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晟站在玄關處，突然有些恍惚。
    他與莫心雪之間，究竟該用什麽詞來定義？
    從新源城的初遇開始，他們互相拯救過彼此。
    在那座城市淪陷之後，他們輾轉來到祁明城。
    明明隻相伴了半年，卻比十年的老友更了解對方的每一個眼神。
    “你回來就好。”
    莫心雪輕輕吸了吸鼻子，唇角揚起熟悉的弧度。
    燈光下，她的眼角泛著微微的紅，卻倔強地維持著笑容。
    顧晟緩步上前。
    眼前的女子穿著米色針織衫，發梢還帶著淡淡的茉莉香。
    但當他望進那雙眼睛時，才發現當年那個剛畢業的女孩，眼尾已經多了幾分說不盡的風情。
    “抱一下？”
    她歪著頭，語氣輕快得像在開玩笑。
    “嗒。”
    外套摩擦發出細微聲響，顧晟已經將她攬入懷中。
    莫心雪的身體瞬間僵住，鼻尖撞上他肩線的那一刻，所有準備好的台詞都化作了空白。
    直到溫熱的呼吸拂過耳際時，她才真切地意識到——
    他真的回來了。
    環在顧晟腰間的雙臂漸漸收緊。
    那些強撐的從容在這個擁抱裏分崩離析，懷中的腦袋輕輕顫動，將他的衣襟洇出一小片溫熱。
    當顧晟的手從她後背移開時，莫心雪突然驚醒般抬頭：“沐熙還在......”
    話音未落，顧晟還沒反應。
    一旁的沐熙已經笑出了聲。
    “心雪姐姐。”
    少女抱著手臂，眉眼彎成月牙：“我已經不是小孩子啦。”
    夜風穿過敞開的門，將客廳的風鈴吹得叮當作響。
    三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忽然驚覺——
    原來，已經過去這麽久了。
    ————————
    “熙兒先去洗漱吧，明天就要去狩夜報到，得養足精神。”
    莫心雪跪坐在沐熙的床沿，指尖撫平製服上最後一道褶皺。
    暖黃的床頭燈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垂落的發絲在鎖骨處投下細碎的光影。
    “好~”
    沐熙抱著睡衣走到門口，突然回頭衝兩人眨了眨眼，這才輕快地跑下樓。
    浴室很快傳來淅瀝的水聲。
    “她還是老樣子。”
    顧晟望著門口搖頭。
    “或許......”
    莫心雪將製服外套掛進衣櫃：“隻有在我們麵前才會這樣。”
    衣架碰撞的清脆聲響中，房間裏忽然安靜下來。
    顧晟蹲下身，手指剛碰到行李箱拉鏈——
    “一邊去~”
    莫心雪突然側身，用肩膀將他擠開。
    發梢掃過鼻尖時，香氣裏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牛奶沐浴露味道。
    “啊？”
    顧晟僵在原地。
    幫忙還遭嫌棄？
    他正想開口，餘光卻瞥見行李箱夾層露出一角蕾絲花邊。
    像是被燙到般，他猛地站起身。
    “咳。”
    他大步走向陽台，夜風適時吹散耳根的熱度。
    身後傳來莫心雪壓抑的輕笑，像羽毛般撓得人心癢。
    “長大了呀......”
    顧晟鬱悶地撐在欄杆上。
    遠處城市燈火明滅，如同他此刻理不清的心緒。
    ............
    “你一直留在狩夜後勤部？”
    玻璃倒影裏，莫心雪正踮腳去夠最高的衣架。
    她踮起腳尖時，腰線在居家服下若隱若現。
    “嗯。”
    衣架與橫杆碰撞出清脆的聲響：“我也沒別處可去呀。”
    她忽然轉頭，目光穿透夜色與顧晟相遇：“你呢？”
    顧晟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欄杆。
    “到處跑。”
    他轉身靠在欄杆上，月光勾勒出肩頸流暢的線條：“但哪裏都比不上這裏......自在。”
    尾音消融在兩人交匯的視線裏。
    莫心雪放下手中的衣物，一步步走近。
    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響，像是敲在顧晟緊繃的神經上。
    “那......什麽時候......？”
    她的聲音很輕，幾乎要融進夜風裏。
    “快了。”
    顧晟喉結滾動：“大概還差最後一點。”
    “你知道嗎？”
    莫心雪忽然伸手，指尖虛點在顧晟頸側：“你心虛的時候，這裏會跳得特別明顯。”
    顧晟瞳孔微縮。
    “不過......”
    她的手掌突然貼上他胸膛。
    隔著衣料，能感受到彼此加速的心跳。
    “我說的可不是這個時候。”
    香氣驟然逼近。
    莫心雪踮起腳尖的瞬間，顧晟看清了她眼底的柔情。
    他很熟悉。
    “唔......”
    唇瓣相觸的暖意還未蔓延，走廊突然響起拖鞋拍打地板的輕響。
    兩人如同觸電般分開，顧晟的指尖還殘留著她發絲的觸感。
    陽台的夜風突然變得燥熱。
    顧晟機械地轉身撐住欄杆，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
    身後傳來衣架碰撞的聲響，比先前急促了許多。
    “我洗完啦~”
    沐熙站在門口，發梢還滴著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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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歪著頭，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最後定格在莫心雪泛紅的耳尖上。
    “熙兒快來，我幫你吹頭發，該睡覺了。”
    莫心雪的聲音更柔軟了幾分，手指無意識地卷著垂落的發梢。
    沐熙眨了眨眼，水珠從發尾滴落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嗒”聲。
    她突然笑得眉眼彎彎：“好呀，不過......”
    少女走近，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她湊到莫心雪耳邊，用氣音說了句什麽，惹得對方耳尖的紅暈瞬間蔓延到臉頰。
    “胡說什麽呢！”
    莫心雪作勢要捏她的臉，卻被沐熙靈巧地躲開。
    顧晟望著打鬧的兩人，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顧晟哥哥要不要也來？”
    沐熙突然轉頭，晃了晃手中的吹風機：“以前在新源城的時候，都是你幫我吹頭發的。”問就是有）
    顧晟的指尖微微顫動。
    “好啊。”
    他聽見自己說。
    莫心雪輕輕讓開位置。
    在擦肩而過時，她的手指不經意地劃過他的手背，像夜風一樣輕，卻帶著灼人的溫度。
    ...........
    吹風機的嗡鳴漸漸停歇。
    沐熙的發絲在顧晟指尖變得蓬鬆幹燥，散發著淡淡的洗發水香氣。
    她像隻饜足的貓兒般蜷縮在被窩裏，隻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晚安啦。”
    莫心雪俯身替她掖好被角，指尖拂過少女柔軟的發頂。
    沐熙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睛在昏暗裏閃著狡黠的光：“要小點聲哦。”
    空氣瞬間凝固。
    顧晟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莫心雪則差點打翻床頭的玻璃杯。
    兩人幾乎是落荒而逃，連晚安都說得七零八落。
    房門關上的瞬間，沐熙把臉埋進枕頭裏。
    她知道現在顧晟和莫心雪之間隻差一層窗戶紙。
    也知道自己和顧晟如今的關係......
    但指尖還是無意識地揪緊了被角。
    “有點羨慕呢......”
    “真的......”
    “隻是有點。”
    夜風卷著歎息飄出窗外，消失在星河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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