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路程中途，正值中午，溫度開始攀升，空氣變得灼熱又幹燥。
    石正茂提醒道：“皓天，接下來一段路需要攀一段山路，中間有一段較為陡峭，中間也沒有大片空間可以給大家集體休息。最好休息一會再上去。”
    明皓天微微點頭，目光在大家身上掃視一圈，揚聲命令道：“大家原地休息半個小時！”
    石正茂指了指一旁，對明皓天說道：“皓天，我們去那邊聊聊。”
    明皓天沒有多想，跟著石正茂走出了一段距離。
    “皓天，我們一路奔跑趕路，對於生命素的消耗不小。我和你身為枝士，有樹枝在身，暫時還可以彌補消耗，但這段路很長，等到了目的地，我們體內生命素肯定消耗不小。
    樹枝樹皮殘留的微弱生命素，可無法讓我們恢複到最佳狀態。”
    “我知道啊！族長不是準備了部分屍體作為補充嗎？”明皓天不知道石正茂為什麽要重複說明。
    石正茂遲疑了片刻，還是說道：“皓天，你覺得是我們族的木精靈重要，還是你帶回來的長手族木精靈更重要。”
    這話一出口，明皓天瞬間頭皮發麻，身體猛地一僵。
    他是何等聰慧，石正茂剛一提起，他便瞬間反應過來，心中那一直隱隱約約察覺到的不對勁之處，此刻也徹底清晰起來。
    對於部族而言，當然永遠都是自己的族人更重要。
    但是為什麽族長隻在青鱗族當中選擇‘付出’對象呢？
    一組數字快速在明皓天腦海中出現。
    被付出的木精靈三十名，長手族木精靈五十九名，出動枝士數量……八十九！！
    怎麽會恰好三組數字能夠組合成等式呢？
    當然不會是什麽巧合，而是這本就是族長算好的。
    他們這五十九名長手族木精靈，按照原計劃全都要成為生命素的補充源！！
    石正茂看明皓天的模樣，也知道他已經想明白了，安慰道：“換個角度來想，你帶回來的這些長手族，換回了我們不少青鱗族的性命。”
    “嗬嗬……”明皓天遠遠看著那些長手族木精靈，聲音中滿是自嘲，“我自以為正義，出於自身責任感，想要讓他們活下來才將他們帶回來。
    結果到最後，他們還是逃不過成為我們部族資源的命運，還是得死！而我的所作所為到頭來還是變成了一件純粹利己的事情！”
    石正茂不禁困惑道：“利己不好嗎？他們不過是你玩英雄遊戲得到的收獲。
    我知道你原本並不想獲得回報，隻想實現自己的英雄夢。但現在你的同族，為了部族需要犧牲自己的生命，你難道要為了貫徹自己的英雄夢，任由自己的同族去死嗎？難道那才是正確的？”
    “我沒有這麽想，隻是......這也太殘酷了......他們知道嗎？知道自己要被......”
    明皓天看見這群長手族木精靈那始終擔憂受怕、生無可戀的模樣，他這才意識到，也許他們在出發前就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命運。
    而在他們看來，明皓天要保護他們的言論，不僅愚蠢幼稚，還非常的......虛偽。
    就好比一位屠宰場的主人，正氣凜然的說要護送豬崽穿過險境，還自我感動地宣稱會保護它們安全抵達屠宰場，何其荒謬啊！！
    明皓天嘴唇微微顫抖，低聲喃喃道：“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石正茂歎息道：“我們沒有選擇。如果可以選擇，我們也不願意讓同族付出，也希望大家都能安享晚年，自然終老。可是我們有辦法嗎？”
    明皓天猛地抬起頭，“之所以要犧牲大家，是為了補充生命素。那我們這一路過去，難道中途沒有部族嗎？有部族就有神樹樹枝，可以讓大家補充生命素。”
    石正茂緩緩搖頭道：“其他部族豈會讓我們進去補充生命素？我們可是對手。他們恨不得我們都死在路上。”
    明皓天握緊了拳頭，堅定地道：“那就跟其他部族談判，我相信不過是個價碼的問題，隻要條件合適，他們沒有道理不答應。”
    “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可哪有那麽容易談得攏呢？”石正茂一臉悲觀，對此並不抱有多少希望。
    明皓天不喜歡他這種消極態度，“不試過怎麽知道不行？”
    “這種事隻能由族長出麵。可是你要先說服族長，讓族長到其他部族，低聲下氣的求他們部族幫忙，族長代表我們部族的氣節，他未必願意。
    再說了，我們部族在出發前已經做好了準備，犧牲了三十名同族，你要族長求情，求的可是他們那些外族的性命。族長沒有為自己同族低頭，卻為了外族低頭......我們同族知道又會怎麽想？”
    石正茂說著，伸手拍了拍明皓天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皓天，別為了自己，讓族長難堪，我們不能那麽自私。”
    “我……自私？”
    明皓天感到極大的荒唐。
    他明明不是為了自身利益，隻是想要做好事、做正確的事情，想要保有人性，秉持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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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一旦違背了自身所在集體的利益，有自己獨立的想法和堅持，那就成了……自私了？
    更荒唐的是，明皓天不知道如何反駁這種邏輯。
    站在青鱗族的集體角度思考，確實沒錯啊！長手族是外族，現在連本族木精靈都要‘付出’了，這些外族木精靈憑什麽不用？
    自始至終在乎這些外族的，隻有明皓天一個，大家都希望能優先犧牲他們，保護自己的同族。
    你卻要保護他們，不就是你將自己的想法淩駕於集體之上嗎？那不就是自私嗎？
    集體……
    個人……
    明皓天一直以來都認為集體大於個人，為了集體利益犧牲個人利益，偶爾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在軒仔高樓的時候，明皓天為了高樓的穩定，為了不讓高樓動蕩，盡可能的減少損害，讓高樓政權平穩過渡。他沒有選擇秋後算賬，將是非對錯全部算清。
    其實在軒仔高樓裏，除了上民外，更多團隊的頭兒，他們所犯的罪更加的惡劣，對人的壓迫和剝削也更加極端。
    明皓天讓高樓政權更替後，卻沒有追究下去，沒有讓這些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站在集體的角度出發，明皓天沒有做錯，為了穩定、為了大局，不管他的選擇有多麽殘酷，他就該這麽做。
    可是對於那些曾遭受不公待遇、被欺辱迫害的個體而言，自然是不公平、不公正的。
    “我隻是想做正確的事情，為什麽這麽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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