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雪羽荻飛漫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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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玄音說是讓雲嵐留在少華峰,但她大部分時間都還是在自行修煉。不過每隔三日,雲嵐便會去鬆濤閣中授道一次,便順道來少華峰上逗留個把時辰。
    一套太極劍法也不過就隻有三十六式,三五趟下來,就連那太極拳法也已被雲嵐學全。
    “師姐,我們去鶴鳴湖邊看望鶴兒好不好?”
    這一天,雖然也是雲嵐在鬆濤閣中的授課之期,但卻是月半望日,所有的修真閣每逢朔望兩天,都有半天的休沐時間,所以雲嵐便得了這半日之閑。
    自從雲帆師徒救治了那隻鶴兒之後,其餘的鶴兒對他也已經不再那麽抵觸,甚至幾隻剛剛長出飛羽的新鶴,已經能夠和他一起快樂地玩耍,不過卻總有那麽幾隻高大的仙鶴,回護在那些小鶴身邊。
    雲帆眼見就連鶴兒也都有父母疼愛,禁不住又想起了自己的爹爹。在他心裏師父師姐雖好,但終究不是血肉至親。其實他又哪裏知道,呂墨清也隻不過是他的養父而已。
    “師弟,你這是想家了嗎?不如我們來作雲鶴舞好不好?”
    “師姐,什麽是雲鶴舞?”
    “你一看便知。”
    隻見雲嵐提膝展臂,已然翩翩舞了起來,儼然便是那雲鶴身法。隻是這舞蹈的動作,卻是像極了鶴兒,神態姿勢竟是與鶴兒們一模一樣。
    “原來師姐舞起來竟然是這麽好看。”
    雲嵐時而凝眸舒羽,時而回身旋翅,她本就體態修長,這舞起來就更是極具優美。舞著,舞著,雲嵐忽然發出一聲銳嘯,那嘯聲婉轉直上九霄,卻又並不刺耳。一時間群鶴共鳴,相互作答,振翅之聲不絕於耳。
    這嘯聲姬重玄也曾經施展,乃是玉華門的一項音波絕技,就喚作“鶴鳴九皋”。
    雲嵐或長或短又接連發出了三聲呼嘯,這鶴鳴湖畔一下子便熱鬧起來,當雲帆也下場一起隨之而舞,居然引來了數十隻仙鶴,與姐弟二人一起展翅高歌。
    姬重玄獨立高崖,負手下眺,口占詩曰:
    一任平湖弄清影,展顏舒袖卷長紗。
    當生雙翼淩空舞,雪羽荻飛漫蘆花。
    這一晚正是望月之夜,雲帆終於在雲嵐的攜領之下,見到了那向往已久的鶴嘴銜月。
    冬至未至,雖然還不是少華峰最好的觀月時節,但那鶴嘴雙峰已然能將那明月銜入口中,隻是要爬上那西麵的峰頂才行。當一輪圓月移到了那雙峰之間,也已是夜至中央,而雲帆依偎在雲嵐的懷裏,卻是已然熟睡。
    “師弟,醒醒。”
    “嗯?師姐,月兒爬上山了嗎?”
    “你看!”
    但見,平日裏的那一麵冷津津的銀盤,此刻卻是上淩高天,下欺雲海,中間崖壁上的冰川光華漫射,直襯得那輪明月璀璨如珠。
    “師姐,你說那月亮中是不是住著仙人呢?”
    “師姐可不知道,要不你上去看看,再回來告訴我如何?”
    “那你送我上去好不好?”
    “哈哈哈,你個小鬼頭,好...好...等你一會兒睡著了,師姐便送你上去。”
    金陵城,秦淮河畔,細雨黃昏,雲帆孤獨地坐在門檻上,張望著街道盡頭,整條街道冷冷清清,久久不見一人。柔柔的雨絲被風一吹,斜斜地灑向稚嫩的麵頰,在感到一陣酥癢過後,卻是越發的清涼。
    “爹爹,爹爹怎麽還不回來?”
    雲帆隻覺,自己坐在這裏已不知過去了多久,而心中期待的那一道身影,卻是始終都不曾出現。
    “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還是所有人都不要我了,為何到處都一個人也見不到?”
    突然感覺心口好痛,就猶如是烈火焚心一般。雲帆忽然睜開雙眼,剛想坐起身子,又下意識地蜷縮起來,扭曲的筋脈拉扯著四肢,不斷地向懷中緊縮,就像是困在母體中的胎兒,被緊緊束縛得動彈不得。
    “師父,對,我還有師父!這是在昆虛聖境,是在師門,在少華峰上,剛才那隻是一個夢。可是師父呢,師父又在哪裏?”
    雲帆想要往旁邊的榻上看上一眼,那是他師父的床榻,脖頸間的青筋突突地抖動了兩下,卻是無法轉動分毫。
    “怎麽會這樣?我這是怎麽了,是要死了嗎?真的好痛啊...!”
    雲帆想喊,可是嚐試了多次,根本就喊不出來。甚至連一個音節都無法發出,他的神念,已然指使不了他的口鼻,就連想哼出一點聲音,也是無法做到。
    “冷靜,對,一定要冷靜!”
    這時,也就隻有大腦還算是清醒,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雲帆已經大致猜到了是怎麽回事,心中大是叫苦:“這難道就是師父口中的走火入魔?可是師父說過,隻有修為到了一定境界之後,才有可能走火入魔,可我現在還隻不過才練氣修為,最近修煉也沒有出現任何異常,怎麽會走火入魔呢?”
    雖然猜到了是怎麽回事,可他現在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心口和經脈中傳來的疼痛,卻是令雲帆陷入了更深的恐懼之中。想到了剛才夢境中的一幕,想到了還要回去尋找爹爹,雲帆便又振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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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辦法的,我一定能想到辦法!前些時日,師父讓我放鬆修行,可是我感覺丹田中的真氣,卻依然在不斷壯大......”
    雲帆一下子就找到了症結所在。
    “一定是師父所下的封印出了問題。”
    想到這裏,雲帆強忍著疼痛仔細感受,果然有數道灼熱的真氣,在經脈中遊走不定。雲帆思索了一陣,心中便做出了計較。
    “既然如此,那我便將這些搗亂的真氣納入氣海,使其能夠引導歸流,或許便能渡此難關。”
    當下雲帆便平氣靜心,努力地開始調整呼吸。他發現離氣海最近的有兩道真氣,一是在小腹,一則在胸口。
    雲帆剛剛運轉起功法,小腹處的那道真氣,竟輕易地就被他引入了氣海。可當他去引導胸口的那道真氣之時,卻牽扯著心口的經脈一陣劇痛,差點兒就昏死過去。
    如此一來,雲帆卻是再不敢妄動。除了胸口的那道真氣以外,四肢之中又各有一道。另外還有兩道,一在後腰,一在腦後下方。
    在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雲帆決定還是先導引身後的那兩道真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又將後腰處的那一道真氣歸入了氣海。脫去了腰間的束縛,再去引導腦後的那道真氣,竟然輕鬆了很多,不過在經過後腰的那處經脈之時,腰間又是傳來了一陣撕心般的痛楚,雲帆咬緊了牙關,最終還是挺了下來。
    雲帆終於將身後的兩道真氣引入氣海之內。先前被導入丹田的那兩道真氣,一直都還算相安無事,可當這第三道真氣一納入氣海,竟與之前的兩道合而為一,並在丹田中翻騰起來,似是非要將丹田撐爆了不可。而雲帆體內自己修煉而成的那一團氣雲,竟是越聚越厚,漸漸地已然有了聚雲成雨的趨勢。
    在東華州,乃是沿用的商周舊曆,以仲冬月為正,即以每年的十一月為歲首。而大明曆則更接近於夏曆,是以十三月即正月為歲首。不知不覺年節將近,卻隻是:山中歲月清,不得聞雞鳴,更屈指流年,舉目無聲,默數滿天星。
    這天,姬重玄待雲帆睡下,正在榻上用功打坐,忽聽外麵有所動靜,徑自輕輕推開了房門,月色下,崖邊竟然負手站著一人。
    “師父!”
    “不錯,修為雖然沒有提升多少,但心性卻是有了長足的長進,這對你日後的修行,說不定更有益處。”
    陸棲梧,玉華門曾經的第十四代門主,也是陳玄音和姬重玄的師尊。當年姬重玄的師祖曾夢到有鳳來儀,不久便將他的師父收在了門下,並賜下道號,名為棲梧。棲梧真人好弈,常言七五子便可定輸贏,是以又常以七五子戲稱。
    玉華門延續了兩千多年,每一代幾乎皆隻有一兩個傳人,修行之人壽命綿長,尤其是前麵千年,竟然隻是傳承了三代而已。所以到了雲帆這裏,也隻不過是第十六代弟子。然而棲梧子的師父和師祖,卻是於百年前突然失蹤,棲梧子終於是發現了這傳承上的弊病,為了不使香火斷絕,這才鼓勵陳玄音開始廣收弟子。
    師徒二人分別已久,便沐著月光,就著清風,在這靜夜崖頂交談起來。
    “師父,這界外也未有兩位師祖的消息,不知你這些年可探聽到什麽?”
    棲梧子搖頭輕歎:“沒有,想來他們應是被困在了哪裏?這幾十年來,除了迷亂海我未曾深入之外,就連北極冰原我也去過了幾次,卻依然是一無所獲。”
    沉默了一會兒,棲梧子忽然揮袖一掃頹氣,笑吟吟地看向姬重玄道:“你現在也是做師父的人了,還是先說說你的那個弟子吧。”
    “雲帆在修行上精進神速,但弟子總感覺有些不妥。這孩子來自外界,思親之心甚重,我曾許諾他,待到他大周天圓滿,便帶他出去探望父親,倒是讓他修煉得越發勤奮......”
    然而就在這時,棲梧子卻忽然道了一聲“不好”,而石屋中也傳來了嘶啞的呼喚之聲。
    “師父...師父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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