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納了個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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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讓。
兩個字,讓原本劍拔弩張的場麵陡然多了一絲荒謬。
什麽人會在這種時候,用這種語氣,對著一群紅著眼的傭兵說這話?
灰熊側過頭,目光陰鷙地掃過去。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
矮的那個幾乎整個人掛在高的身上,臉頰泛著不自然的酡紅,眼神濕漉漉的——
喝了點酒?
“你剛才說什麽?”
灰熊的聲音沉了下去,帶著不容錯辨的壓迫感。
“你沒聽清?”
顧晟扯了扯胸口的繃帶,猛地一拽,暗紅的紗布從衣內抽出,被他隨手纏在右手上。
“哈?”
灰熊愣了一秒,隨即肩膀抖動起來,發出一種壓抑而癲狂的低笑:
“哈哈哈——老子在這條道上混了這麽久,還是頭一回有人敢這麽跟我說話。”
四周的手下默契地移動,冰冷的視線和武器悄然調轉,將顧晟和任瑩納入包圍圈。
任瑩扯了扯顧晟的衣角,含糊不清地嘟囔:
“你幹嘛多管閑事啦......”
聲音黏軟模糊,卻一字不落地砸進一片死寂裏。
目光在人群裏溜了一圈,最後停在米莉兒身上。
她忽然鼓起臉頰,手指找到他腰間的軟肉,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
顧晟腰身微微一繃,側頭低聲:“正事......別鬧。”
任瑩撇撇嘴,鬆開手,卻又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咕噥了一句:
“......小心點。”
“嗯。”
這旁若無人的互動讓灰熊的眉頭徹底擰緊。
就在這時——
希烈陣營中,弗斯瞳孔驟然一縮。
他迅速側身貼近卡威爾,低聲急語了幾句。
............
“米莉兒。”
灰熊的耐心顯然耗盡了:“看來我們的事得稍稍了。”
米莉兒蹙著眉,目光掃過顧晟的兜帽。
她當然認出了兩人。
雖然不知他們為何會在蝕骨,但她清楚顧晟是能力者,或許還不簡單。
“這是我們的事。”
她嘴唇微張:“......和他們無關。”
這話出口,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果然,灰熊的怒火瞬間被點燃。
他的目光狠狠剮過兜帽下顧晟模糊的側臉——
盡管看不清,卻足以斷定那絕對是一張比他更招女人的臉。
“操!”
灰熊額角青筋暴起,猛地將手向下一劈:“給老子廢了他!”
四周的手下如同得到指令的鬣狗,猛地撲上。
顧晟攬著任瑩的腰側身,冰冷的鐵刃擦著他衣角劃過。
下一秒——
“哢!”
清晰的骨裂聲炸開。
“啊——!”
一名傭兵脛骨應聲而斷,慘嚎著跪倒在地。
其餘人攻勢稍滯,眼中掠過驚疑,但並未退卻——
顧晟的身影卻已動了起來。
他護著任瑩,如同引導著一支無聲的舞步,在撲來的攻擊間隙中流暢移動、旋轉。
每一次短暫的停頓,都伴隨著悶響和另一具身體的倒下。
任瑩隻覺得被他緊緊箍著腰,在令人暈眩的旋轉和急促的喘息間,世界模糊成一片。
待她腳跟重新站穩,周圍已橫七豎八躺了一片,隻剩下一片痛苦的呻吟聲。
她抬起頭,目光所及是顧晟近在咫尺的下頜。
線條冷硬,甚至看不到一絲劇烈運動後的起伏,她一時忘了移開視線。
顧晟抬手,指尖掠過她耳際,將一縷散落的發絲輕輕撥回原處。
能力者?
看不出來。
隻覺得快得不像人。
灰熊眼底的暴怒被一絲驚疑取代。
這樣的身手,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蝕骨。
他不再猶豫,猛地抬起手,就要向二樓陰影處待命的能力者發出指令——
“灰熊。”
卡威爾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斬斷了空氣。
“我要是你,就絕不會動那個手。”
灰熊抬起的手硬生生頓在半空。
他猛地扭過頭,盯住卡威爾。
“你說什麽?”
空氣再度凝固。
顧晟垂眼,慢條斯理地解開纏在右手的繃帶。
暗紅的紗布上,除了舊血,已然多了幾處新鮮的、刺目的紅痕。
“有你們說話的份?”
他目光越過重重人群,掠過卡威爾,最終落在弗斯身上。
“還是說......想讓我再算一遍希烈的賬?”
弗斯的脊背驟然僵直,喉結不受控製地滾動了一下。
“上次......純屬意外。”
他的聲音幹澀,努力維持著鎮定:“當時絕非希烈授意,這賬......我們願意用別的方式補償。”
話音落下,蝕骨大廳內落針可聞。
誰不知道弗斯在希烈的地位?
僅在卡威爾之下的二把手,此刻竟如此放低姿態。
顧晟沒再給他半個眼神。
他隻是要他們閉嘴而已。
視線重新壓回灰熊臉上,平靜無波,卻重若千鈞。
“現在,能讓開了麽?”
若說先前那句“讓讓”隻是目中無人,眼下這句,已是純粹的狂妄。
灰熊胸口劇烈起伏,視線與卡威爾相對,尋求一絲支撐或解釋。
可他卻隻是沉默,目光沉鬱,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忌憚。
——也不知道是遭了什麽罪。
灰熊的眉頭死死擰緊,轉回顧晟。
他抬起的手還僵在半空,進退維穀。
但......
麵子——這是他最不能丟的東西!
那隻手終於狠狠向下一壓!
二樓廊道陰影處,能力者應聲而動,原力裹挾著灼熱的高溫,直撲顧晟後心!
所有人在那一刻屏住了呼吸。
顧晟甚至沒有抬手。
他腳下所立的陰影仿佛活了過來,無聲地向外蔓延、吞噬光線。
純粹的暗。
極致的夜。
所有人的視覺仿佛被瞬間剝奪,陷入一片短暫的、令人心悸的虛無。
待視野恢複——
二樓那名能力者依舊維持著攻擊的姿態,僵立原地。
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的身體如同被抽幹了所有水分般急速幹癟、萎縮。
最終徹底消散,沒留下一絲痕跡。
弗斯看清了全過程。
他終於明白,上次包間裏為何能清理得那般“幹淨”。
“操......”
希烈人群裏響起壓抑的聲音,嗓音因驚懼而沙啞:“這比上次揍我們那個......狠多了......”
“頭兒......”
身旁的傭兵喉結滾動:“這趟渾水,咱們是不是就不該來?”
卡威爾也納悶。
灰熊今晚隻是說請他們來蝕骨搓一頓。
哪成想這小子憋著壞水,想拉他們入局。
另一側,被圍在中央的米莉兒和沙蠍瞳孔驟縮,死死盯著那名能力者消散的方向。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令人心悸的能量餘波。
“這位才是真的爺啊......”
沙蠍的嘴唇顫抖著。
即便在更混亂的城北,他也從未見過手段如此詭異的能力者。
顧晟攬著任瑩,徑直往前走去。
人群像退潮般裂開一道口子,再沒人敢上前半步。
灰熊喉結滾動,踉蹌著向後退了兩步,撞上身後的卡座。
“哦,差點忘了。”
顧晟腳步微頓,頭也未回,隻隨意地向後一勾手指——
那枚微型終端竟自行從灰熊口袋中飛出,穩穩落入他的掌心。
經過米莉兒身旁時,他將終端隨手塞進她手裏,觸感微涼。
他的目光掃過仍僵在原地的兩人:
“不走?”
沙蠍一個激靈,幾乎跳起來:“走!這就走!”
米莉兒攥緊手中的微型終端,深吸一口氣,快步跟上。
灰熊死死咬住牙關,胸膛劇烈起伏,瞪著他們消失在門口的陰影裏,最終一個字也沒能擠出來。
“操!”
他猛地回過神,一股寒意瞬間竄上脊背——
二樓還躺著那幾個沒處理的狩夜!
局徹底黃了。
可人是在這沒的,這爛攤子絕對會激怒狩夜,若是讓他們順藤摸瓜查過來......
“撤!”
灰熊幾乎是低吼出來,聲音嘶啞:“立刻清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