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打虎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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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縣…
寅時剛過,紫石街的薄霧裏便透出一點昏黃的燈光。
潘金蓮披著杏紅衫子,倚著門框給武大郎係汗巾。
她蔥管似的指甲在晨色裏泛著珍珠似的光,偏生係得潦草,倒像給犯人掛牌子。
"早些回來。"
她聲音黏著未醒的睡意。
"昨日王婆說,西街新來了個賣杭州胭脂的..."
話未說完,指尖一鬆,汗巾"啪"地打在武大郎鼻梁上。
武大郎也不惱,矮墩墩的身子往扁擔下一鑽,活像隻背了殼的烏龜。
籠屜裏的炊餅還溫著,白汽從縫裏鑽出來,纏上潘金蓮未梳的散發。
“娘子若是喜歡,取錢去買些便是,莫要問我的意見。不過,自打花兄弟去了京城後,你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買過這些東西了。”
武大郎的話,似在晨霧裏劃開了一道口子。
潘金蓮聞言,頓時怔住。胸口微微一顫,似被什麽東西紮了一般。
武大郎說完後,也不等她回話,扭頭便消失在街頭的拐角。
“炊餅,熱乎乎的炊餅。”
留下潘金蓮楞在原地,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武大郎的腳步聲漸漸消融在霧裏,那聲"炊餅"的尾音像鉤子,扯得潘金蓮心口發疼。
她突然抬手,將汗巾狠狠擲在地上——巾角正蓋住一隻路過的螞蟻,在青石板上微微顫動。
茶坊二樓傳來"吱呀"開窗聲。
王婆探出半張皺臉,手裏團扇搖得殷勤。
"娘子起得早啊..."
話音未落,就見潘金蓮已一腳踩上汗巾,繡鞋底碾著那隻掙紮的螞蟻轉了三圈。
“去…死…吧…花…子…遊。”
潘金蓮每碾一下,牙齒中便發出一聲恨意。
聽到王婆與自己打招呼,卻連理都沒有理她,轉身便回了房間。
扣上板搭門後,她便獨自上了樓。
剛到二樓臥房,便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一下便撲倒在床上不停的啜泣起來。
“死子遊,臭子遊,你走了幾個月,竟然連一封信都不給奴家寄來…嗚,你可知,我有多想你嗎?嗚…”
遠處,忽聞幾聲喜鵲輕叫,可潘金蓮卻並未有絲毫在意。
清風街,花府。
自打花子虛廢了後,李瓶兒對他便更是沒了興趣,隻有每每想起花子遊時才能偶有所感。
卯時,喜鵲的叫聲穿過花府的重重簾幕,驚動了李瓶兒指尖的繡花針。
銀針在繃緊的絹布上頓了頓,恰停在未繡完的鴛鴦眼珠處——那鴛鴦的羽色,與花子遊離京那日穿的湖藍直裰一模一樣。
"唉..."
她忽然輕歎一聲,思緒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正在她暗自出神之時,身後卻傳來一聲輕咳。
“你在繡什麽呢?”
花子虛的聲音突然在她背後冷冷響起。
嚇得李瓶兒猛然一驚,急忙把手中的絹布藏於身後。
“身後藏的什麽?拿來。”
花子虛的聲音像把鈍刀,生生劈進李瓶兒的耳膜。她下意識將繡繃往袖籠裏塞,絹角卻勾住了案幾上的茶盞——
"嘩啦"一聲,雨過天青瓷碎成三瓣,茶湯潑在花子虛新做的藕荷色袍角,洇出大片褐痕。
"賤人!"
花子虛一把攥住她手腕。
他枯瘦的手指陷進李瓶兒雪膚裏,青白指節凸起如墳包。
繡繃"咚"地砸在地上,未完工的鴛鴦浸在茶漬中,藍絲線漸漸發黑。
李瓶兒忽然不抖了。
她盯著地上那片狼藉,想起去年中秋她第一次見花子遊時,他那俊美的臉龐,也是驚得她碎了茶盞...
她,忽然笑了。
"笑什麽?"
花子虛另一隻手已掐住她脖子。
他呼出的氣帶著藥渣的酸苦,噴在李瓶兒驟然慘白的臉上。
"心裏整日想著其他男人,當我是死人不成?"
窗外喜鵲撲棱棱飛走,廊下畫眉鳥在鎏金籠裏尖聲學舌。
"子遊!子遊!"
花子虛渾身一顫,突然鬆開手劇烈咳嗽起來。李瓶兒趁機掙開,繡鞋正踩中那隻茶盞碎片——鋒利的瓷緣割破錦緞,在她足底拉出一道血線。
"老爺小心氣壞身子。"
她退到博古架旁,染血的足印在青磚地上開成紅梅。
指尖摸到個冰涼的物件,那形狀似是個簪子,她急忙握在手心,朝著花子虛譏諷道。
"橫豎...您也做不成真男人,不如…"
花子虛的咳聲戛然而止。
“賤人,你說什麽?”
花子虛的喉嚨裏滾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蠟黃的臉皮突然漲成豬肝色。
他抓起案上的藥罐砸過來,李瓶兒側身一躲,藥罐"砰"地在博古架上炸開,當歸黃芪的碎末紛紛揚揚落滿她雲鬢。
"我說——"
李瓶兒將玉簪尖抵在自己咽喉,簪頭垂下的珍珠串簌簌亂顫。
"您連這簪子都不如!"
她突然輕笑,眼尾掃過窗外一掠而過的鴉青色衣角。
"至少...它還能讓我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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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虛的瞳孔驟然收縮,一口憋在胸口的老血猛然噴出。
“咚…”的一聲。
緊接著,花子虛便氣急攻心倒了下去。
他的身體在落地時,發出一聲沉悶聲響。
李瓶兒看著倒在地上花子虛,眼神中閃過一絲鄙夷。
“廢物…”
就在此時,屋外突然傳來迎春的聲音。
“夫人,夫人,外麵有可多人在街上遊行呢,聽說是有一位‘打虎英雄’除了那景陽岡上的大蟲。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聽到迎春的笑聲,李瓶兒立馬換上了另外一副麵孔。
“好的,迎春你稍等一下,我馬上便來。”
在路過花子虛的身體時,李瓶兒又忍不住輕輕踢了他一腳。
“沒用的東西…”
出了門後,李瓶兒一看到迎春便急忙拉上了對方的手。
“走,咱們去街上看熱鬧去。”
紫石街…
原本在臥房低聲啜泣的潘金蓮,忽聽到街外有稀稀拉拉的腳步聲經過,同時還有人們聲音裏夾雜著興奮的議論聲。
“快快快…快去看看那‘打虎英雄’到底是何模樣,據說是還是位相貌堂堂的俊俏後生呢。”
潘金蓮猛地從錦被裏抬起頭,淚痕未幹的臉上閃過一絲異色。
她赤著腳奔到窗前,"嘩"地推開雕花窗欞——晨風卷著人群的喧嚷撲進來,吹散了她鬢角一縷散發。
"打虎英雄?"
她喃喃重複著,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在窗框上刮出幾道紅痕。
樓下經過的兩個婦人正說得興起。
"聽說那英雄身長八尺,一拳就打碎了猛虎的天靈蓋..."
潘金蓮突然"砰"地合上窗。
銅鏡裏映出她哭紅的眼,倒像是抹了胭脂。她抓起梳篦狠狠刮了幾下青絲,發絲纏在齒縫裏,像極了那日花子遊離開時,被她拽落的荷包穗子。
"俊俏後生?"
她對著鏡子冷笑,指尖卻不由自主撫上鎖骨處——那裏還留著去歲端陽,花子遊醉酒時咬出的淺疤。
妝奩最底層壓著封沒寄出的信,墨跡被淚水暈開處寫著"枕前發盡千般願..."
突然,街心傳來一陣騷動。
潘金蓮倏地轉身,杏紅衫子勾倒了案上的膽瓶,"啪"地碎在地上。
她顧不得收拾,撲到窗前再度推開窗…
隻見得樓下,李瓶兒與迎春攜手恰巧從樓下經過。
此時,兩人臉上帶著都各自帶著微笑。
潘金蓮經常去花府打聽,自然認得她倆,見她們如此高興,她不禁心中一顫。
“莫非…是那個‘冤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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