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閑話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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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西星正在好奇,這二人到底是在為何物爭執,不想那化鳳鳴卻是主動說了出來。
“那蘊神葫蘆我本不知是什麽東西,當年我也不曾在裒餘子師兄那裏見過,後來閱讀玉蟾子祖師的手劄,才知道它的來曆,乃是我門中蘊養元神的法器,我來向你索要,又何錯之有。”
原來這人竟是當年裒餘子的師弟,亦是當代道門內丹一脈的南派傳人,與王重陽所創的全真一脈分屬南北。南派傳承向來喜歡寡居,獨自修行,一看這化鳳鳴就少在人間走動,不通人情世故。
若是換做了旁人,當年即便不識得那蘊神葫蘆也會順勢收下,無人會像他這般耿直的幾乎不食人間煙火,更不說他一言一行,皆是隻憑自身喜好,根本不顧及他人的顏麵。
常青稱那陸道人為東派之首,卻是有些抬舉了他,陸西星,字長庚,屢試不第之後才改投的道門,聲言於睡夢之中得純陽祖師傳授性命大道,深諳陰陽雙修之法。
“好,你竟然如此說,想要那葫蘆也不是不行。”
“怎樣?”
“隻要你能征得家師的首肯,我便將它給你。”
“窮酸,爾敢耍我?”
那化鳳鳴腳尖一點便躍上了畫舫,運指如電,喘息之間就一連向常青點出了數指,常青表麵看著無恙,但正如陸西星所言,他胸口的經脈受製,上身幾乎使不得半點真氣。
“聽......聽我說,並非戲言。”
“隻怕王陽明的骨頭都已經腐朽了,還敢說不是戲弄老夫......”
“住手......”
“哼!”
好在常青的下身功夫了得,船尾這方寸之間竟然尚能勉力周旋,但也隻是躲閃了幾個來回,便覺得胸口發悶,忽然眼前一黑,便往船舷外麵栽去。
“休得傷人......”
“羅唕!”
陸西星隻說了半句,便被化鳳鳴封住了一身要穴。
雲帆離開了京城先是回家見了見老父,而後又去了神農秘境,阿離這幾年也一直都沒有回到界內,而是一直在神農秘境裏修行,時不時地還能下山與青如相聚幾日。
神農秘境的靈氣雖不如東華州,但是有雲帆贈予的靈石相助,一年前阿離就已經迎來了金丹雷劫的契機。
為愛徒護法,在神龍山中渡過了雷劫,師徒二人辭別了青如便一路向東南而來。
“師父,這就是你當年居住過的地方?”
秦淮河畔的微風,夾雜著千年帝都的餘韻,以及昨夜的脂粉花香,熏得晨起之人都舍不得邁動腳步。
當年的那三株古柳如今就僅剩下了一棵,而雲帆曾與呂墨清居住的那個小院,卻仍然門扉依舊,隻是早已不知換過了幾戶人家。
“不錯,當年為師就是在這裏第一次見到了你的師祖。”
阿離本就生得小巧,自幼修行,如今看起來還跟一個小姑娘一般,與雲帆站在一起,既不像是一對父女,更不像是情侶,反而猶如風流名士身邊侍劍的一個小丫頭。
“走吧。”
“師父,接下來我們再去哪裏,不返回聖境嗎?”
“為師要去祭奠一位故人,春分未至,你若想回聖境就一個人回去好了,如今迷亂海上已經沒了大霧。”
“那還是算了,沒有你和真性姐姐,我一個人可找不到那兩界的界壁。”
二人在金陵城裏閑逛了一圈,便出了聚寶門,才踏上長幹橋,雲帆卻是忽然駐足,翹首東望。
“怎麽了師父?”
“你自去揚州城外等我。”
化鳳鳴一把扯住了常青的腳踝,便將他從船外給倒提了上來,剛要去封閉常青的穴道,腦海裏卻是響起了一聲銳利的鶴鳴,隨後一個聲音又緊接著傳入耳中。
“住手!”
大驚之下,化鳳鳴竟是脫手將常青給丟在了腳下,環首四顧,兩岸清冷,船艙緊閉,卻是遠近都不見一個可疑之人。
“什麽人裝神弄鬼?有本事現身說話。”
常青之前隻是一時真氣不濟,在被化鳳鳴丟下之時就已然醒轉,陸西星也不曾被封閉六識,二人見化老仙在那裏不知弄什麽玄虛,卻還在說他人裝神弄鬼,正詫異間,卻見河麵上果真是多出來了一人。
那人雙足淩波,腳踩微步,看起來倒真是叫人鬼神難辨,人世間絕不可能會有如此武功。
“常青大哥,弟雲帆有禮。”
“長風......”
常青剛想奮力站起,腋下卻是已經被人托住,雲帆探手在常青胸前一抹,手指間就已經多出來一枚細如毛發的銀針,而常青的身上則是升起了一團蒸騰的水氣。
“何人竟然使用這等的歹毒暗器?”
“這是道門的子午離魂針,子不過午,午不過子,此針進入人的身體,隨著血脈運行,六個時辰之內必會竄入心髒,離魂索命從無幸理。”
雲帆冷哼了一聲,屈指一彈,那枚銀針便射進了化鳳鳴的胸口。
“常大哥,多年未見,我們先找個地方敘敘如何?”
“也不用另覓它處,這舫間還算清雅,就這裏好了。”
常青看向化、陸二人,對雲帆道:“讓這兩位道友也一起吧,今日之事與你也有些關係。”
在舫上的花廳間擺開了一張小桌,一大早的也沒有其他客人,倒也清淨,老鴇子送上來一籃子菱角和一壺茶水,便被常青勒令不必再來打攪。
四人入座,化鳳鳴和陸西星卻是沒一人敢出言發聲,常青此刻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灑脫與不羈,將之前的險死還生似乎全都拋入了河水,又主動為三人各斟一杯香茗。
三言兩語便將前事說了一遍,常青對化鳳鳴道:“那東西本就是雲帆師弟托家師代為轉交,你們二人才應是正主,隻要雲帆師弟點頭,我自會將它還你。”
常青說著,便從懷裏取出來一個紫色的檀木葫蘆,卻又向雲帆眨了眨眼睛。
雲帆當年對此物並不為意,此時再見,心裏卻是翻起了驚濤駭浪,就連另外二人也深覺此物大不尋常。
在陸西星和化鳳鳴看來,這或許隻是一件內蘊靈性的法器,但雲帆的靈覺何其敏銳,一下子就發現了那裏麵居然還收納了一個人的元神,這葫蘆,居然就跟他製作的那枚收錄了朱厚熜元神的玉符,有些相同的功效。
“此物如今已然是長輩所留給後人的遺物,化掌門,那枚銀針我既然已經還你,那你打傷我常大哥之事便一筆勾銷,這樣,我再幫你把那枚銀針給取出來,也算是我救了你一命,這一筆賬我就不用你還了,權作是以此物相抵如何?”
“我自己也能取出來,況且,我又沒打算要他的性命。”
即便是如化老仙這等耿直性子,也知道趨吉避害,他本以為,這世間武功高過他的也就那有數的幾人,但在見識過了雲帆的修為之後,竟是也收斂起了自己的性子。
“那好,我也不和你分辯,我這裏有通靈的神劍一柄,願以它來換取這件長輩的遺物。”
雲帆也不在乎三人的詫異目光,隨便從手環中取出一柄域外拾獲的長劍,也不見他用力,隻是隨手一劃,便將一隻茶盞給削下來一圈。
“你看可使得?”
“使得,使得,我就要這把劍,那葫蘆是你的了。”
化鳳鳴說完就在自己胸前拍了一掌,那枚銀針便被他這一掌給震了出來,同時也噴出了一口鮮血,動作果決而利索,生怕雲帆幫他取出,回頭再讓他償還救命之恩。
“我......我能攜它離開了嗎?”
“請自便。”
望著化鳳鳴離去的背影,雲帆不禁暗自搖頭:“先是有裒餘子,而今又有化鳳鳴,回頭等見到了白玉蟾,倒是叫我不知該如何向他提起這些後輩弟子。”
鳴金子在雲帆識海裏“呱呱”叫了兩聲,意思是還有他呢,但這話在常青和陸西星聽來,卻是一個心生好奇,一個震驚不已。
“傳聞玉蟾真人早已飛升,道友,你當真能見到他?”
“應該可以。”
“道友難道也有望飛升,或是說你就是從仙界而來?”
沒想到這陸西星的好奇心甚重,一連追問了雲帆好些不著調之事,說著說著居然還從道袍內裏取出來一方絹布,手執炭筆,將雲帆的一些口述給記了下來。
“你這是要做什麽,我剛才所言多為敷衍之詞,道友何必如此鄭重。”
常青也好奇地道:“你難道也要學那些聖人弟子,打算將雲帆師弟的言行摘錄成冊,留作後世經典?”
“不滿二位,如今我東派新立,傳道不易,我正打算編撰一部話本,以此來宣揚我派的教義。”
雲帆不解道:“何為話本?”
“就是一些古往今來的傳說演義,編撰成冊後刊印出來,以作庸人的飯後之娛。”
雲帆忽然想到果果當年為了尋找玄珠,就曾經作《玄珠歌》四十二首,手持漁鼓騎驢道情,至今仍有後人傳唱。
“道祖曾言,為了封鎖域外通道,上古的那些修神修士皆獻出了自我元神,或是入主星宿,或是被冊封成神,每當封印動蕩,天下生亂,世人才會貢獻出大量願力,若是將他們的事跡也編成話本,不知是否會多收集到一些願力?”
想到這裏,雲帆便看向那陸西星道:“上古年間曾經有過一場封神之戰,道友倒是不妨從此事入手,這對於你的話本應是一個不錯的題材。”
“哎呀,道友與我竟是不謀而合,我本就想作一部《封神演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