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過來了，臭哄哄的，誰把他趕走啊！”
    祠堂外，傳來吵鬧聲。
    村長定睛望去，傻子提著魚線和破破爛爛的易拉罐闖進祠堂。
    鄧廣財，也即廣懷大爺的兒子不像其他村民隻會叫喊，一個箭步上前，擋住了傻子的去路。
    “別搗亂，給我出去！你聽話的話，剩菜剩飯可以給你帶走。”
    “治病，要水。”
    傻子不顧阻攔，徑直往前走。
    村長放下手中的碗，走上前，想要問一下是怎麽回事。
    村長對傻子一家沒什麽好感。
    一直以來他都知道傻子家的家境困難，是村裏生活過得最為拮據的。
    在剛上任的兩年，村長還會過年過節的帶點東西去慰問，後來就不再過問了。
    因為不值得。
    本來村裏就沒錢，慰問的東西都是村長自己掏腰包買的。
    然而傻子家的老漢根本不懂感激，不感激就算了，甚至還想賴上自己，隔三差五的便找上來，借錢借糧食。
    說是借，但從來沒還過。
    將村長對他們的善意，當成是好欺負。
    村長顧及臉麵，也擔心拒絕了他，會遭到對方的撒潑打滾。隻好向村裏的一些老油條請教，最終他們幫忙擺平了這件事。
    至於擺平的辦法，說出來不光彩。他們找來一群小年輕，將老漢和傻兒子逮著一頓欺負，他們去一次村長家，就欺負一次。
    最後死皮賴臉的老漢終於明白問題根源，害怕被欺負，便不再找村長了。
    村長後來更是得知老漢的媳婦可能是他拐來的，對他們一家兩口更是心生厭惡。
    鄧廣財從身後扣住了傻子的喉嚨，想要將他帶走。
    傻子有著一身蠻力，下巴抵著鄧廣財的胳膊，像頭牛一般繼續往前走。
    強叔見狀趕緊喊來幾個人一同幫忙，將傻子趕出去。
    幾個成年人共同去推，傻子再怎麽使牛勁也還是被推出了門邊，他急得崩潰大哭，喊叫起來。
    “水！水！！我要水！！”
    村長向強叔問道：“他家是不是停水了？”
    “他家交不起水費，早就停了自來水。那傻子洗澡都跑河道裏洗，水性不知道多好呢！”
    村長埋怨道：“現在不比從前，有些不知道哪裏來的大車，會將汙水和垃圾倒進河道裏。河道的水不幹淨，哪怕燒開了也不能喝。
    偶爾還是得照顧一下他們......待會讓人送些飲料過去。”
    強叔立馬答應道：“行，等這邊結束後，我吩咐幾個小年輕給他送汽水，剩菜剩飯給他打包了送去，也好過浪費了。”
    ......
    宴席還在正常準備中。
    村民們陸續入座，祠堂內擺了十五桌，祠堂外擺了三十桌，每桌坐滿了能坐十二人。
    被邀請上座的，都是家中男丁。女人有的在外麵看著，帶著孩子，跟別家女人聊聊天，湊湊熱鬧。
    有的小女孩不在乎這些無形的規矩，歡樂的跑來跑去，也沒意識到自己跟男孩有什麽區別。
    見到小夥伴去拿桌上的東西吃，她們也跟著去拿桌上的花生和水果來吃。
    天色漸晚，大鍋中做好的菜肴，開始有序的送到每一桌上。
    村長還沒講話，大部分人都沒敢動筷。
    等人來得七七八八了，村長不知從哪裏找來了一個小蜜蜂擴音器，稍微調試了音量後，開始說話道。
    “父老鄉親們！很高興今天跟大家聚集在這裏，我們村已經有些年沒搞過大型的活動，許久沒跟各位聯絡一下感情，是我這個村長做得不周到的地方。
    今天！我們水華村有幸獲得神靈賜恩，獲得神藥......”
    “假的！！”一聲呐喊傳來。
    鄧賀同的身影穿過了擁擠的人群，一步步走上前，與村長對峙。
    “村長，你也被妖怪給控製住了嗎？你這樣做，是將村民都帶上不歸路，我不能看著你犯錯！”
    鄧賀同手握鐵錘，一步步往前邁進。
    “小同，相信眼前的一切，大家都能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什麽是真，什麽是假，有那麽重要嗎？”
    村長拍了拍身旁的老大爺，“看看你叔，眼睛瞎了有一年了吧？眼瞎的時候，窩在家裏不出門，窩著窩著，身體越來越憔悴。
    人就像機器一樣，你不能不運轉，不然就會熬壞了。我勸了他不知多少次要多出來曬太陽，他每次就敷衍我，我當時看他的模樣，精氣神都丟沒了。
    我知道，他自己也不想活了，身體到處都疼，眼睛又瞎了。
    不想去醫院治，覺得人老了，不知道花多少錢才能治好，幹脆熬死算了。
    結果喝了藥以後，他眼睛好了，精神也回來了，聽說還能下地裏幹活。
    小同啊！好好看看周圍的人，你的這些大爺大娘們。
    他們一個個都老了，操勞大半輩子，身體落下各種毛病，有人七八十了，還在堅持下地裏幹活。
    當農民的就是這樣，一輩子沒休息的，無休無止，直到將身體熬壞了，實在動不了了，不想連累家裏，便想著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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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裏人講退休，五六十就退休領錢，拿著自己的退休金到處遊山玩水。
    身心愉悅，越活越年輕，你就看看電視上的明星就知道了，五六十還能像三十多的年輕人一樣，現在的人越來越長壽是肯定的。
    可是我們莊稼地裏長大的農民呢？五六十老成什麽樣了？身體都熬壞了。
    你問問他們，是天生愛幹活嗎？就這麽心甘情願的承認自己就是勞苦的命，生來就是為了吃苦的嗎？
    他們也是人啊！人怎麽會沒有盼頭呢？不是沒奢望過能夠掙大錢過上好日子，不是沒想過到處旅遊，享受晚年生活。
    他們隻是貧窮而已。
    可他們無法改變，老了，一無所有，隻有這片土地，這個家。
    哪怕他們發聲也沒人聽得見，因為他們不重要，他們生存的意義，他們活著帶來的產出和貢獻，對於這個社會而言並不重要。
    他們是被邊緣化，已經被淘汰的一批人。
    誰又為他們爭取過呢？
    有人在乎過我們農村嗎？沒有，這不怪他們，不怪任何人。隻是因為大家都是普通人，每個人都隻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考慮。
    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什麽都講集體的年代了。
    人們開始不在乎集體，更在乎自己，我為集體著想，誰為我著想呢？
    人性就是自私的。
    小同，為什麽我們農村人不能過好日子呢？為什麽我們要想著世界的好壞，外麵怎麽樣，這個世界毀滅與否，跟我們有多少關係呢？
    我們在這裏喝酒吃肉，無病無痛，逍遙快活，這種日子不好嗎？”
    鄧賀同為之愕然，內心更是湧起絕望的情緒，“村長，你沒有被控製，隻是心甘情願的成為妖怪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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