出來,碾碎。
    這不僅僅是為了gti,更是為了他作為“手術刀”的尊嚴,為了久明的信任,也為了向那紅牆之內的“閣下”,證明他彼得羅夫這把刀,依舊鋒利無匹,足以斬斷任何伸向俄羅斯核心機密的黑手!
    轎車駛入盧比揚卡廣場,那座著名的、有著黃色外牆和厚重曆史的建築在陰沉的天空下,如同一個沉默的、張開巨口的怪獸。
    彼得羅夫睜開眼,灰藍色的眼眸深處,隻剩下冰封的貝加爾湖般的冷酷與決絕。
    新的戰場,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