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跪，很好！”
    方老大伸手朝著空處一握。
    淒厲的慘叫聲響起！隻見那男子的四肢正以非人的角度扭曲、折疊，骨頭碎裂的聲音接連響起。
    明皓天不忍心看著這一幕，閉上了眼睛。
    噗嗤——！
    一股濃烈的血腥氣猛地炸開，溫熱的液體淋了他一身。
    明皓天緩緩睜開眼睛，原地隻剩下一片血霧，刺目的猩紅在空中彌漫。
    方老大神色淡然，再次朝下方人群探手。兩道幼小的身影，約莫七八歲的一男一女迅速升空，懸浮在兩人前方。
    “王八蛋！”明皓天憤怒嘶吼道，“衝我來！要殺要剮隨你！對無辜之人下手，你算什麽東西！！”
    方老大對他的怒罵置若罔聞，聲音平靜得可怕：“跪，還是不跪？”
    明皓天痛恨得咬牙切齒：“我若屈服，現實世界、我們世界的人類......將再也沒有未來！絕不可能！你殺再多人，也休想讓我低頭！”
    “哦？”
    方老大目光在下方人群中掃過，又有兩人被無形的力量攫取升空。從他們身上的衣服標識和設備中，能看出是地方電視台的記者和攝影師。
    “看清楚了，這是新聞直播。”
    方老大指向鏡頭，“全世界此刻都在看著你，明皓天，偉大的英雄啊！當著全世界的麵，說出你的選擇。
    跪下，我放過這兩個孩子。告訴我，你那高貴的膝蓋，難道比兩條活生生的性命更重？你的尊嚴就比他們的性命值錢對嗎？也是，高高在上的王，怎會在意螻蟻的死活呢？”
    他將那名臉色慘白的記者淩空攝至明皓天麵前，無形的力量迫使她將顫抖的話筒遞到明皓天嘴邊。
    明皓天的身體在劇烈顫抖，他能感受到無數目光正通過電視直播注視著他，他聽到孩子們無助的哭泣，能預見到那即將噴濺的鮮血。
    他聲音嘶啞且破碎道：“他......是製造‘超繁育人類’的元凶......抱歉，我不能向他妥協。否則，全體人類都將被他帶進毀滅的深淵......我......救不了你們......”
    方老大獰笑，對著話筒，宣告道：“孩子們，聽見了嗎？你們的英雄，選擇了他的尊嚴，放棄了你們的性命！”
    噗！噗！
    兩聲沉悶的爆裂聲同時響起，空中的兩團小小身影瞬間化作濃稠的血霧，濺射、彌漫開來。
    記者直接被嚇得雙眼翻白，身體一軟，手中話筒脫手。但無形的力量將她連同話筒一同定在半空。
    方老大眼神微凝。
    “啊——”記者猛地驚醒，仿佛被無形的針紮入大腦，褲腳處產生了一片深色的濕痕。
    “記者，你的職責是傳遞真相。繼續！”
    他再次抬手，這一次，攝上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緊緊抱著繈褓、麵無血色的男人。那繈褓中的嬰兒，正發出淒厲的啼哭。
    “畜生——”明皓天胸腔裏的怒火和劇痛幾乎要將他撕裂，他憤怒咆哮著。
    方老大卻轉向鏡頭，聲音拔高，帶著一種悲天憫人的表情說道：“是我創造了超繁育人類，但我為的是人類的繁榮、永續！目前現實世界的狀況大家都清楚不是嗎？
    人類數量因祟災而不斷銳減，人口出生率更是持續下跌，在這絕望的世道上，已經沒有多少人相信會有明天。”
    他猛地指向下方，憤慨地道：“若不是我的插手，現實世界的人類，半年之內，必將滅絕！超繁育人類，是延續的火種！是快速恢複人口的有效手段！
    大家好好想想，其實祟災一直都有發生，災難不斷有爆發，可為何以前你們沒有迫切的危機感？甚至許多人都察覺不到祟災的存在？
    因為人多！基數越大，分攤到每個個體的風險就越低！人越多，替你們分擔風險的人就越多！”
    他話鋒一轉，帶著一絲虛偽的沉重道：“我不否認女性在其中受了委屈，不少你們的家屬朋友被抓走進行不間斷的繁育。
    但這，是種族延續的必須！是命運共同體的責任！男性在祟世界以命開道，浴血奮戰！女性，為何不能為存續而戰？繁育，就是她們的戰場！責無旁貸！！”
    方老大猛地指向明皓天，“可你！！你跟我作對，想要阻止我拯救世界，究竟意欲何為？”
    明皓天清晰地感覺到，體內某種支撐著他的、來自萬千生靈的信仰之力，正在如潮水般急劇流失。他感到一陣虛弱，但更大的憤怒支撐著他。
    “狗屁！！你說你想要拯救世界，可你濫殺無辜，用他們的性命來逼我屈服！！誰會蠢到相信你在拯救世界！”
    明皓天看向鏡頭，呐喊道：“不要被他的話術給欺騙了！他製造怪物隻是為了他自己！！
    我們若是放棄抵抗，假以時日，這些怪物會徹底將人類取代，我們普通人將再也沒有生存的空間！
    我不是危言聳聽！！你們好好想想當下的生活，這些怪物的存在加速了各國秩序的崩塌，我們社會已經不斷陷入失控失管，秩序已經愈發難以維係。沒有集體、國家統籌物資調度，我們到底該如何在這個世道中生存下去？”
    方老大笑道：“你才是在危言聳聽，不要把每個人都當作是現代社會下不事生產，必須依靠集體生產來生存的蛀蟲。
    廣袤的農地、山林、海洋，就算脫離了集體，個人想要做到自給自足應該不是難事吧？我就問你，超繁育怪物，可會主動攻擊人類？它們跟祟災相比，誰的危害更大？”
    明皓天還沒開口爭辯，方老大一個響指彈起。
    那個緊抱著嬰兒的男人，連同他懷中那團小小的、發出微弱聲響的生命，瞬間在明皓天眼前炸成一團濃得化不開的血霧！
    “啊——”
    極致的悲痛與暴怒徹底吞噬了明皓天！他瘋狂調動體內的力量，凝聚成一柄刺目的光槍，不顧一切地刺向方老大！
    然而，方老大周身逸散出的、如同實質般的恐怖氣血威壓，僅僅一個波動，便將那凝聚了明皓天全部憤怒與絕望的光槍輕易碾碎、消弭於無形。
    “對於爾等而言這是無妄之災，但是祟災不也是無妄之災嗎？一次祟災死多少人？輕則上百，重則百萬、千萬！
    當我創造的‘新人類’大量存在於這片土壤之上後，剩下的人類將被稀釋成群體中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萬分之一，被祟災盯上的概率也會更小。
    這些人，還有剛才那些，如果任由你阻撓我的計劃，他們不久之後也必將在某場突如其來的祟災中灰飛煙滅。
    區別隻在於，是我提前終結了他們的痛苦，還是祟災讓他們在絕望中死去。
    他們，本就該因你的堅持而死。我隻是將未來必然發生的慘劇，提前呈現在你、呈現在世人眼前。是你，明皓天，親手扼殺了他們本可能擁有的幸存下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