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6章 蜂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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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邊尚存著一抹深邃的青黑,戈壁灘宛如沉睡的巨獸,寂靜無比。
    風聲在荒原上肆意呼嘯,訴說著涼州古老而又神秘的過往。
    岑烈的身影在微弱的晨光中略顯朦朧模糊,緩緩踏上荒山之巔。
    他的步伐沉穩有力,每一步都在堅硬的沙石地上留下淺淺的腳印。
    他手中緊握著一個酒瓶,時不時灌上一口,冷冽的寒風和醇厚的烈酒,刺激得眼睛通紅,步履蹣跚。
    他沒有用靈氣壓製酒精對身體的麻痹,任憑酒精一點點影響大腦的平衡。
    酒瓶口在寒風中微微顫抖,發出尖銳的呼哨聲,似乎在回應主人內心的波瀾。
    對於一名科研人員來說,絕不能飲酒,酒精會麻痹大腦,讓人無法再快速思考。
    天工院和奇佐院禁止飲酒,隻有一個時刻,才允許大量飲酒,就是勝利前的慶功酒。
    岑烈衣著樸素而略顯破舊,衣袍在寒風中獵獵作響,像一麵在荒原上飄揚的孤單的旗幟。
    他的臉龐隱沒在陰影之中,隻能瞧見那堅毅的下巴,他嘴唇微微顫抖,似在無聲呢喃,又似在和天地溝通。
    終於登上山頂,停下腳步,轉身俯瞰著腳下這片沉睡的戈壁灘。
    寒風愈發凜冽,吹亂他的頭發,他卻渾然不覺,隻是靜靜地佇立著,宛如一尊曆經歲月侵蝕的雕像。
    他緩緩舉起手中的酒瓶,將瓶中烈酒一飲而盡。
    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時,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複雜的神情。
    恩師們,袍澤們,岑烈不負眾望,終於製作出了蜂群。
    五萬士兵的熱切期盼,數百名恩師的默默支持,五千名陣法師日夜不停的趕工,兩萬名工人的前赴後繼。
    鐵錘和烈火,陣旗和陣圖。
    泰山壓頂般的壓力壓到這個剛剛成年的青年身上,讓他度過了終生難忘的半個月。
    萬幸,他挺過來了。
    岑烈緩緩走到崖邊,望著寂靜荒涼的戈壁灘,擊節而歌。
    “在茫茫的人海裏我是哪一個?”
    “在奔騰的浪花裏我是哪一朵?”
    “在征服宇宙的大軍裏,那默默奉獻的就是我。”
    “在輝煌事業的長河裏,那永遠奔騰的就是我。”
    “……”
    這首歌叫《祖國不會忘記》,是張歸元傳給天工院和奇佐院的歌曲。
    被科研人員們引以為代表歌曲,常用此唱出自己的心聲。
    岑烈的聲音粗糲,沙啞,富有穿透力的嗓音又有些五音不全。
    他的歌聲很快傳遍戈壁灘,在群山之中回蕩,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孤獨。
    伴隨著他的歌聲,大地劇烈地顫抖起來。
    一千輛坦克和一千輛蒸汽拖拉機,宛如鋼鐵鑄就的洪流,氣勢磅礴地衝向戈壁灘,向著祿福城衝去。
    黃沙漫天,狂風大作。
    在坦克車的碾壓下,沙石飛濺,煙柱衝天而起,仿佛一條條煙龍,在戈壁灘上空飛騰咆哮。
    發動機的咆哮聲震耳欲聾,匯聚成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大聲浪,似雷霆萬鈞,在戈壁灘上空回蕩。
    戈壁灘上的溝壑與丘陵在坦克車的碾壓下,紛紛化為平地,滾滾而來的鋼鐵洪流,似洶湧澎湃的黃河,奔騰不息。
    班炎從睡夢中驚醒,顧不上其他,穿著睡衣禦空而起,落到城牆上。
    望著如蟻群一般密集的鋼鐵洪流,他溝壑縱橫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狐疑。
    這麽密集的衝鋒,對於石鏡符兵來說就是活靶子。
    除非,北海已經擁有克製石鏡符兵的武器。
    聯想到半個月之前的洪水河軍寨失竊事件,班炎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陰影。
    環顧四周,將領們焦急地看著他,等待著他拿主意。
    他別無選擇,除了萬符軍團,他已經沒有了任何依仗。
    “通知萬符軍團,既然山坤和青麵想要決戰,就一戰定乾坤。”
    鍛造師們操縱著符兵大軍衝向著鋼鐵洪流,打前陣的依舊是高達三十四米,主體猶如一座流動的金屬佛塔的石鏡符兵。
    一千具石鏡符兵一字排開,層層疊疊,準備著對鋼鐵洪流發動毀滅性打擊。
    “我把青春溶進,溶進祖國的山河。”
    “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
    “祖國不會忘記,不會忘記我。”
    岑烈站在山巔,視腳下的萬符軍團和鋼鐵洪流於無物,隻是忘情地歌唱。
    他的聲音早已吼啞,像烏鴉一樣難聽,卻蘊含著難以言喻的力量。
    唱到最後,聲音完全是吼出去的,像是無數科研人員生命最後的呐喊。
    眼前的視線模糊了,岑烈看到了身負絕症吐血不止依舊為國鑄劍的鍛造大師。
    看到了發生事故時,縱身躍下熔爐,用身體和生命攪動機器的建築師。
    看到了拋棄家庭,隱姓埋名,鑽進寒冷淒苦的烏拉爾山脈,了此殘生的陣法師。
    它們像是群蜂,用自己的犧牲守護自己的蜂群。
    在鋼鐵洪流和萬符軍團相撞之前,北海大營裏傳來一陣陣沉悶的轟鳴,仿佛無數馬蜂在耳畔嗡嗡作響。
    上萬具狂蜂符兵從北海大營裏傾巢而出,它們如蜂群般湧動。
    符兵閃爍著銀白色的金屬光澤,在晨曦的照耀下交織成一片流動的星河。
    微型陣法的轟鳴聲匯聚成震耳欲聾的聲浪,如同死神逼近的鼓點,令天地變色。
    狂蜂符兵們組成密集的陣列,如黑雲一般掠過岑烈的頭頂。
    像是被檢閱的士兵,向著萬符軍團衝去。
    班炎立刻意識到,這是北海針對石鏡符兵製造的武器,立刻下令,開啟能量罩,將石鏡符兵撤回來。
    在狂蜂符兵出現的一刻,結局已經注定。
    能對付符兵的隻有符兵,狂蜂符兵是北海製造的第一種巡曳式自爆符兵。
    麵對著石鏡符兵厚重的能量罩,它們能快速找到能量罩的薄弱處,一頭撞上去。
    利用爆炸短暫將能量罩撞出一個大洞,其餘狂蜂符兵蜂擁而至,攀附到陣圖所在的核心區域,連續自爆。
    轟轟轟~
    一座座核心陣圖被狂蜂符兵摧毀。
    高達三十四米,主體猶如一座流動的金屬佛塔,鋼鐵觸手張牙舞爪的石鏡符兵紛紛變成廢鐵。
    發出一聲聲悲鳴,從空中墜下,隨即被鋼鐵洪流撞飛。
    一千具石鏡符兵接連被摧毀,整片天地被氣浪,烈火和黑煙包裹。
    “快快快,其他種類的符兵頂上去。”
    班炎發出撕心裂肺的呐喊,鍛造師們操縱著成千上萬具符兵衝上去。
    這些符兵麵臨著同樣的命運,在蜂群飛過之後,變成一堆燃燒的廢鐵。
    岑烈已經洞悉了萬符軍團所有符兵的弱點。
    狂蜂符兵飛行時發出的嗡嗡聲變成了鍛造師們的夢魘,永生永世折磨著他們的精神。
    班炎的心在滴血,他知道,萬符軍團完了,涼州完了,西北人完了。
    他想負隅頑抗,蜂群從四麵八方飛來,將他圍住,接二連三開啟了自爆。
    在持續十分鍾的爆炸之後,班炎屍骨無存,原地隻留下染血的班氏家族族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