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總部，第一、第三小隊已抵達目標區域外圍，完成高空部署。”
    通訊器中傳來低沉而清晰的匯報。
    十餘道身披製式裝備的身影無聲占據四周建築的至高點，狙擊鏡與觀測儀的冷光在夜色中微微閃爍。
    “收到，現場所有民用及公共監控信號均已失效，立刻同步實時畫麵。”
    總部指揮中心的指令簡潔冷硬。
    “明白，開啟同步傳輸。”
    現場小隊指揮抬手打了個手勢，所有隊員同時激活了裝備側的傳輸模塊。
    短暫的信號幹擾雜音過後，畫麵傳回總部巨大的主屏幕——
    然而預期中激烈的能量碰撞景象並未出現。
    在原先高能反應最為劇烈的區域中心，隻有一片濃重得令人窒息的黑暗。
    如同一個巨大的、不斷緩慢蠕動的墨繭，吞噬了內部的一切光線與形態。
    “檢測到超高強度能量邊界……那是一種領域型能力。”
    技術員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凝重：“目標應該就在其中！”
    指揮席上的軍官身體前傾，眉頭緊鎖：“先前他們還在高速追逐，這就正麵打上了？”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控製台：“不管裏麵是什麽情況，不能任由這種級別的衝突擴散。”
    “所有單位原地待命，鎖定領域邊界。”
    他頓了頓，聲音壓下，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等那領域一解除，立刻壓製現場，控製住裏麵的人——一個都不準放跑。”
    “是！”
    ————————
    若論顧晟與鈞梟最根本的差異何在？
    自然在於精神能量的總儲量。
    顧晟投入了難以計數的時間與心力，吸收了大量怪物結晶，將其轉化為自身磅礴的精神力基底。
    而鈞梟，在找人。
    即便偶有餘暇，他也絕無可能積累起能與顧晟媲美的能量規模。
    最關鍵的是——
    臨世人的能力，是不可進階的。
    獲得時是什麽樣，現在也該是什麽樣。
    此刻，在吞噬一切的暗夜領域內部，鈞梟的視覺、聽覺乃至空間感已被徹底剝奪。
    他不得不持續消耗的精神力，才能感知到顧晟的存在。
    在這種持續的巨大消耗下，他絕無可能再如之前那般，肆意揮霍多種能力。
    “滋——”
    領域中，影兵自粘稠的陰影中戚戚瀝瀝地析出。
    它們的數量呈指數級增長，剛一凝聚成型，便朝著鈞梟的方位發起無聲而瘋狂的撲殺。
    鈞梟清除這些影兵依舊高效——
    揮手間，冰藍的能量掃過，數十影兵瞬間崩解為遊離的暗影碎末。
    但，毫無意義。
    在暗夜領域下，每一分被消耗的能量——
    都在無聲無息間被領域本身汲取、回收，再度化為顧晟的力量。
    “嗬，以為這種伎倆就能困住我？”
    鈞梟冷笑，左手猛然握拳抬起——
    一道熾烈到極致的金色光芒悍然爆發，試圖將這沉重的領域徹底撐爆！
    然而，無用。
    就在領域邊界劇烈波動、幾近被撕裂的刹那。
    更龐大的黑暗如同擁有生命般洶湧而至——
    瞬間填補並加固了每一寸縫隙，其強度甚至更勝之前。
    純粹的能量對耗，他毫無勝算。
    顧晟將超過九成的精神力持續傾注於維持領域的壓製，並驅動影兵無止境地生成。
    他右臂抬起，黑劍靜懸於空，劍身以驚人的速度吞噬著領域中一切可用的能量——
    鈞梟攻擊逸散的殘力、破碎的影兵、包括空間本身細微的能量波動。
    “這是……？”
    鈞梟察覺到能量正被強行抽向一點，速度異常。
    他右臂肌肉猛然賁張，隔空對準能量流動的方向全力一握——
    顧晟周身的空氣與建築殘骸開始劇烈扭曲、熔化。
    ——依舊毫無意義。
    陰影早已將他托舉至半空，完美規避了所有實體層麵的侵蝕。
    他淩空而立，衣擺在狂亂的能量激蕩中劇烈翻卷。
    沒有絲毫遲疑，他手臂猛地向前一甩——
    黑劍離手的瞬間，鈞梟的精神感知中便炸開尖銳的危機警報。
    致命的警兆刺痛著他每一根神經，他幾乎是本能地想要閃避——
    但腳下的陰影驟然纏縛而上！
    與此同時，整個暗夜領域向內瘋狂坍縮。
    所有的黑暗極致壓縮，將他的四肢與軀幹徹底鎖死。
    視覺恢複的刹那，鈞梟的瞳孔中倒映出的，已是近在咫尺的黑劍——
    劍鋒之上躍動著的，是一種剝離色彩、吞噬一切概念的能量。
    顧晟目光一凝。
    能中！
    然而下一秒，異變陡生。
    鈞梟的身體驟然液化，原本死死纏繞其上的陰影瞬間失去了目標，頹然落空。
    液態的他散落地麵，並以驚人的速度向後滑退。
    “還有餘力？！”
    顧晟眉頭擰緊。
    對方的應變和能力底蘊多得有些影響他的判斷了。
    此刻已容不得絲毫猶豫和精細操控。
    ——絕不能放虎歸山。
    他猛地將精神力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強行隔空攫住那柄已脫手的黑劍。
    遠超負荷的強行操控，帶來的反噬立竿見影。
    “嗤！”
    灼燒的劇痛自他精神深處炸開，視野邊緣出現了瞬間的模糊與震顫。
    但他硬生生扛住了這波衝擊，憑借意誌力將指令貫徹下去。
    “轟——！！！”
    黑劍之上，那股高度凝聚的能量因粗暴的幹涉而急劇膨脹。
    一輪不斷扭曲、吞噬光線的漆黑旋渦，朝著那灘急速後退的液體碾壓而下。
    鈞梟被迫凝聚回人形，在旋渦邊緣狼狽跌出。
    他腳步毫不停頓，轉身就向反方向全力衝刺，淩空躍起——
    此刻他隻想撤離，狀態已逼近極限。
    但就在此刻，他指間的銀戒猛然亮起刺目的光芒！
    “什麽？”
    鈞梟瞳孔驟然收縮，倒映出周身詭異的景象——
    呼嘯的寒風中，寒意被急速抽離、壓縮。
    無數尖銳透明的冰棱，閃爍著危險的幽藍光澤，將他半空中的身影徹底鎖定。
    下方建築的邊緣，任缺的身影赫然顯現。
    他右臂高抬，五指猛然收緊：
    “收！”
    霎時間，所有冰棱應聲暴動，從四麵八方朝著鈞梟絞殺而去。
    生死一線，鈞梟眼中狠厲之色暴漲。
    他猛地咬破舌尖，噴引出一口鮮血——
    那血液並未灑落，反而瞬間汽化，蒸騰成濃稠的血霧將他全身嚴密包裹。
    下一刻，他竟化作一道扭曲而迅疾的血影，悍然衝破了冰棱的致命圍剿。
    ——其勢不止，直撲任缺而去。
    “操！？”
    任缺猝不及防，未料到對方絕境中仍有如此反撲，倉促間隻能抬臂硬接——
    “嘭——！”
    兩股狂暴的力量當空猛烈對撞，迸發出的衝擊波將兩人狠狠掀飛，同時從高樓邊緣直墜下去。
    ————————
    幾乎在同一時間。
    下方街道以及各處製高點，狩夜隊員的戰術目鏡上數據流飛速刷新。
    “報告指揮部，領域已消失，熱源信號顯示……目標兩……不，是三人！”
    一名狙擊手冷靜的聲音在加密頻道內響起，槍口微微調整，牢牢鎖定了正在下墜的身影。
    指揮部沒有任何遲疑，冰冷的指令瞬間下達：
    “所有單位注意，收網！”
    ............
    顧晟的右臂垂落，指尖微微顫抖。
    “這麽久了還沒適應......”
    他抬起左手，骨節發白，重重按在眼皮上。
    他向前走了幾步，停在高樓邊緣。
    風卷起衣角，下方是模糊的街燈與霓虹。
    “任缺......”
    就在這時，他指縫間的模糊視野，捕捉到遠處一點微不可察的冷光——
    精準，穩定，極不自然。
    “狩夜？”
    他肩背的肌肉瞬間繃緊，腳步剛移——
    “咻——！”
    一道尖銳的嗡鳴刺破夜空。
    顧晟的瞳孔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