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屍王授首.馬蹄未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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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王半跪在地,斷腿處黑血仍在往外湧。它幾次試圖翻身站起,卻因重心失衡,剛抬起半身,身子就猛地一頓,又重重跪回原地。
蘇長安一手拖刀,喘得跟破風箱似的,臉色蒼白得像紙,額角全是血汗。他努力調整呼吸,卻發現自己腳下已經有些踉蹌,連握刀的手都快失去知覺。
可他強撐著,死死盯住屍王後背那幾道斜裂的骨縫,眼神裏壓著一股快被擠爆的狠勁。
下一秒,他腳下一震!
“砰!”
地麵碎出蛛網紋!
——【封神步法】動了!
他腳尖輕點,整個人像一道彎月掠過屍王左側,身影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掠影未消,人已繞至屍王脊後!
蘇長安沒任何廢招,反手握住大黑刀,右肩肌肉暴繃,刀鋒呼嘯劈下!
“鐺!”
一聲巨響!
刀口正中屍王肩胛骨與脊柱之間,硬生生把那層甲骨劈開,骨渣炸出,像雪片一樣四散!
屍王怒吼著扭身,想轉身反擊!
可蘇長安腳步連錯!瞬間切角,再次貼近!
他貼著屍王肋下穿行,一旋身,猛然發力,大黑刀自下而上暴斬!
“噗!!”
刀鋒破開屍王側腹,扯開一道大口子,裏頭的筋膜、血肉,甚至帶著一抹焦黑的器官,都被拽了出來!
屍王想反抓他!
可蘇長安反應比它快半拍,腳下一沉,肩一轉,順著屍王揮臂的軌跡切入背後!
“你還沒完,我也沒完。”
他低聲說了一句,沙啞到近乎嘶啞。
說完,刀就落了!
這一擊劈在之前遺留的裂痕上!
“轟!”
屍王後背那道老傷當場爆開,血霧噴了一地!
它身體猛地一抖,咆哮聲裏透出明顯的痛感!
它撲了!
但慢!
腿斷了,臂傷了,力量全亂了!
蘇長安抓準時機!
【瞬神步】斜切!
他像隻掠地的鷹,貼著屍王肩膀飛掠而過!
半空中,他猛然扭身,蓄力斜斬!
這一刀,橫斬脖頸!
屍王脊骨猛地一揚,似想反身一抓!
可它剛抬起手臂,就僵住了!
肩膀、手肘、手腕,全部泛起熟悉的——灰!
那是一層從骨縫裏“躥”出來的麻痹!
全身麻痹!
它站不起來了!
蘇長安眼中精光一閃!
“這次,死吧!!”
他騰空躍起,雙手死死握住大黑刀,血氣和真氣一起湧上手臂!
“【封神刀法·化境】”
刀鋒帶著他全部力氣猛然斬下!
“哢啦!!”
屍王的頭顱被硬生生從後頸劈開!
“哢嚓!”
黑血噴湧,碎骨四散,屍火一並炸裂!
它的腦殼就像被重錘砸碎的黑瓷罐,在半空中炸開成一團恐怖的骨肉血霧,碎片帶著屍火的殘光亂飛!
那具龐大屍軀終於轟然砸地,四肢抽搐,徹底失去了生機。
蘇長安半跪在它身後,大黑刀插在地麵,刀柄還在顫。他整個人撐得像一座快塌的斜塔,連肩膀起伏都帶著劇烈晃動。
鮮血一滴滴從他下頜滑落,落在屍王的殘骸上,像是給這一戰做下簽印。
他沒力了。
氣力盡,真氣空,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了。
他慢慢轉過頭,視線模糊間,。
屍潮——
還在。
那群屍傀像脫韁的洪流,又開始奔湧而來,吼聲此起彼伏,這場拚命還遠沒結束。
蘇長安咬了咬牙,想站,腿卻打顫。他深吸一口氣,抬起了手。
聲音低啞,幾不可聞:
“……餓霸。”
一道靈光,從天而降。
骨瘦如柴的餓霸,唏律律出現!
蘇長安趁著最後一點清醒,一翻身,撲上馬背,整個人軟趴趴地掛在鞍脊上,連韁繩都握不住,隻能低聲念了句:
“咱們……先跑。”
餓霸四蹄猛蹬!
卷起一地碎塵與殘火,馱著他衝破屍潮,掠入天光盡頭!
三座高塔的人心如弦,所有人都在那一瞬被繃緊,又忽然鬆開,連呼吸都慢了半拍。
祈清音僵在欄邊,半張著嘴,愣愣地看著前方,直到眼角滲出一滴幹澀的淚水,才恍然回神。
她開口時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
“……殺掉了?”
“殺了。”謝不爭點頭,回答得很輕,像怕驚動誰,“真的,殺了。”
他握著筆杆的右手還在微微顫抖,掌心已被冷汗浸透。
斬妖司的一名少年忍不住喃喃出聲:
“他一個人,把那玩意砍死了……”
他張了張嘴,半天才擠出兩個字:
“……神人。”
歸光塔頂,墨璃站得筆直,銀發垂肩,臉上依舊波瀾不驚。可她手中的魔弓,早在剛才那一刻悄然鬆開了。
她望著天際盡頭那道衝出屍潮的黑影,薄唇輕啟,聲音低得連自己都幾乎聽不見:
“……活下來了。”
鎮魂塔最頂層,安若歌還倚著欄杆,像被凍在風裏一樣,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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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餓霸衝出屍潮,她猛地吸了口氣,眼淚一下湧了出來。
她邊抹著臉邊罵,嘴裏全是混著鼻音的咒:
“這個瘋子……怎麽總是讓人心驚膽跳……”
“誰讓他衝的?誰讓他一個人上去的?他腦子壞了吧?!”
罵著罵著,她的聲音就哽了,眼淚全憋在喉嚨裏,像是生氣,也像是真怕。
安若令站在她身後,沒有說話,隻靜靜看著她背影。
他知道姐姐是在罵人,也是在罵自己——罵自己無能,報不了救命之恩。
花如意靠著盾,忽地甩了甩右臂,像是剛剛甩掉壓在心頭的一整塊石頭。
她沉聲開口:
“我們也該幹正事了。”
謝不爭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收好靈符,重新回到塔心:
“各歸陣位。屍王雖滅,屍愧未絕。”
“蘇小聖人贏了一場,我們要守好後半場。”
風吹來,殘陽如血。
塔上的旗幟重新鼓起獵獵響聲。
這座城,還未淪陷。
他們,也還沒倒。
……
餓霸奔行在屍潮邊緣。
蹄聲不快,卻極穩。
風從耳邊刮過,蘇長安趴在馬背上,像一塊被血汗浸透的破布掛在鞍上,渾身每一根骨頭都像要散架,連一根手指都懶得動。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昏。
一旦失去意識,屍潮若再翻起,三塔就守不住了。
他咬牙死撐,勉強靠在馬鞍上,聲音虛弱:
“……餓霸,別亂跑。”
餓霸打了個響鼻,四蹄踏地,一步不差。
它竟踩著蘇長安先前引潮的那條老線,沿著屍潮邊緣跑出一個精確的“鉤”形,引得那些屍傀仿佛又被牽動,節奏開始回流。
蘇長安側頭看了一眼,眼中血絲浮動。
這馬沒靈識、不會說話,卻像能聽懂他此刻的氣息與重量,用最平穩的節奏,讓他不至於被顛下去。
蘇長安咽下一口腥甜,強迫自己吐出一口濁氣。
五髒翻騰,真氣紊亂,骨肉像被鐵錘砸碎後生拉硬拽地縫在一塊,靈脈間還有沒散盡的屍火灼燒殘痕。
他撐著右手,顫巍巍拿出出一瓶靈藥,指尖一翻,幹脆直接倒了半瓶藥粉進嘴。
藥粉嗆喉,嗆得他猛咳一聲,咳出一口濃血。
鮮血裏還帶著碎絮似的內髒碎片。
他閉眼,咬著牙,強行開始運轉《日蝕妖典》。
經脈深處,一點光亮緩緩亮起。
是最細微的“熱”,像一根微光流過裂縫琉璃的縫隙,一寸寸流,一寸寸燙。
汲日精,化陽力,燃靈力……一步一步走得艱難。
每走一環,就像把傷口拉開,又灌進沸水。
汗滴從他鼻尖滑下,混著血,落在鞍皮上,像碎鹽。
哪怕呼吸像被火炭堵住、腦子在炸,也沒斷一息。
靈藥在體內飛快被引燃,化成一股細流滲進破碎的經絡。
斷骨仍斷,裂痕仍在,但最致命的幾處氣結、瘀堵,被一絲絲清開。
他的真氣總算不再像脫線的風箏,開始緩緩歸攏。
蘇長安還是趴著沒動,但氣息變了——
已經從“將熄”變成了“回光”。
餓霸突然換了一條斜道,踩進一段亂石路。
蘇長安睜開一條縫,眼皮還沉得像壓了鉛。可他嘴角卻翹了翹:
“你還知道換線啊……”
他喘了兩口,說不出更多話,把下巴重新貼回鞍上,隻是低低吐出一句:
“跑慢點……我得再撐一會兒。”
餓霸鼻翼輕顫了一下,沒有回應,但步子確實變得更穩了。
每一步,踩得都像心跳一樣有節奏。
它確實聽懂了。
就像它在說:
你不醒,我也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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