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著那棵女媧仙果轉了一圈，雲帆卻是不知該如何下手，更是不知將其移栽到玄天寶鑒裏，還是否能夠存活。
    “我雖然不知，但有一個人卻必定知道。”
    雲帆口中那人，自然便是木靈族的那個木老頭兒，當年他被雲帆請來主持墨閣裏的草木閣，此刻應該就在墨門開辟出來的藥園子裏。
    墨門坐落的這片山穀如今叫作百裏穀，而百裏穀的後半段，已然全都成了一片藥園，就喚作百草園。
    “木老，可還有仙羽葉拿來待客？”
    “哈哈，竟是雲帆到訪，速來，速來。”
    落入穀中，一株大樹之下有三人席地而坐，岩石為幾，其間茶香縈繞，在座的三人一是木老頭兒，一人雲帆不識，而另外一人卻是方丈島的闞月塵。
    “闞師祖竟也在此，當真是幸會，這位道友......”
    雲帆隻在那不識的大漢身上掃了一眼，便已經知曉了他的來曆。
    “這一身劍韻內斂，不愧是劍骨神樹，回頭說不得要與道友論一番劍道。”
    自打雲帆出現，那大漢的視線就不曾離開過雲帆身後的旭日，聞言，起身，向著雲帆叉手一禮。
    “正要向雲帆真人請教。”
    “先不急，我來找木老還有它事，之後你可隨我離去，我們換一個地方論道。”
    那大漢應了聲“是”，卻再沒有入座，而是就那麽候在了雲帆身側。
    飲了三澆仙羽香茗，闞月塵向木老頭兒求了幾枚種子，便知趣地告辭離去，雲帆這才道出了來意。
    “小友是說，那竟是一株女媧當年遺留下來的異種靈植？”
    “是女媧大神留下的不假，不過好像隻是一株平常的藤樹，隻因結出來的果子還算得上可口，這才有此造化，紮根於玄牝之門，又得以靈石滋養。”
    木老頭兒長籲了一聲道：“難怪，若是隨便換作另外一株靈草，恐怕早已化身成靈。”
    “那木老可有移栽之法？”
    “移栽不是什麽難事，但小友想要帶在身邊，那玄天寶鑒恐怕是不行，但是你之前插在發髻裏的那截建木樹枝，卻一定可以，說不定還能再培育出一株混沌靈根。”
    “這話怎麽說？”
    “建木之所以能長得那麽高大，皆因其擁有一身源自混沌中的木之本源，若是這些本源被其它草木吸收，自然也就會成為第二株混沌之木，不過那些木之本源，也不是什麽植物都能夠吸收。”
    “難道木老你就無法吸收？”
    木老頭兒手撫橫在膝上的木杖道：“老頭子化靈之後，就連本體都已然化成了此杖，自然是不能，不過就算我本體還紮根於泥土，也無法吸收那木之本源，而很有可能是被它同化，成為了那本源的一部分而已。”
    “那木老為何斷定我說的那株果樹，就不會被那木之本源所同化？”
    木老頭兒手撚長眉，看向雲帆問道：“那果樹紮根在哪裏？”
    “女媧娘娘的胎宮之中。”
    “可沐浴得陽光？”
    “不能。”
    “那可能承接雨露？”
    “亦不能，我知道了，它所生長之地本就類似於混沌。”
    “然也，說不定，它本就是女媧娘娘為了複活建木而做下的準備，要不然的話，娘娘又何必花費心思以靈石來供其生長。”
    雲帆也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女媧當初留下了玄珠、金珠以及火珠，又豈能不為東方七宿留有準備。隻是這棵仙果樹將來會有何等成就，恐怕就連女媧大神自己也無法預測，因此也就沒有告知三清知曉。
    “那如若將此樹培育成靈，是否就能取代真龍龍魂？”
    向木老頭兒拱了拱手，雲帆便匆匆而去，臨走前卻囑咐那劍骨木先在此候他幾日。
    當初怕域外修士會隨時攻打過來，而雲帆還有許多要事去做，便將那建木樹枝先留在了龍出雲那裏。一離開百草園，雲帆便直飛昆虛聖山而去。
    在昆虛宮中非但見到了龍出雲，而且還見到了陳玄音和雲嵐，如今的雲嵐總算是已經結丹，而在她身邊則還有一個六七歲的小童，也已經有了小周天的修為。
    那童子與紅繩有幾分酷肖，但神情冷毅，倒是更像千峰一些：“弟子冷劍鳴見過太師祖。”
    這冷劍鳴乃是紅繩與冷千峰的孫兒，雲帆這一閉關就是大幾十年，不想小紅繩都已成為了祖母。
    而今這冷劍鳴才剛剛踏入修行，手中所持的竟是自己當年所煉製的千紅劍，可見紅繩有多麽寵溺這個孩子，雲帆從手環中又取出來一柄靈劍，遞到了那童子麵前。
    “此劍名為問寒，本是我當年為你祖父所煉製，隻是你祖父他不肯舍棄槍道，如今便送給你吧，至於這千紅劍，還是還給你的祖母好了。”
    “是，謝太師祖賜劍。”
    雲帆與陳玄音和雲嵐敘話半日，這才和龍出雲單獨走進了一間密室。
    “你來得正好，那兩界封印這段時間已經出現過數次波動，這安穩了還不到百年，恐怕新一輪的大劫已經不遠。”
    “與其阻敵於內，不如克敵於外。”
    “你怎麽想的？”
    “我想要主動殺入域外。”
    龍出雲知雲帆此言必不會無的放矢，於是試探地問道：“以我們目前的實力可有致勝的把握？”
    雲帆道：“不管是有或沒有，將域外作為主戰場也都是最明智的選擇，何況我現在已經被這方天地所排擠，根本就無法發揮出全部實力，通道之外就是域外的冥界，在那裏作戰，我想那冥王也是樂見其成。”
    “難怪我現在一點都看不透你的修為，難道你的領域已經大成了？”
    雲帆點頭承認，又對龍出雲道：“相比較而言，我們的實力肯定遠不如那些域外異族，若是再加上建木空間中的數千修士，或可有一戰之力。”
    在雲帆看來，那些異族進入域內，實力還會再有所提升，屆時他將會率領元嬰之上的修士殺向域外，而那些尚未達到虛神境界的異族，就放任其攻入域內，由元陽子和龍出雲帶領一眾金丹之下的修士，結合陣法抗敵。
    “你就不怕那聖靈族的夜伐和魔族的魔天親自應戰？”
    “憂心或許有之，若說害怕那也不至於，他們二人或許會潛入冥界，但絕不會來到域內，甚至就連冥界，他們都可能不會真身前往，畢竟那裏還是屬於冥王的地盤。”
    與龍出雲又密談了一些細節，返攻域外的大計便已基本敲定，在取走了建木樹枝之後，雲帆便急著趕回了玉華。
    沒想到雲帆剛在那株女媧仙果麵前取出建木樹枝，之前擺放在樹根下的那些靈石，就散發出了嫋嫋霧氣，而還剩下的十一枚生澀的果子，竟也在漸漸成熟。
    雲帆就那麽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果子看了三日，直至靈石耗盡，終於是成熟了三枚。按照從木老那裏得來的移栽之法，雲帆以神識之力將其連根拔起，然後送入了建木空間。
    “咦，怎麽就沒了呢？難道之前的猜測都是錯的，被混沌本源給同化了不成？還是拿去給木老看看再說。”
    再次來到了百草園，卻不想那劍骨木還依然矗立在那裏， 就好像自雲帆離開之後，都不曾挪動過一般。
    “當真是抱歉，讓道友久候了。”
    “無妨，不過數日而已，我在化靈之前，有七千餘年都未曾挪動一步。”
    雲帆頗為無奈地笑道：“那倒是，不知木老去了何處？”
    “墨閣授課去了，你難道不是來找我論道的嗎？”
    “正是，我見道友劍韻天成，正要向道友請教。”
    “誰說我這是劍韻，我卻偏偏非要說這是槍韻。”
    隻此一言，就讓雲帆愣在了那裏：“誰說了這一定就是劍韻，是劍骨木之名讓我先入為主，還是因他能結出劍形的果子？”
    雲帆練劍已逾百年，如今更是劍域有成，卻重新審視起了對於劍的認知。
    “什麽是劍？我手中的劍是劍，還是我心中的劍才是劍，劍是用來勝敵，還是用來勝己？”
    雲帆想起了初見吞息之時的悸動，想起了每日揮劍千次的艱辛，以及成就劍丸時的喜悅，一步步走來，自以為已經對劍熟悉無比，到頭來卻是發現，自己熟悉的不過是手中之劍，而非是心中之劍。
    雲帆的額頭漸漸地滲出了汗水，三天過去，竟是動也未動。三個月過去，他與劍骨木一左一右，仍像是兩柄插入了岩石的利劍一般，就連木老頭兒在二人身邊來回多次，都沒引起二人的絲毫反應。
    一年之後，這百草園中不斷地有人來來去去，卻是沒有人再敢上前打攪二人。不遠處不知何時多出來一間茅屋，寧兒竟寸步不離的守護在這裏。
    以神遇而不以目視，超脫於劍外而明見於心，忽然雲帆身前有一道刃芒閃過，在虛空中留下了一道細細地裂縫。
    隨之那刃芒越來越多，而其身周的裂縫，亦在瞬間變得密密麻麻，矗立在雲帆身邊的劍骨木，幾乎也是在瞬間就被切割的支離破碎。
    “恭喜道友得悟大道，今日就助道友一臂之力，成就絕世道兵。”
    “乒......”
    旭日出鞘，那劍骨木竟化作了一柄光影虛劍，投入了那神劍旭日當中。
    “嗡......”
    刹時之間，東華州中所有的劍器，都不自覺地顫鳴不止，且是久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