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又如何？
    不過是多一個破碎的家庭罷了。
    真正的禍根，是那些潛伏在暗處的毒蛇。
    從連睿口中得知，三年前隨陳延年一同從曙光城調來的那批人，如今應該大多已在狩夜高層站穩腳跟。
    這些人的身份不難查證，不過是時間問題。
    唯一麻煩的是連睿提到的其他內應。
    但從他能接觸到的層級來看，這些人必然都掌握著關鍵權限——
    武器管理、安防調度、情報監控......每一個位置都有可能。
    ............
    顧晟坐在咖啡廳的角落，陽光透過落地窗在桌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望著杯中黑咖啡的漩渦，思緒卻飄回方才在狩夜總部的對峙。
    “真是可笑......”
    他輕啜一口咖啡，苦澀在舌尖蔓延：“明明都計劃好了。”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他想起連睿桌上那張照片。
    女孩笑得天真爛漫，與當年的沐熙如出一轍。
    就是這一瞬間的恍惚，讓他改變了主意。
    窗外，一個紮著蝴蝶結的小女孩蹦跳著經過。
    顧晟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隨，直到那抹歡快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放過的，或許是那個素未謀麵的孩子唯一的依靠。
    “看來我還是沒變。”
    他自嘲地搖搖頭，將杯中殘餘的咖啡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時，目光穿過繁華的街道，落在對麵狩夜總部高聳的建築上。
    玻璃幕牆反射著刺目的陽光，讓人看不清裏麵的景象。
    “任缺......”
    顧晟低聲呢喃：“你的理想，未免太過奢侈。”
    任缺想要的那個絕對光明的世界，實在難以企及。
    即便世界異變，人心深處的陰暗麵卻從未改變。
    每個時代都有它的陰影，就像咖啡杯底永遠沉澱著無法溶解的渣滓。
    ............
    推開咖啡店的玻璃門，風卷著落葉擦過他的衣角。
    就在這時，對麵商場的自動門滑開，一群穿著銀翎學院製服的少年少女嬉笑著湧入。
    顧晟的目光突然被某個身影吸引——
    一個紮著蝴蝶結發帶的少女，正踮著腳幫同伴整理歪掉的領結。
    他的腳步不自覺地停下。
    更令人在意的是，幾個穿著休閑裝的男子正若無其事地尾隨學生們進入商場。
    雖然偽裝得很好，但那刻意控製的步伐間距，還有時不時掃視四周的眼神——
    “真是閑不住啊......”
    他雙手插兜，漫不經心地穿過馬路。
    ............
    踏入商場。
    冷氣撲麵而來，混雜著香水與爆米花的氣味。
    顧晟的目光穿過熙攘的人群，精準鎖定了那個紮著蝴蝶結發帶的少女。
    她正踮著腳尖在抓娃娃機前大呼小叫，活潑得像隻不知危險為何物的小鹿。
    餘光裏，那幾個可疑男子已經分散開來。
    其中一人站在電梯口假裝看手機，領口卻隱約閃著通訊器的微光；
    另一個在甜品店前徘徊，目光卻頻頻掃向學生群體。
    “有人敢對銀翎的學生動手？”
    顧晟不動聲色地靠近人群，停在抓娃娃機的另一側。
    從這個角度，他能將那群嬉鬧的少年少女和可疑男子盡收眼底。
    誰不知道銀翎學院的學生非富即貴？
    不是達官顯貴的子女，就是狩夜高官的後代。
    按理說在祁明城，沒人敢動這些金枝玉葉一根汗毛。
    顧晟的目光在幾個可疑男子身上來回掃視。
    他們雖然裝作互不相識，但那種訓練有素的姿態騙不過他的眼睛。
    更奇怪的是，其中一人鬼鬼祟祟地往洗手間方向溜去。
    正當顧晟準備跟上去查看時，娃娃機的玻璃反光中突然映出一張笑盈盈的臉。
    他心頭一跳，猛地轉身——
    那個紮著蝴蝶結的少女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麵前，懷裏抱著剛抓到的兔子玩偶。
    她仰著頭，眼睛彎成兩道月牙，嘴角掛著狡黠的弧度。
    “先生，好巧呀~”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尾音微微上揚。
    顧晟瞳孔驟然收縮。
    以他的警覺性，竟沒察覺她是何時靠近的。
    商場嘈雜的人聲仿佛突然靜默，隻剩下少女玩偶上掛著的鈴鐺，隨著她的動作發出細碎的聲響。
    “小漣，這位是？”
    同行的女生湊過來，好奇地打量著顧晟。
    少女正要回答，餘光卻突然瞥見什麽，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顧晟敏銳地注意到，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玩偶的耳朵。
    順著她剛才的視線，他注意到洗手間方向那個鬼祟男子正警惕地朝這邊張望。
    ——原來如此。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這哪是什麽可疑分子，分明是哪家派來盯梢的保鏢。
    看少女的反應，顯然對這種“保護”並不領情，卻還要在同伴麵前強裝若無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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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確實......好巧。”
    顧晟幹巴巴地回應，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尷尬。
    一個成年男人獨自站在娃娃機區，還被當場抓包盯著女學生看——
    現在他倒成了最可疑的那個。
    少女歪著頭，眼中的狡黠掩飾著深處的無奈：“先生也喜歡抓娃娃嗎？”
    她故作輕鬆地晃了晃戰利品，鈴鐺聲清脆得有些刻意。
    餘光裏，那個保鏢已經掏出通訊器，目光如鷹隼般鎖定這邊。
    顧晟暗自歎氣，看來今天是沒法低調收場了。
    祈漣眨了眨眼睛，突然轉身對同伴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銀翎新來的教授！”
    她故意提高音量，聲音清脆得讓周圍幾個路人都忍不住側目。
    顧晟的眉毛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真的嗎？”
    一個戴眼鏡的女生狐疑地打量著顧晟：“我怎麽沒聽說最近有新教授入職......”
    “哎呀，是特聘的啦！”
    祈漣親昵地拉住顧晟的袖口，手指在他看不見的角度輕輕拽了拽。
    “教授可厲害了，是專門研究特殊能力應用學的。”
    她仰起臉，眼睛亮晶晶地望著顧晟：“教授~能不能幫我夾個娃娃呀？”
    說著指了指角落裏那個最難抓的限定款：“我還差一個送給學姐當禮物呢。”
    顧晟看著少女眼底狡黠的光芒和暗含的懇求，又瞥了眼不遠處已經按捺不住要過來的保鏢。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就一個。”
    “太好啦！”
    祈漣歡呼著把遊戲幣塞進他手裏。
    顧晟接過硬幣時，指尖不經意擦過少女的手腕——
    那裏的脈搏跳得飛快。
    同時，還捕捉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能量流動。
    他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卻不動聲色地站到娃娃機前。
    總之，先糊弄過去再說。
    硬幣落入投幣口的清脆聲響中——
    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浮上心頭：
    他，顧晟，前狩夜部門人員，如今的“深淵”......
    這輩子從來沒夾過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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