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晟很清楚。
    表麵由官方高層統轄，根基來自軍方體係。
    而真正支撐它運轉的，是最早那批普通人。
    在灰燼城，不少人的軟肋被捏得死死的——家人、至親......都在別人手裏攥著。
    不聽話的下場，誰都清楚。
    也許第二天，所愛之人就會像城中那些悄無聲息沒了蹤影的人一樣，再也找不回來。
    這並非狩夜全貌，隻是灰燼城高層走了歪路。
    他們用了最髒的手段，捆住了那些本該忠心的人。
    當然，也有人是自願沉淪。
    權力這東西，嚐過一口，就再也收不住手了，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這是早年狩夜落下的病根——
    隻顧招人，根本沒工夫細細篩選。
    “讓一下。”
    顧晟朝前走去。
    人群仍然死死堵在前麵，一動不動。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擋在最前麵的那名軍官臉上。
    對方牙關咬得死緊，卻讀懂了顧晟眼中的意味。
    “你確定......一個都不會活下來？”
    “嗯。”
    軍官沉默片刻，側身讓開了路。
    慢慢摘下了自己的軍帽，聲音低啞：
    “......勞煩了。”
    剩餘不到三成的人默默向兩側分開，讓出一條通道。
    靴底踩過地麵，傳來細碎湮滅的聲響——是那些黑色的殘屑。
    沒人低頭去看。
    ————————
    警報在各處淒厲地長鳴，撕扯著緊張的空氣。
    “讓開！都他媽給我讓開！”
    幾分鍾前，就有人開始發瘋似的推搡衝撞，想硬擠出一條生路。
    但不知什麽時候起，一部分人用身體結成了一道人牆，堵死了所有去路。
    “聽見沒有？這是命令！給我滾開！”
    一名高層聲嘶力竭地吼叫，額頭上青筋暴起。
    走廊早已被堵得水泄不通。
    最前方，黑壓壓的人群沉默地封住了出口。
    他們當中很多是文職和非戰鬥人員。
    此刻卻沒有一個人退縮，也沒有人回話，隻是靜默地站著。
    幾個高層徹底慌了，倉皇四顧，身邊早已沒有能調動的武裝人手。
    一個人猛地抽出配槍，槍口顫抖著指向麵前的人群。
    “再不滾開，我就——”
    他的話突然噎在喉嚨裏，瞳孔猛地一縮。
    那些擋路的人看過來的眼神裏，沒有一絲恐懼。
    “是你們自找的！”
    一個能力者從後方猛地踏出，周身能量翻湧，毫不留情地朝著人牆直撞過去——
    沉悶的撞擊和撕裂聲接連響起。
    整條走廊瞬間被染成一片刺目的紅。
    他粗暴地撞開一條血路，啐了一口唾沫。
    “操，要不是北部那邊把我們撂了，哪他媽有這麽多事。”
    後麵的人群驚惶地緊跟著他。
    “沒事......把這事定性成恐怖襲擊就行了，上麵會有人擦屁股的。”
    一群人狼狽不堪，朝著頂層通道拚命湧去。
    ...........
    最高的樓層，自然備好了緊急逃生的飛行載具。
    當他們終於連滾爬爬衝上天台，奮力推開那扇沉重的防爆門之後——
    “噗嗤——！”
    一隻手毫無征兆地洞穿了為首那人的胸膛，染血的指尖從他背後冰冷地穿出。
    溫熱的血珠，順著指尖滴落。
    所有正在狂奔的身影瞬間僵在原地。
    那隻手隨意地一甩，將軟塌塌的屍體甩到一旁，沉悶地砸在地上。
    顧晟站在天台入口處，身後是灰燼城彌漫開來的、一片模糊的霓虹光影。
    他緩緩抬頭，赤色的瞳孔掃過一張張凝固著驚恐的臉。
    “要去哪？”
    話音未落——
    一道身影驟然從他側前方暴起，以驚人的速度迎麵撲來！
    人群裏藏著能力者，一點也不意外。
    能爬到這個位置，總有人藏著保命的底牌。
    速度、力量、或是別的什麽能力——都在預料之中。
    “轟——！！”
    劇烈的爆炸毫無征兆地撕裂了整個天台。
    混亂的能量衝擊波掀飛地磚，金屬和水泥碎塊四散迸濺。
    刺目的白光一閃而過，瞬間照亮了每一張扭曲變形的臉。
    但這並沒有阻止逃亡。
    反而，求生的欲望被這突如其來的死亡威脅徹底點燃了。
    “快！快去啟動引擎！”
    嘶吼聲在爆炸的餘波裏發抖。
    “別擋道！走啊！”
    人群像瘋了一樣撲向停機坪上那架龐大的飛行載具。
    而在他們身後，顧晟已被七個同時暴起的身影死死纏住。
    赤瞳微轉，黑劍劃破空氣，與熾熱的能量流猛烈對撞，炸開一簇簇刺眼的火花。
    骨頭碎裂的悶響、刀劍撞擊的銳鳴、能量爆開的嘶吼......
    所有聲音混成一團，瞬間吞沒了整個天台。
    “年輕人！別把事做絕！給自己留條後路！”
    其中一人咬緊牙關，雙臂交叉硬生生扛下顧晟一記重劈。
    小臂上的護甲應聲碎裂，整個人被震得踉蹌後退。
    “是你們沒給自己留後路。”
    冰冷的回應砸落，沒有絲毫動搖。
    顧晟攻勢毫不停滯，身形一晃再次逼近。
    右手黑劍帶起刺眼的藍紫色電弧，空氣爆出劈響。
    左手指尖掠過之處，湮滅般的黑色火焰無聲蔓延，觸及的能量護盾瞬間崩解，金屬構件迅速熔蝕消融。
    靠得最近的幾人駭然急退。
    卻被腳下驟然竄起的陰影死死纏住了腳踝和手腕，動作猛地一滯。
    “三種能力？！這不可——”
    正麵迎戰的男人話還沒說完，瞳孔驟然收縮。
    “嗤——！”
    與此同時，載具旁。
    “啟動！快他媽啟動啊！”
    嘶吼聲中，控製麵板被胡亂地連續敲擊，卻驟然濺起一串紊亂的電火花。
    另一人剛勉強轉動機載炮台，試圖瞄準，傳動結構卻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某種力量正在扭轉它的結構。
    太遲了。
    一道熾烈的藍紫色雷光已徑直轟入載具內部，強光瞬間吞噬了所有人的視野。
    劇烈的能量釋放讓整個載具外殼瘋狂震顫，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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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硝煙和血腥味混在一起，沉甸甸地壓在城北防線上，吸進一口都嗆得人喉嚨發苦。
    “狩夜那幫人到底在發什麽瘋！”
    抱怨聲剛冒出來，就被怪物的嘶吼和能量爆炸的轟鳴吞沒了。
    一個指尖戴著銀戒的男人側身躲開揮來的利爪，手中長刀順勢一送、一擰——
    “嗤啦！”
    黏稠的黑血潑灑開來，一頭嚎叫著的怪物瞬間被劈成兩段，殘軀在地上抽搐。
    他沒停頓，刀尖在地上一點，借力轉身，戒麵上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微光。
    另一頭趁機撲上來的怪物動作猛地一僵，下一秒就被旁邊掠過的熾熱射線熔穿了腦袋。
    “謝了！”
    放出射線的女人喊了一嗓子，嗓子啞得厲害。
    “能量省著點用，後麵還多著。”
    男人語氣沒什麽波動，視線快速掃過混亂的戰線。
    到處都差不多。
    各色能力的光效零星亮起，勉強頂著湧入城內的怪物潮。
    沒有統一指揮，狩夜突然撤走留下了巨大的空當，現在全憑各自的本能和偶爾的配合硬撐。
    戰鬥短暫地緩了一下。
    “嘖，連幾天安生日子都不讓人過。”
    男人啐了一口，甩掉刀上汙濁的血，看著刀刃上映出的扭曲倒影。
    就在他準備迎向下一波衝擊時——
    “轟——！！！！”
    一聲沉悶卻極具穿透力的巨響，猛然從城市內部傳來。
    戰場上所有還在動作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頓了一下。
    男人猛地轉頭。
    視線越過廝殺的戰團和低矮的廢墟，直直投向灰燼城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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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人就殺人，拆樓幹什麽。”
    沈墨望著遠處正從高空墜落的建築碎塊，嘴角不由得抽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