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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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
    東京城的天空,似被一層陰霾籠罩。
    天空中忽降大雪,那雪片大如鵝毛,空氣中夾雜著寒風,凍入骨髓。
    花子遊裹緊粗布棉襖,踩著地上的積雪往城南走去。
    自那夜蔡攸死後,整個汴京城都籠罩在一種詭異的氛圍中。
    街邊的茶肆裏,幾個閑漢正壓低聲音議論。
    "聽說了嗎?丞相府昨夜又死人了..."
    "噓!你聲音低點,不怕被人聽了去?昨夜上誰死了?”
    “是方太醫,他的屍體今早被發現在汴河裏,而且渾身都腐爛了..."
    “嘁…何止是方太醫,就連…”
    一名閑漢說到這裏時,突然壓低了聲音。
    “就連蔡侍郎的幾名小妾,也被人連夜…”
    說罷,那閑漢突然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轉過街角,花子遊突然頓住腳步。
    城牆上新貼的告示墨跡未幹,上麵畫著的赫然是他的通緝畫像,畫像下"懸賞萬貫"四個大字格外刺目。
    "嗬..."
    他冷笑一聲,心想他大鬧皇城這事都過去幾天了,現在才想起來抓我?是不是太晚了些…
    隨後,便轉身鑽進一條暗巷。
    巷子盡頭有家不起眼的酒館,褪色的酒旗在風雪中無力地飄蕩,上麵"杏花釀"三個字已經模糊不清。
    花子遊推開酒館吱呀作響的木門,撲麵而來的是熱騰騰的酒香與燉肉的香氣。
    他尋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抖落肩頭的積雪。
    "掌櫃的,來壺熱酒,切半斤醬牛肉。"
    他搓著凍僵的手指,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酒館內三三兩兩的食客。
    鄰桌幾個穿著宮中雜役服飾的漢子正喝得麵紅耳赤。
    其中一個突然壓低聲音道。
    "你們聽說了嗎?昨兒夜裏皇城內出了大事..."
    花子遊端起酒碗的手微微一頓。
    "噓!"
    另一個雜役緊張地四下張望。
    "這事可不敢亂說。小心,隔牆有耳..."
    花子遊不動聲色地抿了口酒,耳朵卻豎得老高。
    那雜役借著酒勁,聲音又低了幾分。
    "昨兒個,長公主在寢宮裏發了好大的脾氣..."
    "可不是!"
    另一個雜役接口,醉眼朦朧地比劃著。
    "聽說把官家賞的翡翠屏風都砸了..."
    店小二端著熱氣騰騰的醬牛肉過來,花子遊假裝被嗆到,咳嗽了幾聲。
    那幾個雜役立刻噤聲,警惕地望過來。
    "今天的雪可真大啊。"
    花子遊若無其事地感歎道,目光卻落在其中一人腰間露出半截的宮牌上——那正是後宮裏的腰牌。
    幾名雜役看了花子遊一眼後,發現他一身粗布麻衣,樣子看上去三十來歲,就是一粗糙漢子。
    便也沒理會他,繼續討論剛才的話題。
    “其實說起來,長公主之所以生氣,也都怪那臭小子,明明都快拿下駙馬之位了,卻突然跑了。”
    “臨走前,還順手把蔡丞相的兒子給殺了,導致官家大怒,禁了長公主的足,讓她一年都不能出宮,而且我還聽說皇後娘娘她還…”
    說到這裏,幾人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皇後娘娘連夜召見了張天師。"
    雜役首領突然壓低到氣音。
    "說是要給長公主驅邪...其實誰不知道?"
    他油膩地笑著,拇指與食指搓了搓。
    "蔡家那位死了,總得再找個世家補上..."
    花子遊的瞳孔驟然收縮。
    長公主被禁足一年?皇後又替她選了幾個駙馬候選人?
    兩個重磅消息,讓他不得不用心聆聽。
    鄰桌的醉漢突然拍案大笑,掩蓋了他袖中匕首出鞘的錚鳴。
    借著眾人轉頭張望的刹那,他佯裝俯身撿筷,刀光一閃——係著宮牌的絲繩應聲而斷。
    腰牌落入掌心時,他敏銳地摸到背麵凹凸的刻痕。
    "這雪怕是要下到明日了。"
    店小二擦著桌子靠近。
    花子遊順勢起身,粗布棉襖擦過對方托盤,腰牌已滑入內袋。
    “小二,收錢。”
    隨後,他拋下幾塊碎銀,大步走向門外。
    出了酒館,沒多時便又轉回礬樓後院。
    柴房內…
    花子遊看著手中的腰牌,心想著晚上要不要進皇城。
    正猶豫間,忽然想到那日蔡京要讓弓弩手射殺自己,是趙玉盤主動攔下了那些禁軍。
    頂著跟北宋第一權臣對著幹的壓力,都要讓自己活下來。
    花子遊突然覺得還是要去看看人家才行,要不然太不地道了。
    窗外,風不止,雪未停。
    在替馬廄裏那些馬兒喂罷幹草後,花子遊便決定直接進宮。
    大內皇城,柔儀殿。
    趙玉盤望著窗外的飄雪,心情格外的煩悶。
    倚在雕花窗邊,鎏金護甲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窗欞。殿內地龍燒得極旺,卻驅不散她眉間的寒意。
    "公主,該用藥了。"
    李嬤嬤捧著黑漆藥盞進來,碗裏湯藥泛著詭異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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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後娘娘說,這是張天師特意為您驅邪用的。”
    趙玉盤瞥了一眼,突然揮手打翻藥盞。瓷片碎裂聲裏,湯藥撒了一地。
    "驅邪?"
    她冷笑。
    "不如讓張天師先給自己驅驅蠢氣。"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跪拜聲。
    李嬤嬤臉色驟變。
    "是皇後娘娘..."
    珠簾嘩啦作響間,趙玉盤已換上一副端莊模樣,隻是右手緊緊攥著,強行壓抑著心中的煩悶。
    藥盞碎裂的脆響還在殿內回蕩,趙玉盤廣袖下的手指已掐進掌心。
    鎏金護甲在肌膚上壓出月牙形的紅痕,疼痛讓她保持著最後的清醒。
    "玉盤,又在使性子了?"
    皇後扶著宮女的手邁進殿門,鳳履踏過滿地碎瓷時微微一頓。
    "張天師說這藥要連服七日,方能驅散你身上的煞氣。"
    趙玉盤垂首行禮,發間步搖紋絲不動。
    "兒臣隻是...不慎失手。"
    她抬眼時瞥見皇後身後跟著的紫袍官員——那是禮部侍郎,蔡京的門生。
    "公主容稟。"
    侍郎捧出卷竹簡。
    "這是近日陛下與娘娘為您列的駙馬人選,還請您過目。"
    竹簡展開時發出細微的脆響,趙玉盤的目光掃過那些熟悉的名字——蔡昆、高俅義子、童貫義子,左衛將軍曾夤yin)...每個名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紮得她眼底生疼。
    "兒臣尚在禁足。"
    她將竹簡合上,指尖在"蔡昆"二字上不著痕跡地頓了頓。
    "這些事..."
    "陛下說了,禁足不妨礙議親。"
    皇後突然伸手撫過她發間的金鳳釵,動作溫柔卻不容抗拒。
    "這幾位公子明日便來宮中赴宴,盤兒好歹見一見。"
    殿外風雪呼嘯,吹得窗欞咯咯作響。
    趙玉盤忽然聞到皇後袖中傳來的淡淡檀香——這是蔡府特製的香料,顯然皇後已去過蔡府。
    "兒臣遵命。"
    她低頭時,一縷青絲垂落,恰好遮住眼中閃過的寒光。
    待皇後一行離去,趙玉盤突然扯下金鳳釵擲在地上。
    珍珠串應聲而散,滾落滿地。李嬤嬤慌忙去撿,卻被她一把按住手腕。
    "嬤嬤,你跟了我多少年?"
    "老奴伺候公主...整整十五年了。"
    "那嬤嬤應該記得,我最不喜歡被人逼迫。"
    趙玉盤眼中透著森冷寒意。
    李嬤嬤聞言,不禁開始渾身打顫。
    “殿下,老奴也…也是按照娘娘的旨意送…送藥啊!”
    趙玉盤一腳踢開地上的碎瓷,寒聲道。
    “你以後隻需把藥替我換成普通的茶水便可,若有…”
    說到這裏,趙玉盤眼神中突然閃現一絲狠厲。
    “若有丁點不對,本宮便切了你的狗頭,聽懂了嗎?”
    李嬤嬤聽罷,連忙點頭。
    “小人遵命,小人遵命。”
    待李嬤嬤退出後,殿內重歸寂靜。
    趙玉盤緩步走到窗前,鎏金護甲輕輕挑開窗縫。
    風雪中,一個佝僂著背的雜役正慢吞吞地掃著院中積雪。
    她的指尖在窗欞上輕叩三下。
    那"雜役"猛然抬頭,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他的臉在雪光中顯得格外滄桑,卻在對上趙玉盤目光的刹那,眼底閃過一絲熟悉的狡黠。
    趙玉盤突然感覺有雜役竟敢直視自己,臉上頓時露出一絲慍怒。眼中寒芒一閃,鎏金護甲猛地拍在窗欞上。
    "大膽奴才!竟敢直視本宮。"
    聲音裏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儀,可當她瞥見那雜役的那雙眼睛時,心底卻猛地一顫。
    那雜役慌忙跪倒,額頭重重磕在積雪上。
    "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殿外巡邏的禁軍聞聲而來,長矛直指雜役咽喉。
    趙玉盤卻突然抬手。
    "且慢。"
    她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這個渾身發抖的雜役——方才那一瞬的對視,絕不會錯。
    "抬起頭來。"
    雜役戰戰兢兢地仰起臉,眼睛裏滿是惶恐。
    可那雙桃花眼,一進入趙玉盤的視線後,她隻感覺渾身一麻,整個人差點癱軟在地。
    她急忙揮退禁軍。
    "狗奴才!"
    她厲聲嗬斥,聲音卻帶著幾不可察的顫抖。
    "滾進來給本宮擦地。"
    雜役佝僂著背進殿時,帶進一股熟悉的梅子酒香。趙玉盤背對著他,廣袖下的手指死死攥著帕子。
    待那雜役進來後,她突然暴怒。
    "都滾出去。"
    鎏金護甲掃落滿案茶具,待宮人退盡,那雜役卻仍跪著擦拭水漬,指尖在地上劃出個"花"字。
    隨後,他變為了正常嗓音,低聲道。
    "公主,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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