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有個相聲裏說，狗非要去吃屎你別攔著它，不然它還以為你要跟它搶呢！我也是一樣，別人非要找死、非要把事情做絕你別攔著她，不然她還以為你圖她啥呢...
    不要替別人做決定，搞不好人家的命裏就是這麽安排的，你非要幹涉命運就容易遭雷擊——小小苗田，他的命是他自己種下的因果，又不是我拿刀子逼著他讓他爬到秦麗娜身上久久不下來的，他自己選的嘛偶像，讓他去吃癟好了。
    所以在樓下吃加州牛肉麵的時候我再沒提這個事，因為一冬天都在北京好久沒回來，所以吃完麵回家倒頭就睡——雖然我經常不在，但是隔一段時間我媽就會跑過來幫我打掃一下衛生，所以其實我不在家裏反而比較幹淨整潔——也許這就是家的感覺吧，你知道這地方拿鑰匙一捅就開，知道地上沒有泥汙被子都幹幹淨淨，回來以後洗個澡就可以睡覺，而且八成不會有什麽人騷擾你敲你的門，手機一關你和外麵的世界就隔絕了，這種心安是去哪裏都得不到的——這個時期我還沒徹底老掉，還能跑得動，在外麵闖江湖也不覺得有多累，所以其實狀態不錯的——
    第二天爬起來拿了一堆天津買來的亂七八糟的特產拿去給我姑，讓她自己分一點給我媽，然後快中午的時候跟我姑吃了個飯，就風塵仆仆出發往天津走了——其實我在外麵工作都是這個狀態，極少跟家人見麵，因為見了也沒啥好說的，他們一天天變老了，我也不是很想見，怕看見他們變老...但是生老病死誰能躲過去呢？老阿姨們也爭氣，從來不生病，不在外麵跟閑雜人等生氣，各自過各自的小日子——哦，也就是這倆年我姑嫌麻煩而且不賺錢把她的藥店押出去，自己去做店長隻掙個固定工資，就是圖個省心——挺好的，自己在家也閑不住，隨便幹點啥打發時間而已，隻要不生氣身體好那就怎麽都無所謂。
    我前麵說，這一年冬天發生了很多打擊，其中影響最嚴重的就是龍貓，純粹搞心態，我又沒臉提出和她斷絕關係，隻能在那裏耗著，其次就是這個事，讓我覺得非常惡心，除了自己看到的東西，當然還是因為自己親手炮製出來的因果——我要是不跟別人置氣就好了，什麽事不能商量呢，非就要分出對錯高低，真把苗田搞得家破人亡很開心嗎？就算看見他要飯能稍微開心一點，他女兒呢？孩子是沒罪的呀！醜雖然是醜了點，長大可以去削骨嘛，反正等她長大科技也先進了，弄漂亮點問題不大，但是一個有爹的人生和一個沒有的恐怕就差別很大——你說苗田這人也有意思，你有孩子了還跑出來跟人爭強鬥勝，你有那個資格嗎？你小子，等著吃癟吧...
    當然，這事沒有往壞的方向發展，可能是我所描述的未來遠景太過於惡心，後麵秦麗娜又跟我溝通了好幾次，我還是認為她拿錢走人比較科學——她和苗田前前後後好了半年多，拿點錢奔一個廣闊的前程就是了，非把苗田拉下來有什麽好處呢？你真能和他過一輩子也算，但是如果苗田手裏一毛錢沒有隻剩南四環那套破房子，你和他在一起還有什麽意義呢？我們那邊的人相對還是比較純樸的，她最後還是拿錢走開了，但是後麵的事情我就沒怎麽關注了，因為我自己也遇到了非常大的危機，懶得搭理他們——據我估計秦麗娜沒有拿到我當時的估價，因為...說穿了她還是善，而苗田是很擅長討價還價的，後麵她怎麽處理手裏那些惡心的東西我也再沒問過——如果是我的話我就存一份，哪天窮得沒飯吃再去跟苗田要錢花，也別一次性就刪了——不過看我後麵處理舒顏蓓的事，我還是幹不出來，應該會刪掉的——惡心的東西留在那裏始終是個心結，有事沒事你老容易琢磨它，搞得現在的日子都過不好，刪掉就把這個事放開了，天地能豁然開朗——我不知道，他們這麽折騰出來的算什麽東西，反正肯定不是愛情，甚至也不是感情，可能就是人生吧...人生總是帶點惡心的...
    我不知道能不能這麽說，應該也差不多——我見過太多的天才隕落在無恥的生活裏了，包括我自己，所以我有足夠的理由對別人的天才表示鄙視——你知道什麽是天才嗎？永遠不變的才是天才，但凡改變的都不是——苗田如果能一輩子就愛初戀一個，他就是天才，他不行，那就是和我一樣的廢物，甚至還不如我——起碼我絕不會知錯犯錯，他會...我說的是感情，留在人間的都是無恥——我起碼不騙人，我有個老婆她頭上一定是清明的，我有個孩子，她挑不出我倫理方麵的毛病，這才是應該的——結果我們這個社會恰恰相反，就好像誰給錢誰是爹一樣，我絕對看不起這種人——回到革命時期，教員壓根跟共產國際沒啥關係，反而被派過來的人一次次打擊，人家也不吭氣，就是走我自己正確的道路，你給不給的關我屁事？靠你，真的是黃花菜都涼了——所以別人才能建立起這個祖國，那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其他的我做不到的話，起碼你用錢收買我沒戲我是做得到的，學這一樣就夠一輩子用了，畢竟我們現在大一統，玩的都是別人剩下的那點垃圾——光輝已經沒有了，遠離垃圾總還是可以的。
    我離開侯總那裏的時候其實是內外交困，很多事我自己也沒有想通，比如和龍貓的關係注意，我始終把這個放在第一位，覺得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比如和苗田那個婚外情這時候一切都水落石出我都知道了）的莫名其妙的聯係，比如和秦麗娜的你簡直無法評價的物質和感情關係，比如我的那些債務一點點的增加，到讓我覺得我如今過著的生活無法忍受——我想過了這些所有的前因後果，然後覺得如果你算總賬，算整個人生的賬，算跳出這類生活成本最低的賬，那還得是跑去對不起老侯——講真，其他的不說，他也活不了幾年了，我跟他相處的日子也有限，和別人很可能還要相處很長時間的，所以還是讓他難受吧...
    好像有點不要臉，但是每個人的選擇是不一樣的，我相信如果別人遇到我這個情況會有比我更好的選擇，但是我自己選擇直接砍斷——當時我認為老侯的話，是我相處的人裏麵不是那麽要緊的一個，雖然時間啊感情啊親密啊有加分，但是比起別的來他這裏不值一提——不就是錢，我去哪裏也可以賺的，但是這種乏味的、無聊的、忙碌的、沒有任何意義的人生我是再也不要過了...所以，老侯在我的選項中落魄了，而且我當時覺得再也不會和他交集了，說話非常難聽——
    ＂查理啊，我以為你已經長大了，結果你還是一樣幼稚...＂老侯和我說。
    ＂唉，叔叔，全是我的錯，但是事情我已經沒法做了，也不掙錢，而且太累了，我實在是精力有限...＂
    ＂好了！你走吧！再別來求我就是了！＂
    ＂誰求誰也不一定...＂我那天屬於宿醉，忍不住覺得好笑——這就跟女孩子跟你說‘你給我等著’不是一個道理嗎？＂求不求的也不要緊，最好是誰都不用求誰——我沒求過您，將來也不準備求您，放心吧，我是心安理得的...＂
    所以說反派死於話多，我這裏是嘲諷他上嫖被抓還得我上手處理問題，然後你有什麽資格威脅我？三態碾壓啊大哥！你算個屁，對我來說...
    起碼對那時候的我來說...
    有時候我自己複盤這個事情，第一責任還是我，我就那個德行，嘴巴不饒人，但是這麽多年了你的醜事沒有一點傳言，你自己心裏沒數嗎？老侯吧，那時候他是當紅炸子雞，全華北的天然氣生意他都可以比劃一下，因此上他其實也屬於飄了——忘了你開雷諾的時候了，隻覺得自己這輩子以後都是q7打底，沒那麽容易吧...所以這個事就這樣發展了...
    人們老問我會不會後悔，我隻能說，如果你自己正兒八經想過一件事情再去做，那就沒有後悔一說，後悔這個東西是沒腦子的人才容易有的一種情緒，我一般會叫作遺憾，而且讓回穿越回去我還是那麽選——比如和米娜分手，讓嘉佳放縱，和侯總反目，和苗田較真——真的，我回到過去還是一樣這麽幹，隻不過是修改一下當初粗糙的地方，讓這個事情看起來比較優美——但是我沒法改變自己天生的設定去改變自己的態度，不然那就不是我，而是不知道誰的人生——所以我一向比較猖狂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是，我覺得我的體驗感比絕大多數人都強，因為我生命裏絕大多數決定那真的是自己說做就做了，旁人沒法插手，而且也沒用——個性可以修改，天性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