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等你答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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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的莫斯塔爾郊外,空氣中依舊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焦糊與鐵鏽混雜的氣味。
    幹淨規整的營房旁,偶爾能看到幾株頑強冒頭的野草。
    遠處,城市的天際線殘缺不全,幾座損毀嚴重的建築像巨人的殘骸般聳立,起重機與工程車輛的剪影在其間緩慢移動,發出沉悶的轟鳴。
    在這片戰後重建地帶的邊緣,模塊化營房的休息區域,蜂醫正用一個老舊的銼刀打磨著他的手術器械,金屬摩擦聲尖銳卻規律。
    他哼著一首不成調的德國小曲,仿佛自己還是在石勒蘇益格的郊區野外野營。
    “嘿,深藍!”
    他頭也不抬地喊道,聲音帶著慣有的輕鬆,“你說,如果我們把這玩意兒,”他舉起一把寒光閃閃的骨鋸,“拿到黑市去,能換多少真正的咖啡豆?而不是我們現在喝的這種像泥巴水的東西。”
    深藍正坐在營房柔軟的折疊椅上,專心致誌地擦拭著他的速射機槍。
    他動作熟練,每一個部件都被拆解,仔細抹油,再重新組裝。
    他還是有些後悔,沒能用這把槍把“猛虎”、“白鷹”的腦袋直接開瓢。
    聽到蜂醫的話,他抬起頭,淡藍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無奈。
    “蜂醫前輩,你上次用‘泥巴水’換來的那包煙,差點讓烏魯魯把你埋進他的散兵坑裏當加固材料。”
    他頓了頓,嘴角微微上揚,“而且,沒有你的這些寶貝家夥,下次我胳膊被打穿的時候,難道你要用牙咬出彈頭嗎?”
    “哈!樂觀一點,小子!”
    蜂醫放下銼刀,拿起一杯渾濁的液體,假模假式地品了一口,“這叫未雨綢繆。戰爭嘛,就像一場糟糕的婚姻,你不知道它什麽時候結束,但得時刻準備著分家產。”
    他眨眨眼,“再說,你的運氣好得很,子彈都躲著你走。”
    “前輩,它們不是躲著我,不然我也不會身上被打得千瘡百孔,”深藍將最後一個部件卡緊,發出清脆的“哢噠”聲,“是躲著你那些嚇人的大家夥。”
    他拉動槍栓,檢查了一下,“畢竟,沒人想挨第二次。”
    營房外,午後的陽光勉強穿透厚厚的雲層,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營地裏的生活節奏緩慢,特戰幹員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有的在打牌,有的在寫信,享受著短暫而珍貴的平靜。
    遠處依稀傳來炮火的悶響,像是地平線另一頭持續不斷的低吼,提醒著人們戰鬥並未遠離。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利落地按動了營房的電動門,走了進來。
    是露娜。
    她穿著一身合體的軍官製服,右臂的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下麵古銅色的皮膚和線條流暢的小臂肌肉。
    那裏曾經打著厚厚的石膏,現在卻看不出絲毫痕跡,隻有一道淺淺的白色疤痕若隱若現。
    她手裏端著一杯幾乎滿溢的冰美式,冰塊在棕黑色的液體中輕輕碰撞,發出涼爽的聲音。
    “蜂醫,你的手藝確實沒得說。”
    露娜活動了一下右臂,語氣幹脆,“比原裝的還好用。”
    蜂醫誇張地行了個撫胸禮
    “為您效勞,我的女士,露娜。別忘了給個五星好評。”
    他瞄了一眼她那杯咖啡,咂咂嘴,“說真的,這種時刻你怎麽還會喝著冰美式……”
    “沒有辦法,韓國人就是會隨時隨地喝冰美食,不是嗎?”
    露娜抿了一口咖啡,冰冷的苦澀讓她精神一振。
    她的目光掃過整個休息區,落在深藍剛剛組裝好的步槍上,“狀態不錯,深藍。”
    “隨時準備著,露娜姐。”
    深藍點點頭,語氣裏帶著對前輩的尊敬。
    露娜的出現像一塊投入平靜水麵的石子,很快又吸引了另外兩個人。
    電動門再次被打開,烏魯魯龐大的身軀幾乎堵住了門口。
    他滿身油汙,臉上帶著不耐煩的神情,粗聲粗氣地說
    “搞什麽?聽說有任務了?媽的,老子剛把那輛友軍送來的破裝甲車的發動機給‘說服’了,正想喝一杯。”
    跟在他身後的是夜鶯,嬌小的身影靈巧地繞過烏魯魯,她手裏還拿著一個小型戰術平板,臉上帶著輕盈的笑意。
    “露娜姐!蜂醫前輩,深藍前輩!”
    她聲音清脆,像鳥兒一樣,“烏魯魯大叔一聽是你召集,差點把扳手扔進發動機裏呢!”
    “小丫頭片子,少胡說八道!”
    烏魯魯嘟囔著,找了個結實的折疊椅子坐下,壓得金屬結構發出呻吟聲,“到底什麽事?快點說,我的時間很寶貴。”
    露娜沒有立刻回答。
    她走到休息區中央那張用於喝下午茶的餐桌旁,上麵通過投影讓整張電子地圖都得到完美呈現。
    她將咖啡杯放在地圖的一角,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之前那一點點輕鬆的氣氛瞬間消失無蹤。
    “享受夠了嗎?各位。”
    她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間隔時間結束了。”
    營房裏安靜下來,連蜂醫也收斂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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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炮火的回聲似乎也變得清晰了些。
    “貝爾格萊德還在啃硬骨頭,城市戰打得很難。”
    露娜簡要地說道,手指無意識地在咖啡杯上敲了敲,“但我們這邊,有另一個問題。一個……讓我們如鯁在喉的問題。”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張臉
    經驗豐富的老兵蜂醫,年輕好動的深藍,急躁但可靠的烏魯魯,還有聰明機敏的夜鶯,還有冷酷沉穩的自己。
    “在亞得裏亞海中間,像個討厭的貴族老爺一樣晃悠著的,”她的手指重重地點在亞得裏亞海的中部區域,“d 553,安德烈亞·多裏亞號。哈夫克的最新銳盾艦之一。”
    “一艘船?”
    烏魯魯皺起眉頭,粗聲粗氣地說,“它離海岸遠得很吧?能有多大威脅?讓空軍那幫家夥去解決不就行了?”
    “沒那麽簡單,大叔。”
    夜鶯小聲插話,手指已經在她的戰術平板上快速滑動,調出資料,“它裝備了遠程區域防空係統和對地攻擊巡航導彈。射程覆蓋範圍極大。我們的飛機很難突破它的防空圈接近到有效攻擊距離。而它,卻可以舒舒服服地待在安全距離外,像用長矛捅刺一樣,持續不斷地為他們在杜布羅夫尼克被圍困的‘瓦蘭吉衛隊’旅,以及整個黑山戰線精確火力支援。它的存在,極大地延緩了我們在沿海地區的進攻節奏,也給了杜布羅夫尼克守軍堅持下去的希望。”
    露娜讚許地看了夜鶯一眼,接著說
    “沒錯。而且,不要天真地以為它是一艘孤零零的船。哈夫克為了保住杜布羅夫尼克這條海上生命線和南部突出部,投入了巨大的海軍力量。多裏亞號擁有完整的護航編隊——反潛艦、巡邏艇、水雷對抗艦。水下很可能還有潛艇活動。他們的運輸艦和船塢登陸艦雖然因為害怕我們的岸基火力而不敢過於靠近,但也都在這個體係內活動。他們構成了一個多層次、立體化的海域控製與防禦網絡,機動性強,協同默契。想要突破這個網,直接敲掉他們的核心,難如登天。”
    “所以?”
    蜂醫歪著頭,又拿起他的銼刀,心不在焉地磨著,“這位多裏亞‘老爺’在海上花園裏度假,我們這些i的陸地旱鴨子能拿它怎麽辦?用眼神殺死它嗎?”
    “這就是問題所在。”
    露娜的聲音沉了下去,眼神銳利地掃過眾人,“戰區司令部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我們。不是大規模的海空行動,那代價太大,也容易打草驚蛇。他們想要的是……一次精準的‘斬首’。”
    帳篷裏一片寂靜。
    隻有蜂醫銼刀的沙沙聲和遠處隱約的炮聲。
    “斬首?一艘現代化的哈夫克驅逐艦?”
    深藍的眉頭緊緊鎖住,“用步兵?這……”
    “沒錯。”
    露娜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這就是難題。也是我們一雪前恥的機會。”
    她的話像一顆冰冷的石子投入沉默的湖心。
    “恥辱”這個詞讓所有人的表情都瞬間凝固了。
    深藍擦拭槍口的動作停了下來,指尖無意識地收緊。
    蜂醫磨刀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眯了起來。
    烏魯魯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的、近乎咆哮的悶哼,大手攥緊了膝蓋。
    連總是帶著笑意的夜鶯,也抿緊了嘴唇,眼神黯淡了一下。
    記憶像陰冷的潮水般湧回。
    今年一月份,黑山北部山區那場該死的暴風雪。
    能見度幾乎為零,寒風像刀子一樣割透防寒服。
    低溫讓裝備失靈,風雪遮蔽了視線和聲音。
    一場短促、激烈而混亂的交火後,彈藥耗盡,通訊中斷……
    被俘的滋味。
    冰冷的槍口抵著額頭,粗糙的繩索捆住手腕,被推搡著走在積雪的山路上,聽著敵人帶著口音的、充滿嘲弄的勝利話語。
    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無力感和憤怒。
    雖然後來在極其艱難的戰鬥中得以歸來,但那段時間的屈辱,像一道深深的傷疤,烙在每個人的心底。
    更不要提後麵己方的軍事審判,帶給所有人的精神創傷。
    蜂醫慢慢放下銼刀,金屬工具落在桌子上,發出“鐺”的一聲輕響。
    他臉上慣有的幽默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硬的嚴肅。
    “雪地裏的事,我可一天都沒忘。”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
    “老子他媽的要撕了那幫混蛋!”
    烏魯魯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一個金屬箱上,發出巨大的哐當聲,引得營房窗外有人探頭看,又被他凶狠地瞪了回去。
    “露娜姐,”深藍的聲音異常平靜,但藍色的眼眸裏仿佛結了一層冰,“你說吧,怎麽幹?”
    夜鶯沒有說話,隻是用力地點了點頭,手指緊緊捏著平板,指節有些發白。
    露娜看著他們眼中燃起的、混雜著恥辱和複仇火焰的光芒,知道動員已經不需要更多語言了。
    她深吸一口氣,將杯子裏剩下的冰美式一飲而盡,冰冷的液體讓她更加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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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她將空杯放在地圖上,正好壓在那艘想象中的“安德烈亞·多裏亞號”的位置。
    “那麽,現在開始來一場精彩絕倫的頭腦風暴吧,考驗一下i特戰幹員們的想象力,怎麽樣。”
    她的目光變得如同獵鷹般專注,“如何用我們有限的、看似不可能的方式,送那艘‘安德烈亞·多裏亞’號去見真正的羅馬皇帝?”
    “用潛艇怎麽樣?”
    深藍最先開口,試圖從常規思路突破,“悄悄接近,發射魚雷……”
    “否決。”
    露娜毫不留情地打斷,“首先,我們搞不到能執行這種任務的攻擊潛艇。其次,對方的反潛網不是擺設,護航的反潛艦和水下監聽係統會讓我們的小可愛在幾十海裏外就被發現並變成海底廢鐵。而且,風險太高,現在亞德裏亞海都是哈夫克的天下,哪怕是像核潛艇都沒有辦法無聲無息地完全潛入這裏的海底,對嗎?”
    “那就空中突擊!”
    烏魯魯吼道,“找幾架能隱身的直升機,或者甚至用高空跳傘!我們直接落到那該死的甲板上,從內部攻破它!”
    “更異想天開。”
    露娜搖頭,手指敲著地圖,“烏魯魯,它的防空係統連超音速戰機都難以突防,慢吞吞的直升機在它雷達上跟火雞沒什麽區別。高空低開跳傘?且不說技術難度和海況,你打算讓我們幾個人,用輕武器去對抗一艘擁有數百名船員、嚴密內部通道和防禦點的現代化戰艦?那是自殺。”
    “或許……電子戰?”
    夜鶯小心翼翼地提議,眼睛看著平板上的數據,“幹擾它的雷達和通訊,製造混亂,然後……”
    “部分有效,但無法致命。”
    露娜分析道,“它的係統有強大的抗幹擾能力和冗餘備份。短暫的混亂可能為我們創造機會,但靠這個無法摧毀一艘萬噸級的戰艦。他們很快就能恢複,然後我們會麵對被激怒的、全力反擊的猛獸。”
    蜂醫一直沉默著,這時突然慢悠悠地開口
    “下毒怎麽樣?我認識一些有趣的蘑菇,提煉一下,或許可以混進他們的補給裏……或者,派個美女間諜?”
    他說著,自己都覺得好笑地咧了咧嘴。
    露娜直接無視了他,目光重新投向地圖上那片蔚藍色的區域,眉頭緊鎖
    “常規的、非常規的,正麵強攻、奇襲、技術手段……似乎都行不通。我們必須找到一個辦法,一個他們絕對意想不到的、利用了他們的思維盲區的辦法。”
    帳篷裏再次陷入沉默,每個人都在絞盡腦汁。
    摧毀一艘處於嚴密保護下的現代化戰艦,對於一支小型地麵特種部隊來說,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
    “肯定有辦法……”
    露娜喃喃自語,眼神銳利地掃過地圖的每一個細節,從海岸線的曲折,到可能的水文特征,再到已知的敵方巡邏路線和防禦習慣,“一個最蹊蹺,但最管用的方法。”
    她抬起頭,目光再次掃過她的隊員們,挑戰似的揚起了下巴。
    “好好想想,先生們,還有女士。拋開所有條條框框。這是我們洗刷恥辱的唯一機會,也是打破南部戰線僵局的關鍵。”
    難題已經拋出。
    如何破解,需要最瘋狂的想象力和最冷酷的實踐精神。
    而答案,似乎就隱藏在這片看似不可能逾越的蔚藍屏障之後,等待著一個極其蹊蹺卻又無比致命的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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