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皓天消沉了許久。
    絕望在瘋狂滋生，但他內心仍有一股無法磨滅的希望存在。
    他抬起頭，眼神不再麻木，而是有所決絕道：“方老大，你錯了。你攻擊我的點，在於認為我既然是個追求平等的理想主義者。
    我就不該區分親疏，應該對誰都一視同仁。否則我就是有私心，更在乎自己的親人和朋友。
    如果你將我的朋友親人抓來，我為了保全他們的性命向你屈服認輸，證明我的堅持就是錯的，我是個將朋友親人性命淩駕於集體之上的，虛偽的人。
    我想當聖人，堅持我的道路，就該做到徹底拋棄個人情感，無欲無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不然，我的道、我的堅持就是錯的，我就該承認人就是自私的，進而引出我就該認同和理解，你的所作所為。
    你的‘方家至上’之道才是現實真理，易地而處下，可能我也會做出跟你一樣的選擇，想讓我認同你。”
    方老大眼中掠過一絲欣賞，“哦？還能思考？那我的邏輯，錯在何處？”
    明皓天鄭重說道：“錯在因果顛倒。”
    “人不是獨立存在的，我的價值觀、我的追求，並非憑空而生。
    是父母的言傳身教，是老師朋友的相互影響，是無數相遇相知的聯係，編織成了我認同這個世界、認同人類這個族群的根基！有小家才有大家！”
    明皓天直視起方老大，目光如炬：“你此刻要做的，是斬斷我的根！毀掉我感受世界、愛這個族群的橋梁！
    然後質問我為何不能對陌生人一視同仁？這不是對我平等價值觀的考驗......你搞錯了平等的概念，平等不會是絕對的，永遠都是相對的。
    我無法做到如你所想的那般無私，因為這根本就不是無私，而是無情！”
    明皓天厲聲控訴道：“而你們方家？為了私欲，心安理得地將整個世界拖入煉獄，以無數生靈的犧牲鋪就你們的道路！這是赤裸裸的掠奪與屠殺！我與你，從根子上就不同！我永不認同！！”
    方老大冷哼一聲：“冠冕堂皇！所以，你準備好迎接與親友的生離死別了嗎？”
    “不！” 明皓天猛地轉向鏡頭，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所有能聽到的人！別被他的謊言愚弄！交出我的親友，不是結束，隻是他遊戲的第一步！當他用他們的鮮血碾碎我的意誌，當我在世間的‘根’被徹底斬斷，變成無牽無掛的人後……
    那時，你們所有人的死活，將再無人守護！你們真的天真的以為，他會在乎你們的性命嗎？
    團結起來！看清楚！我們共同的敵人隻有一個！！是製造這場煉獄的方老大！不要內鬥！不要成為他玩弄人心的棋子！”
    方老大沒有阻止，反而像欣賞一出好戲般鼓掌，笑容冰冷而殘忍：“精彩！好一招同歸於盡的威脅！
    將你的親友和全人類的性命綁在一起？夠狠！這確實能讓一些蠢貨好好想想......可惜，隻是一些。”
    明皓天的心沉入穀底。他當然知道，在絕對的恐懼麵前，他這番‘威脅’的言論何其蒼白無力。
    比起尚無定數的未來，人們更懼怕眼前方老大的打算。
    甚至明皓天剛剛這番有所深意的‘自私’宣言，會激起某些人對他‘聖人’、‘英雄’形象的質疑，有種希望他墮落、被徹底摧毀的惡意快感。
    你不是英雄嗎？你就該讓自己的親朋好友一同被殺死，不該有分親疏。
    人性如此。對好人苛求完美，對惡魔卻容易滋生出斯德哥爾摩般的病態心理。
    他絕望地閉上眼。力量被血氣禁錮，連自我了斷都成奢望。
    “等……等等！”一個顫抖的聲音響起，是那個一直扛著設備的攝影師。
    他被方老大冰冷的視線一掃，身體嚇得幾乎軟下來，但還是鼓起勇氣，指著設備上不斷閃爍的紅燈，聲音帶著哭腔：“網......信號......斷了！直播......傳......傳不出去了！”
    空氣瞬間凝固。
    方老大的笑容僵在臉上：“嗬！搞這些小動作？”
    話音未落，他拳頭驟然緊握！狂暴的龍形血氣瞬間凝聚，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吟！
    沒有一絲猶豫！凝聚著毀滅力量的拳風，朝著他們身下的城市轟出！
    大地在哀鳴！肉眼可見的衝擊波橫掃十公裏！高樓如積木般坍塌，那片曾經繁華的城區，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與衝天而起的煙塵中，瞬間被從地圖上徹底抹去！
    攝影師呆若木雞，手中的設備滑落。
    他死死盯著底下這片廢墟，回想起初來這座城市......多年來的日夜奮鬥，攢下的房子車子，剛求婚成功的女友......他在這座城市紮根的一切，都在這一拳下，徹底灰飛煙滅。
    巨大的絕望和悔恨瞬間將他吞噬，他癱軟在地，發出無聲的慟哭。
    “你們沒用了。”方老大淡淡道。
    “啊————”攝影師和旁邊的記者慘叫著從高空中直墜而下。
    “二十分鍾還沒到！”明皓天怒吼道。
    方老大嗤笑一聲，尾巴替代手指，指向頭頂的高空。
    “人類啊，總是學不會敬畏。”
    明皓天順著他所指望去，看到了五枚拖著長長尾焰的導彈，如同審判之矛，朝著他們所在的空域急速墜落！
    方老大眼中閃過一絲嘲弄，尾巴朝著空中一劃，一道凝練的氣刃撕裂大氣，衝天而上！
    五團巨大而刺目的火球在高空接連炸開，如同連片的煙花，將半個天空映照得一片火紅！
    然而，人類的反擊並未停止！
    航母戰鬥群、超音速戰鬥轟炸機、密集的激光束、無數無人機......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
    方老大甚至沒有移動分毫。他那條蘊含著毀滅之力的尾巴，隻是隨意地在空中揮動、輕點。
    咻！咻！咻！
    一道道無形的氣刃精準地切割開一個個鋼鐵疙瘩！
    戰鬥機在空中化作一團團絢爛的火球、龐大的戰艦被輕易剖開、密集的無人機群宛如煙花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