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師徒、師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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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姬重玄和雲帆已經進入旋渦之中,那兜帽男子奮力衝向那地上的六麵小旗。這時雷霆、劍芒俱散,而原本隻有中年模樣的天星子,卻已是雞皮鶴發,兩頰深陷,就像是片刻之間便已過去百年,握著寶劍的那一隻手掌,竟是在不停地顫抖。
眼看六枚破界旗就要盡數落入那人手中,天星子甩手擲出了手中寶劍,正中最後一枚旗子,那枚破界旗被激跳起,正好射入旋渦之內。
那兜帽男子直追那枚小旗而去,就在即將進入漩渦之際,卻忽然發出一聲驚叫,“砰”的一聲炸響,天星子便已化作了漫天血雨,而那兜帽男子也被炸的向崖外跌去。
太華峰下的洞府內,棲梧子莫名地從打坐中醒來,慢慢地踱出門外。
“怎麽忽然刮起了如此大風?”
正疑惑間,緊接著突如其來的一聲炸響,一種麵對雷劫時的心悸直襲棲梧子的心頭。
躍上高崖,當見到了崖上的慘狀,還有散落在地的兩柄寶劍,多少年來,棲梧子那靜若止水的心境,一時之間竟如潰堤的江水般滔滔而下。
兩柄寶劍,其中一柄,正是自己親手傳給弟子姬重玄的佩劍,而另外一柄雖百年未曾再見,卻也再熟悉不過,不是自己師父天星子執掌的宗門神兵,神劍斷月又是什麽?
將地上殘存的碎肉收集起來,一顆殘破的頭顱擺在正中,棲梧子已然是老淚縱橫。
“師父......!”
激憤的心情久久難以平複,環顧四周,可以看出這裏剛剛經曆過一場慘烈的激鬥。而現場除了自己師父七零八碎的屍身之外,再無他人傷亡,姬重玄雖然丟棄了佩劍,卻不曾見到屍首。
繼續下到崖底查看,遠遠便見到了靈羽那碩大的身影,棲梧子心中默念,千萬不要見到那最不想見的一幕。
來到靈羽身前,還好,並沒有發現姬重玄或者是雲帆的屍首。而靈羽也不過隻是昏死了過去,在其腹部的一處,露出了一片焦黑的皮肉,這明顯是遭受到了金丹修士的雷擊而留下的傷口。棲梧子往靈羽體內渡去一些靈力,待其醒後匆匆喂食了一顆療傷的丹藥,便又開始四處搜尋。
半夜時分,有一道白影從遠處急奔而來。
“白奴?”
來的正是衷猿白奴,他在玉華峰上久候天星子不見,又急急地向太華峰趕來,不想卻與棲梧子遇個正著。棲梧子是認識這隻白猿的,而白奴卻是認了半天,才識出來是當年的那個小弟子。
這白奴的靈覺猶在修士之上,處身崖下便已經嗅到了崖頂的血腥氣息,棲梧子眼看它三五下便竄上了崖頂,片刻後,崖上便傳來了白奴那淒厲的幹嚎,棲梧子哀聲長歎。直至天光大亮,才又在崖下發現了幾處不太明顯的血跡,返回山崖時白奴已不知了去向。
站在崖邊,棲梧子疑問重重:“到底是有外敵來犯?還是師尊心魔發作而和重玄起了衝突?是師尊自己出現的?還是重玄或者是雲帆找到的呢?”
棲梧子有太多疑問都百思不得其解,隻好親自將天星子給裝殮了起來,等待擇日下葬。
龍出雲自從在海船上見過雲帆的靈羽之後,就對豢養靈禽有了極大的興趣,半年多前也不知他從何處弄來了幾隻金鷹的幼雛,這些時日已經被他馴化的頗具靈性。
自元陽子閉關不出,龍出雲便隻能守在昆虛宮裏坐鎮,失去了往日的自由快活,也隻能是自己給自己找點樂子。
“師叔,又出事了!”
見趙天東匆匆忙忙而來,龍出雲沒好氣地道:“又誰死了?”
“是玉華的天星子師叔,昨夜酉時三刻魂燈熄滅。”
“唉,死就死了吧,他那魂燈已經支撐了多年,也許死了也是一種解脫,行了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趙天東沉吟半天,卻遲疑著並沒有退下。
“怎麽?還想賴在我這裏吃飯啊?”
籌措了一下,趙天東還是說道:“師叔,據看守魂燈的弟子所述,天星子師叔的魂燈熄滅的有些蹊蹺。”
“哦,能有什麽蹊蹺?”
趙天東壓低了一些嗓音道:“是爆滅!”
“爆滅?你是說董天星乃自爆而亡?”
趙天東點了點頭。
“還是派人去玉華走一趟吧,盡量弄清楚是什麽情況。”
“是。”
山崖上一座孤墳新立,棲梧子撫琴而泣,“錚淙”之音時緩時急,雲外殘陽似血,聲聲“嘎嘎”悲鳴響徹群峰,習習晚風又帶走了世間多少歡喜。
棲梧子在此已經獨處了三日三夜,與恩師相隔百年而不得一見,再見時卻已經天人兩隔,即便是修行了兩個甲子的金丹修士,此刻也不禁道心失守,悲愴而不能自已。
月窺高崖冰舍,
日照飛瀑流泉。
山巒聳泣雨綿綿,
風欺柔雲離亂。
落日靈羽悲徹,
彈指斷月猶寒。
幾經風雨幾經年,
星移鬥轉遷換。
雲帆心頭稍一陣恍惚,便已從那山崖之上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低頭看向懷中的姬重玄,隻見他麵如金紙,雙睛外凸,看來剛才能夠勉力啟動那破界旗,已是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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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帆還不及悲傷,忽然一枚小旗又從那旋渦裏跌落,正好落在姬重玄的胸口,姬重玄動了動手指,便即垂下,口中囈語道:“回去...山...海...輕......”
“師父!”
嚎啕之聲撼天動地。
“師父,我們去哪裏?”
“回山?”
“什麽山啊師父?鍾山還是紫金山?”
“師父以後就是你最親的親人,會將我的一生所學全都傳授給你,陪著你一起長大,看著你將來能夠成就大道。”
“如今為師收你為徒,自當傳你本門道法,授你所學,望你以後能夠恪守門規,用心修行,你可知否?”
“是,師父,我理會得。”
“今後在為師麵前要自稱弟子。”
“嗯嗯,弟子明白。”
“好孩子,是不是想爹爹了?”
“我,我是怕爹爹想我!”
“師父答應你,等你大周天圓滿之時,便陪你回去看望你的父親。”
這六年來,那個夜裏講著故事哄他入睡的師父,那個一招一式教他劍法的師父,那個把珍貴藥材給他當飯吃的師父,姬重玄對他的嗬護和諄諄教導還言猶在耳,往昔的點點滴滴還曆曆在目,而此時卻都已煙消雲散。
這一刻的雲帆內心亦是非常脆弱,原來一個人傷心的時候,竟然是這麽的痛苦,對於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來說,當第一次獨自麵對生死離別,無疑是非常的殘忍。
他本來以為師父會陪著他走很遠很遠,他本來對什麽大道有成並非有多麽渴望,隻希望身邊的每一個在乎的人都能活的無憂無慮,可自從去年和師兄一起下山,讓他見識到了太多現實的殘酷。
雲帆就這麽一直抱著姬重玄的屍體,太陽出來又落下,當夜晚再次來臨時,雲帆終於堅持不住,就這樣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何時烏雲匯聚,狂風驟雨突襲而來,雲帆一下子從夢中驚醒。瓢潑似地大雨根本不給人任何防備,整個天地就被籠罩在了雨幕之中。姬重玄的屍身早已經涼透,這時雲帆才自責起來,應該早早地讓師父入土為安才是。
“哢嚓”,一道霹靂而下,亮白的閃電照亮了前方的海麵,雲帆這才發現,這居然是在一座島嶼上麵。
雲帆抱著姬重玄站了起來,任由風雨擊打在身上,竟然漸漸地沉浸在這天地的洗禮之中。這風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一時三刻就已經風停雨歇,一輪彎月又重新破開雲層,給這漆黑的夜色帶來了一點生動。
雲帆甩了甩頭,迷茫的雙眼逐漸地明亮起來,其中更是多出了一份堅毅,靈力稍加運轉,就將自己和姬重玄身上的雨水蒸發了個幹淨。
太陽從東方緩緩地躍出海麵,雲帆轉過身打量起這個無名小島,他正身處在島上最高的山崖之上,四周除了堅硬的岩石就隻有些許低矮的灌木。
雲帆抱著姬重玄在島上轉了一圈,好不容易才在相連的一片灌木叢中找到一片合適的土地,放下姬重玄,雲帆便開始忙了起來。
這島上最多的便是岩石,雲帆花費了整整三天,才用吞息打造出一具石質棺槨,將姬重玄放置在了其中。
“師父,弟子一定會為你報仇!”
雲帆最後又看了一眼姬重玄那已經有些走形了的臉頰,毅然地合上了棺蓋,雲帆並未給姬重玄立碑,而隻是在不遠處的岩石上刻下了“玉華姬玄玄飛升之地”九個大字。
這個小島東西不過一兩裏,南北也不到三裏,四麵環海,雲帆雖然有過兩次出海的經驗,可是依然無從辨別哪個方向才是麵對中原大陸。
昨夜一場大雨,將島上的岩石衝洗的異常幹淨,在一些凹陷的岩石表麵還積存了些許雨水。雲帆削製了幾個石盆石碗,將那些雨水謹慎地收集了起來。
靠在海邊倒是不虞會被餓死,退潮後岩石的縫隙裏盡能找到一些蟹貝、魚蝦,以雲帆的水性和修為,即使在海底也能與遊魚為戲。
唯一可慮的就是淡水難以獲取,好在雲帆手中的吞息乃是鋒利的神兵,製作了不少存儲雨水的器具,再加上他並非是平常之人,就算十天半月不食淡水,也幹他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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