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永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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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荏苒,雲帆離開大明世界,不知不覺就已經過去了兩年。京城東安門外的十王府中,一個消瘦的宮裝麗人,正在那裏臨水自哀。
    水中荷花滿塘,魚兒遊戲其間,陣陣蛙鳴鼓噪,卻是叫得讓人好不心煩。
    春不予餘兮,如白駒。
    夏不我顧兮,涕別離。
    秋來懷傷兮,不知彼。
    悵然盈冬兮,期歸期。
    朱秀嫻淒然一笑,忽然輕飄飄地縱身躍起,足尖在一片荷葉上輕輕一點,便已經摘了一朵荷花在手。
    將碗口大的一朵荷花挽上釵頭,腳踏碎步,永福公主竟然徑直往宮門走去。
    “公主,公主,你這是要去哪裏?”
    眼看著公主殿下就要走出宮門,身後緊跟著的一個小太監,卻是著急的呼喚起來。而走在前麵的永福公主卻是理也不理,但還不等她邁過門檻,卻又被兩名侍衛攔下。
    “殿下,還請不要讓我等為難。”
    “好,本宮不為難你們。”
    朱秀嫻出手如電,誰能想到嬌若拂柳的宮主殿下,竟然身懷高明的武功,兩名侍衛不防之下應聲便倒了下去。朱秀嫻蓮步挪動,一閃身就已經不知去向了何方。
    置身於人潮人海之中,朱秀嫻也不知自己想要去往哪裏,一味地低頭疾走,不知不覺,卻是又走到了東江米巷的那家客棧。
    回想起當日與那人曾在此同住,不由自主地便放慢了腳步,癡癡地凝望著二樓的一間窗戶,嘴角卻是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咦,二哥,你看這女子莫不是個傻子吧?”
    “看她的穿著,倒像是出自高門大戶,我勸你小子還是別自找麻煩,這說不定就是哪家的大小姐呢。”
    “你見過誰家的小姐瘦成這樣,我看她倒像是哪座樓裏麵跑出來的姐兒。”
    說話的是路邊的兩個混混,其中一個已經有四十開外,留著兩撇八字須,看起來還頗為穩重。而旁邊一個卻是雕眉鼠眼,兩隻袖子卷到了胳肢窩下,露出了一對花胳膊來。
    那花胳膊又指了指客棧門前的永福公主:“哥哥你看,好人家的女兒誰會頭簪如此大花,獨行於鬧市?你再看她的麵上,雙眼望天麵目呆傻,一定是老鴇子逼她接客,這姑娘不從,餓了幾日忍受不住,這才偷跑了出來。今日活該我們兄弟白撿這個便宜。”
    不等那八字須思忖妥當,花胳膊就已經快步上前,嘴裏嚷嚷著道:“玉兒姑娘,爺們兒一不留神,竟然讓你跑到這裏來了,跟我們回樓裏去吧,媽媽都已經被你急死了。”
    “你在對我說話?”
    “不是你還能是哪個?”
    花胳膊說著話就已經伸出了雙手,攔腰就向永福公主抱去。朱秀嫻惱他打擾了自己沉思,又恨他口中不幹不淨,見他還敢向自己動手,一掌就印在了那花胳膊的胸口。
    看起來甚是精壯的一個漢子,當場便被擊出七八步遠,腳步未穩,那花胳膊嘴角就溢出了一縷鮮血,搖晃了幾下便一頭栽倒。
    “殺人了......殺人了......”
    朱秀嫻從來也不曾真個與人動手,手下沒有輕重,更是沒想到雲帆傳給她的武功會如此厲害,一時間竟然愣在了那裏。
    不過她到底是出自皇室,心裏倒是也不緊張,見圍觀之人越來越多,隻好是出言分辯。
    “這個人汙蔑我,還敢跟本宮......本姑娘動手。”
    這時那個八字須,忽然站到了人前道:“你胡說,我明明聽到了那人說與你相熟,要帶你回什麽樓裏去。”
    “我真的不認識他,是他想要綁架於我。”
    那八字須好像篤定了之前花胳膊的猜想,手指永福公主道:“那你倒是說說,你姓甚名誰,出身哪裏,身上可有什麽憑證?”
    見永福公主一臉窘態,八字須便以為是自己言語得逞,嘿嘿冷笑道:“大家看,哪兒有人會說不清自己來曆的,還說不是從青樓裏私逃出來的?拿她見官,拿她見官。”
    朱秀嫻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若真是被糾辦到官府,勢必會令皇家顏麵大大受損。
    此刻周圍眾人慢慢地向前壓來,知她武功厲害,竟是想逼她主動就擒,甚至還有人在一旁起哄:“打死她,打死她。”
    更是有人嚷道:“拉去沉塘。”
    侮辱謾罵之聲不絕於耳,朱秀嫻隻覺得平時的那些善良百姓,此刻卻是個個麵目猙獰。
    口中發出一聲嬌喝,拔足掠上了房頂,見街道上人頭攢動,朱秀嫻便一路翻簷躍脊,直往外城而去。
    然而這京城之地,不乏武藝高明之輩,剛剛穿過崇文門大街,在三裏河前便被兩人攔下,其中一個還是名身穿皂服的捕快。
    朱秀嫻修習雲帆所傳的功法,不過也隻是到了小周天的境界,在那些普通人麵前,算是一名絕世高手,但跟真正的武林高手比起來卻還有些差距。
    僅僅是與那名捕快交手了一招,朱秀嫻就覺得體內氣血翻湧,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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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忽然就出現在了三人中間。追擊永福的二人都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模樣,永福公主就已經被那人抓在了手裏,三兩個起落,便脫離了二人的視線。
    “東方大俠,可識得那人?”
    “有這等修為的高人,據我所知當世最多不過三個,我見那人背負寶劍,頭生華發,應不是喬大俠更非是雲帆少俠,那就隻剩下墨家的钜子百裏前輩了。”
    “居然是他?我聽說百裏前輩嫉惡如仇,緣何會管這等閑事?”
    “高人行事,自有道理,孫兄,就此別過。”
    運河畔斜陽草樹,水依舊,風依舊,偏偏身邊之人,卻是與舊日不同。
    “百裏前輩......你可有他的消息嗎?”
    此時能遇到一個與雲帆相熟之人,朱秀嫻不由來地便生出幾分親近,當日百裏外曾和雲帆一起救治過她身上的頑疾,所以一上來就打聽起了雲帆的消息。
    “沒有,我估計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啊?”
    朱秀嫻隻覺頭暈目眩,踉蹌著就要往河水裏栽去,百裏外趕緊將她扶住,解釋道:“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小公主定了定神,但聽百裏外道:“我曾聽雲帆說過,他的師門位於另外一個空間,他應該是返回師門去了。”
    “另外一個空間,那是哪裏?我們也能去嗎?”
    “唉!他曾邀我一同前往,隻是我為了突破先天,在敦煌閉關一坐就是數年,沒想到出來之後就已經是不見了小友的蹤跡。年前我曾收到過他托故人轉交的一顆丹藥,且帶信說,讓我於一年內去與他一唔,此時早已時過境遷,所以我想他可能已經獨自離去。”
    “前輩難道不知那處空間位於哪裏嗎?”
    “不知,我曾去過雲帆小友的老家,就連他的父親也是不知,不過他倒是曾經留下一個線索。”
    當百裏外說出不知的時候,朱秀嫻已經無比的沮喪,她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拋棄所有也要出來尋他,原來竟然真的是如他留言所說,“告別人間負花紅”。但是聽說雲帆竟然留有線索,心思一下子就又活絡了起來。
    “前輩,是什麽線索?”
    百裏外從懷裏掏出來一卷書冊,拋給永福公主道:“就是這本《山海經》。”
    見永福就地開始翻閱起來,百裏外出言勸道:“想要勘破其中的隱秘絕不是一時之功,既然你也有心想要尋他,不妨就跟老夫一起吧?”
    百裏外乃是性情中人,根本不會去考慮永福公主的身份地位,而朱秀嫻也是下定了決心,當即便點頭答應下來。
    “前輩,能不能暫容一時,先陪我去處理一件私事。”
    “好說。”
    夜幕下,居賢坊的一座大宅門內,冷冷清清地三四個家丁和兩名老仆,早早地便已歇下。
    三進的一座大院,竟然是沒見到一個女婢,然而在後宅的一間廂房之內,卻是傳來幾聲女子不堪的呻吟。
    一陣雲雨過後,屋內竟然亮起了一盞燭火。“吱呀”一聲,房門洞開,一男一女相擁著剛走出了房門。
    “啊...!”
    不等那女子驚叫出聲,那男子就已經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院中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名宮裝麗人。
    “公......公主......”
    “我什麽也沒看到,鄔仁和,你我二人有名無實,今日還煩你贈予一紙休書,從此便再無瓜葛。”
    那男子隻道公主說得乃是氣話,忙按著那女子一起伏地跪倒,磕頭猶如搗蒜:“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你寫還是不寫?”
    見永福怒氣衝衝,那男子心下一橫,竟然惡從心起,手持燭台便砸向了身邊女子的後腦。
    鄔仁和文武雙全弓馬嫻熟,一下子下去,那女子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你這是做什麽?”
    “都是這賤人勾引於我,還請公主饒我一次......”
    朱秀嫻垂目落淚,痛心道:“這女子是什麽人?”
    “是在下的表妹,薰兒。”
    “唉,都是我連累了她,罷了,便給你一個死後風光吧!”
    嘉靖四年五月,公主永福薨,年僅雙十。
    然而不為人知的卻是,那被風光大葬的人兒,卻隻是一個可悲的平常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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