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仙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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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棲梧子暗讚雲帆好高的悟性。
    “而今你大周天圓滿,若是在遠古之時,便是煉精有成已可化氣,也就是將自身真氣轉化為靈氣。不過如今想要真氣轉為先天靈氣卻非遠古可比,實是艱難許多。”
    雲帆道:“難怪師姐說大周天之前靠勤奮,而築基則需要靠悟性,還要靠一些運氣。”
    棲梧子微笑道:“嗬嗬,此話隻能說多少有些道理,不過沒有天賦,的確是與道途無緣。當大周天圓滿之後,便是要開始溝通真我,此時起才算是真正踏上修真之路。實則這真我並非是實體存在,然而大道也是從無到有,是以,有無相生。修行便是要從這‘無’中尋得‘真我’的端倪,以真氣與靈力構築‘真我’的道基,這便是築基。”
    “師祖,那又要如何在‘無’中尋找真我?”
    棲梧子繼續道:“虛其心,實其腹,弱其誌,強其骨。收心則能靜心,靜心則能空心,空心則能虛心,虛心方能返真。筋骨強健,氣海充盈不虛,真氣生生不息,無窮無盡,弱識本我而真我自現。”
    見雲帆聽得入神,棲梧子又繼續道:“行氣運功不可強求,一切當順其自然。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若能做到將本我置之度外,那便能水到渠成。是故上善若水,神形如一,心無雜念而猶如嬰兒。”
    雲帆思索道:“溝通真我就可以使真氣轉換為靈氣嗎?”
    “你可知真氣與靈氣又有何不同?”
    未等雲帆作答,棲梧子道:“修真者所謂真氣,俗世武夫謂之內力,皆由自身本力通過打坐吐納升華而來。因此練氣之初需要打熬身體,修練各種武技,到大周天圓滿便已是武夫之盡頭修行之伊始。所謂真我便是那肉身之真靈,性命之來由,乃身內之真身、識外之神識,大道之基也。真我本與天地大道相通,可使體內真氣與天地靈氣吐納交互,直至內外如一,既是築基,或曰先天,或曰化氣。”
    人人皆羨神仙好,卻是不知此道艱難。難怪棲梧子曾言,弟子修行隻會傳授相應階段的功法,隻看雲帆不過是大周天圓滿,這還尚未正式踏入修行,所學經義便如此晦澀難懂。如若還未築基,便授其凝結金丹的法門,對於日夜打坐冥想之人,不走火入魔才是怪事。無怪乎心魔劫之難渡,常令人望而卻步,觀龍出雲便可見一斑。
    玉華峰之前人丁單薄,也是因課徒授業本就頗耗時間心神,若是師長再癡於修行,又哪兒來多少功夫教導弟子,何況修行一途極重天賦,而天資卓越之輩又何其難得。
    祖孫二人一個講得耐心,一個聽得認真,直至午後棲梧子起身道:“今日且先到這裏,明日再來,來之前可先去玉華峰向你師伯取我飛瀑流泉。”
    雲帆恣意地在林間飛奔縱躍,頭頂靈羽盤旋相隨。自從那日靈羽傷好之後,跟雲帆越發地心意相通,當雲帆每日去長春穀時,它便在入口的鬆林守候,而等雲帆出之來後,再跟他一起返回木屋。
    一人一鶴很快便掠至湖邊,雲帆拔劍在手,霎時間處處衣袂飄舞,道道劍影紛飛。忽然雲帆淩空飄向湖麵,頭上腳下一劍刺入水中,隨著劍尖撩起,一條巴掌大小的魚兒便被挑上半空,靈羽順勢將其叼起,一仰頭便滑入了腹中。
    胡鬧了一陣,雲帆便回到湖邊認認真真練起劍來,隻有勤練不輟才能盡快地熟悉劍性。
    晚上吃過晚飯,雲嵐又拉著雲帆給他講授數術易理、陰陽五行,乃至藥草醫理、天文星象。這些本都該在修真閣裏修習的課業,隻是修真閣人多嘴雜,很多座師都是天都院委派之人,棲梧子怕接觸日久,被人發現雲帆的特別之處,隻好委屈雲嵐抽空為他補習,好在雲帆聰明異常,幾乎一點就透,雲嵐授起課來倒也輕鬆。
    那飛瀑流泉乃是一架古琴,棲梧子將琴橫於膝前,雲帆盤膝坐於對麵。
    隻聽棲梧子道:“今日我欲奏一曲《仙問》,此曲共分素心、玄音、仙問三個部分。你隻管按照平時打坐行功,緊守心神,哪怕有所幻象也不必理會,隻要守住靈台一點清明不失便可。”
    雲帆應是,隨即問道:“師祖,那玄音可是師伯道號的出處?”
    棲梧子笑道:“不錯,正是出自於此,你師伯在音律一道頗有天賦,將來你若有興趣,我不在時也可向他請教。”
    接著又道:“好了,收攝心神,這就開始了。”
    雲帆不敢怠慢,默默運轉心法,忽聽角徵音起,宮商相隨,那琴音疾而不速,留而不滯,翩而縹緲,微音迅逝,相淩而不亂,相離而不殊......
    一曲奏完,棲梧子額頭微微見汗,放下古琴也默默地打起坐來。
    雲帆謹記師祖的吩咐,不敢用心它處,與平時修練一般無二。雖然不曾刻意留心琴音,但也沒有刻意回避。那琴音初起時還未覺得如何,但隨著一聲聲音符響起,而體內的真氣也隨著琴音律動起來,雲帆隻覺以前真氣的運轉有諸多不諧之處,此刻隨著音律的節奏,也變得越發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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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如此心有所思,立即又打亂了真氣運行的節奏,雲帆意識到自己心神不屬,不敢再胡思亂想。不消片刻,便又複歸那種自然和諧,蠢蠢然,蓬蓬然,體內真氣自是流轉不息。
    雲帆睜開雙眼,看看天色竟已是日暮時分,沒想到這一番修煉,竟然超過了五個時辰。左右尋顧,隻見棲梧子正在不遠處的藥園裏擺弄幾株花草,雲帆起身走上前去,低聲喚了一聲師祖。
    “嗯,看來效果不錯。”
    “多謝師祖。”
    棲梧子轉身語重心長地道:“孩子,你覺得我們修行是為了什麽?”
    雲帆仔細想了想道:“我爹爹曾和我說,人的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我想我們修士,是不是也該如此?”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是這個道理。天道是公平的,這天地元氣,是屬於天地間所有的生靈,你多吸收一分,其他生靈便少吸收一分。或許你會說,別的生靈吸收的少,是因為他們沒有修行天賦,但是你一人所吸收的天地元氣,卻夠他們繁衍生息無數後代,總歸是占了別人家的便宜。”
    雲帆有些不解的問:“師祖,那我們修士到底是為何而修行?”
    棲梧子負手望天道:“說起來,或許每個修士都會說是為了追尋大道,說白了就是想問道長生。可是天道是不可欺的,你如果隻想向上天索取,卻毫無回饋,那不過是背道而馳罷了。所以說為何修行,那要問你自己啊!”
    雲帆想起玄牝之門裏的一番奇遇,果果又是為了什麽守護他們成千上萬年,是因為娘娘的囑托?或許吧,應該說是因為娘娘是他心裏最重要的人吧。至於果果說他們將來都需要去做一番大事什麽的,雲帆反而並沒有放在心上。
    於是雲帆仰起頭,對棲梧子道:“我要守護我心中那些對我重要的人,比如師祖、師父、師伯和師兄師姐,還有我爹爹。我想以後或許還會有更多別的什麽人,我想讓這些人一直都能活得開心,不讓他們受到傷害。”
    棲梧子伸手撫摸著雲帆的頭頂:“好,這個目的雖說不上多麽偉大,卻也不是那麽簡單。孩子,牢牢記住你今天的話,因為這便是你的道心,不管以後遇到何等境遇,一定要堅定自己的道心,你去吧。”
    待雲帆走後,棲梧子撫須自歎:“玉華門後繼有人矣,隻是這孩子一直在山中長大,未曾睹見世間種種,或許有機會該讓他出去長些見識才好。”
    日月交替,又是一季春暖花開,雲帆來到昆虛聖境,已經是第五個年頭。最近大半年來,除了隨棲梧子修行,多半時間便是在這湖邊練劍,如今雲帆的修為、劍法,皆已不在雲嵐之下,所欠缺的不過是經驗而已。
    張長行是三仙島之一方丈島的傑出弟子,今年還不到十八歲,就已經是大周天圓滿的境界,十年之內築基,應是大有希望。這三仙島地處海外,靈氣充裕,乃是聖境內三大修行門派之一。三島各有島主,卻是以蓬萊為尊,方丈次之,瀛洲島居末且島上皆為女修。
    修士之間並不約束婚配,不過修真界的夫妻一般都喚作道侶,修行界女修不多,所以有道侶的男修就更少,隻見玉華門上下,也就隻有雲誌、雲嵐這一對道侶,便能知曉修士的情路之艱辛。好在瀛洲島每隔一些年,都會不定期的舉行一次仙緣大會,其目的之一便是想吸引一些當下的年輕俊才,撮合為道侶。
    張長行此次出島,便是為了散發仙緣大會的請帖,這玉華門作為聖境內另外一家三大門派之一,即便沒有適齡的修士,那也是要請去觀禮的。
    鶴鳴湖畔,雲帆正在舞劍,忽見有人自山外而來,便停手候在了一旁。“嘎”的一聲鶴鳴,一個碩大的黑影當空罩下,靈羽穩穩地落在雲帆身後,低下頭來蹭了蹭雲帆的脖頸,顯得無比親昵。
    “好像是有客人來了,你還是自己去玩吧。”
    靈羽自那次受傷之後,到現在也不過八九個月的時間,卻長得比大羽毛還要高出兩尺有餘,原本的那間小木屋現在都已經容它不下。雲帆現在已經住回了少華峰的居所,便在崖邊給靈羽搭了一個簡易的窩棚,一人一鶴倒也處得逍遙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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