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移民者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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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江水暖鴨先知,別人裝得沒事人一樣還在教我怎麽運營公司,還在叫我去茶室裏泡一杯龍井問問最近的工作情況,其實老大和馬處已經離心離德了,他們馬上會分手的,意味著我的這份工作也差不多該到頭了——這是我快中午的時候被外麵放炮的聲音吵醒的時候想的第一件事。
    然後,琴兒擺出那個要跟我玩一玩的架勢的時候我多少還有點吃驚,因為印象裏姑娘們好像不應該是這樣的,但是,很快的又出現了格日樂,這很說明問題——以往都是我挑別人,我挑女人的眼光實在不怎麽樣,現在是她們在挑我,她們的眼光也很一般,但是起碼比我強一點,因為我就沒遇到像我這樣有理論基礎的人生玩家。有理論基礎就好說,因為不管是什麽理論都有一定的行為規範的,隻要你抓住這個點批駁他她),很少有人扛得住,不過這樣容易把人逼得狗急跳牆——我不會,隻要你抓我的位置合適,我也可以服服貼貼留在你身邊。從這個意義上說小趙和老大抓我的方式就特別合適,所以我絕不會背棄他們跑去和馬處搞到一起,隻要沒有什麽劇烈的衝突我很願意和他們一起做事,因為他們算是品出了我這個人的一些根本價值的一部分,我和他們分道揚鑣還需要大家經曆特別多的不愉快。女人也是一樣,不經曆特別多的不愉快咱們沒那麽容易分開的,當然,前提是你得發現我這個人的根本價值。
    將心比心嗎?這句話說來容易做著難,因為就人的心來說它們的價值是不同的,你用一克的心去跟一噸的心將心比心,那對別人也是一種不公平,因此上,想讓別人對你將心比心,你得把自己的心經營得足夠重——如果說沉重,我就很重了——一噸沒用的垃圾填滿的心它也是一噸,經曆在那裏放著,心就不可能輕巧得起來。
    我起來的時候出殯已經完成了,死人已經埋到了該埋的地方,所有的親朋好友都像完成了一件什麽特別別扭的事一樣興高采烈,大家都回來準備大吃一頓各奔東西,回去繼續自己的生活。
    我還沒有提過關於內蒙的宴席哪怕一句話,因為我的注意力都被格日樂吸引過去了,其實...還不就是山西人那老一套,死要麵子活受罪那種性格,全部都是肉哎。不同的是,在我老家上菜的話,肘子就算大菜硬菜了,因為很大,看起來肥嘟嘟的很嚇人,三五斤的一坨純肉——這邊肘子隻是個小菜好吧,有一個菜是一大鍋十幾根羊小腿,另一個菜是烤的整牛小腿...你知道牛小腿有多大,你知道嗎?大概跟我大腿差不多大,就那麽包著錫箔紙整根地烤上來,我感覺一桌十個人吃這一根腿也就夠了,然而,等我第二趟端著一個大的托盤上麵放了六七個菜再過去看的時候好幾桌已經把那根牛小腿拆得七七八八就剩骨頭了...
    誰們能吃?勞動人民最能吃,我最能吃的時候也是每天都要幹活的時候。我想起前兩年回老家考察點業務,中午去我大妗那裏蹭飯,讓她給我弄豆麵剔八穀...我們山西人的麵食你想都想象不到有多奇怪,所謂的‘剔八穀’,發音是這樣的,該怎麽寫我其實也不太清楚,因為搞不懂這裏麵的含義,我拿普通話沒法翻譯。總之,這是一種用一個非常奇特的有點像蒜臼或者說惡心一點像痰盂那樣的東西,把半稀不稠的麵放進去從上麵抿,下麵有一個鐵皮漏子就會把麵漏成魚兒的一種麵食——與此類似的東西有一個叫作抿麵,我采訪我大妗抿麵和剔八穀有啥不同,她也說不上來,大概就是用的工具不同,做出來的麵魚長短不同吧——抿麵用的工具一般是一個叫作‘床子’的東西,這玩意比一個大寫的h多一橫,中間也是一塊鐵皮,鐵皮上都是圓形的漏子,下麵的時候把這個大寫的h架在鍋上向下抿的...
    我說這玩意你們大概率聽不懂,但是你可以想象一下那個場景,反正我小的時候一概不愛吃需要用到這種奇奇怪怪的工具才能做的飯,這床子那鬥子,有時候搓貓耳朵笸籮都給你拿出來了,這類玩意一概不愛吃——我跟你講吧,山西這個地方從古到今都比較窮,你們聽說的煤老板什麽的八千萬人出八十個的概率罷了,哪有那麽多有錢人,所以老百姓們想了一萬種辦法加工各式各樣的粗糧,我活到現在都不敢說我把山西的麵食吃過十分之一你敢信...現在生活好了,大家吃那些蓧麵、豆麵、紅麵高粱麵)、糕麵就是前麵說過的黍磨的麵,做糕的那種,素糕嚼三口以上就很難咽下去那玩意)不過是憶苦思甜罷了,我記得我很小的時候去外婆家吃飯,她蒸大米還要往裏麵摻小米呢也就是穀米,熬小米稀飯那玩意,隻用它蒸米飯吃會特別拉嗓子,咽不下去),因此上中國人能毫無壓力地吃飽其實沒幾年...
    現在我去大妗那裏蹭飯讓她弄剔八穀,弄出來以後我最多也就能吃一碗,因為昨天晚上喝太多胃口不好,今天屬於是醒了腦子醒不了胃——其實哪怕不喝酒,我也就是一碗的飯量,吃不下去多少。我大妗見我這點飯量,就一邊叮囑我要好好吃飯,一邊笑話我‘小時候可以為你是星宿下凡呢沒想到現在連個老婆都娶不了’,一邊給自己剔倆碗八穀全部吃掉,還要原湯化原食再喝倆碗湯...為啥?因為她早上五點多就起床,六點多就在地裏除草了,一直幹活幹到上午十一點才回來,那也是因為我要吃剔八穀,不然她得幹到十二點——上午比下午涼快,下午五點之前是沒法幹活的,因此上需要抓緊時間多幹點——幹活就飯量好,我有段時間覺得自己身體不像以前一樣好了,就跑回村裏跟著我二舅下地幹活,準備幹一個月減減肥,那時候想的是他幹啥我就幹啥,我還不信了減不下來——不行的,第二天我趕快進城洗澡捏腳去了,因為條件好了,實在做不到沒苦硬吃,而且地裏的活真的很累啊大哥們——我去拔紅芸豆,幹了一天出了好幾身汗,晚上回了家腰都直不起來,手上雖然戴了手套但是照樣磨得全是血泡...查理哥這雙手習慣了叉姑娘各式各樣的大雷,抓一抓紅芸豆的莖杆就受不住了,沒辦法...腰疼我還可以忍,小手手全是血泡不能忍,哪怕我願意,姑娘們也不行啊,人家還嫌棄你到時候叉她的時候會給她的雷拉開血口子呢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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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扯了這麽多,我隻想告訴你,想吃飯吃得香,多幹活少喝酒,你看內蒙那幫人,我沉甸甸地一次隻能端得動一條的烤牛腿,他們十來八分鍾就拆開吃得差不多了...
    能吃的人肯定就能幹,這個‘幹’可以包含很多意思,其中有一個意思是能幹架——因為大宴賓朋這是最後一天了,明天其實是謝人,很多不相幹的人已經走掉,隻剩特別熟的或者幫忙幹活的人再吃一天這個席就算了結了,所以這天人們吃喝的時候就比較...這怎麽說,饕餮,而且總算是做完了一件事,大家都比較放鬆,因此上地基那裏有一桌人吃飯中間喝了二兩打起來了...
    打架的是一個跟我歲數差不多大的年輕人和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他們打起來我背過身子溜著牆根就走,盡管打嘛,人還不就是要互相撕咬的,我看都不想看,反正也打不到我頭上。然後等我笑眯眯地貼著牆根馬上要溜回廚房的時候被我叔叔攔下來了——
    "你去勸架,把他們拉開!"
    "為什麽是我?"我倒納悶了,關我屁事?
    "倆邊我都認識,拉誰都不合適,你是外人,你人挺厲害,能鎮得住,快去!"我叔叔抓著我胳膊往前一送,我隻好拿著那個上菜用的盤子再回到事故現場——
    我發現我叔叔說得對,因為如果我不拉,主家不拉,這倆人可能會像狗咬狗一樣一直打下去,因為——吃席的所有人都在看戲,壓根沒一個人有去勸架的苗頭的——這個文化氛圍很不好,我開始感覺到叔叔說的‘這邊的人不一樣’是什麽意思了——在我們我叔叔其實和我是一個地方的人)老家,都是鄉裏鄉親,你別管平常再怎麽看你不順眼,如果你被人打一定會有人出來幫忙把打你那個人拉開或者趕走比如我在國道給高鋒搭把手),這邊的人全部都是冷冷地在旁邊看,那意思好像就是‘反正大家都有這一天的,到時候我也不需要別人幫忙,打死別人或者被人打死就算了’...
    這是移民者才有的心態,常駐在一個地方的人不會這樣的,他們想事情比較長遠——這不隻是說那個村子,現在的城市裏更是這樣,出點什麽事大夥都是掉頭就走,這是移民者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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