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105 生雙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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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 此為防盜時間~來來來, 唱首歌~ 忙碌不已的樣子, 周士武坐在凳子上,神色肅穆, 臉色有些不好, 周士義走出門, 不忘順手掩上半邊門, “二哥, 風大,我替你關著。”
周士武眼神一凜, 片刻,追了出去。
黃菁菁聽著周士義近乎諂媚討好的聲音, 心下困惑,“什麽時候老四和老二關係這麽好了?”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她幾個兒子性格迥異, 都有自己的心思,私底下感情可沒這麽好。
彎腰站在她跟前的劉氏怔怔道, “四弟開朗直爽, 和二哥關係一直不錯。”劉氏微微側身,謹慎的順著黃菁菁的視線瞧去,周士義腳步輕快, 哼著小曲走向院門, 她心頭一緊, 輕聲詢問黃菁菁的意思, “後天就過年了,不然叫四弟別出去了?”
周士義成天惹是生非,大過年的鬧出什麽事不太好,尤其還挑周士文在家的時候,不是自己找打嗎?
黃菁菁輕笑,“他要走你拿繩子綁著他不成?讓他走,出了事他自己擔著。”
劉氏諾諾點了下頭,指著黃菁菁手裏的鞋子道,“娘,您要不要穿著試試?不合適的話我再改改。”
黃菁菁回過神,才發現原本在說鞋子的事,被周士義一打岔忘記了,年紀大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記性不如以前了,她曲手探進鞋裏,鞋底軟軟的很舒服,鞋麵夾了許多布料,不用試,穿著一定暖和,她心下滿意,麵上裝作興味索然的模樣,“就這樣吧,做都做好了,改什麽改,傳出去還以為大過年的我都讓你不痛快呢。”
劉氏雙手交疊,頷首道,“是,那我先去把雞毛洗出來。”
殺雞後拔下來的雞毛留著洗幹淨曬幹後另作用途,能做襖子,能做毽子,莊戶人家沒有浪費的習慣,黃菁菁略有不耐的擺手,“去吧去吧,把雞腸洗出來晚上吃,你們嫌臭我自己吃。”本就窮,雞腸雞菌肝反而扔掉,簡直有眼無珠。
劉氏稱是應下,徐徐退了出來,剛到簷廊便碰著劉慧梅,
劉氏忙低下頭,聲音輕得不能再輕,“大嫂。”
劉慧梅抿唇,白皙的臉頰滑過淺淺笑意,“三弟妹給娘做了雙鞋?”
劉氏緊張的抬頭看了眼劉慧梅,惴惴道,“是娘屋裏的布料,娘說占地方讓我清理出去,我尋思著給娘做了雙鞋。”
劉慧梅偏首轉向黃菁菁的屋子,倏爾上前拉著劉氏的手往邊上走了一步,劉氏不解,一臉茫然地看著劉慧梅,“大嫂,怎麽了?”
“眼瞅著過年了,我給栓子和梨花買了點小禮物,待會你來我屋裏拿。”
劉氏感激的道謝,劉慧梅搖頭,盯著旁邊裂縫的牆,低聲道,“我給你做了件衣裳,依著鎮上的款式做的,不知娘還怨我不,娘掉糞池好了吧?”
“娘沒什麽大礙,都好了。”
劉慧梅蹙眉,“都好了?娘事後沒說什麽?”
劉氏回憶了番,心情有些沉重,“娘沒說什麽。”
劉慧梅看她表情明顯還有事發生,心思一動,“娘是不是怨我不肯出錢,我和相公的情況你也知道,每個月要給家裏一百二十文,剩下的三十文要交租子,要生活,鎮上不比村裏,柴米油鹽醬醋水通通要花錢,有時候錢沒了,隻得餓肚子,餓得頭暈眼花也不敢給家裏說,就怕娘說我柔弱擔不起事。”
黃菁菁可是三天不吃飯照樣下地幹活的人,餓兩頓肚子就哭哭啼啼怨天尤人,會被黃菁菁罵得體無完膚,劉氏理解,聽著劉慧梅鼻音都出來了,連連點頭道,“大嫂你不用說,我清楚的,栓子爹來鎮上問你要錢也是無奈之舉,後來沒辦法了才想著把栓子賣了的。”
回憶起那幾天,劉氏喉嚨一熱,百般不是滋味,劉慧梅心下詫異,見劉氏抹眼淚,索性牽著劉氏回了自己屋,“我竟不知家裏有這等事,三弟也是糊塗,哪怕再困難也不能賣孩子,尤其還是栓子,娘最疼他三弟又不是不知道?”
劉氏熱淚滾燙,不知怎麽解釋,誰舍得賣掉親兒子,都是被逼無奈。
賣孩子的事劉慧梅不知,她按著劉氏肩頭坐下,“你嚇壞了吧,好在有驚無險。”
劉氏動容的點頭,聲音哽咽,“是啊,要不是娘栓子就被賣了,栓子爹要認下那些債,娘一口氣把債還清了。”那些日她夜不能寐,怕栓子賣去給人當奴才,一輩子低聲下氣伺候人,又怕黃菁菁的病不好,賣栓子的錢不夠,還要賣梨花。
好在,黃菁菁身體恢複得快,及時把栓子接了回來,周士仁總說黃菁菁刀子嘴豆腐心,一點沒說錯,黃菁菁罵人,但句句罵得對,不是憑空發脾氣。
劉氏老實,劉慧梅三言兩語就把她的話全誆了出來,劉氏事無巨細說得清清楚楚,沒留意劉慧梅陡然鐵青的臉色,“娘說話凶巴巴的,實則為了我們好,都說孩子的心最單純,家裏的孩子都喜歡娘著呢,娘說她一大把年紀了許多事也想通透了,男孩也好女孩也罷都是周家的種,應該一視同仁。”
劉慧梅皺眉,“娘醒來後沒說其他?”
“娘說大哥在鎮上不容易,要看人臉色行事,別大事小事都煩大哥,娘生病,二哥擅作主張去鎮上找你和大哥都被娘訓斥了一頓呢。”
黃菁菁在飯桌上訓斥的周士武,罵得周士武抬不起頭來。
劉慧梅臉上的笑有些維持不住,體諒周士文,她做夢都不信,黃菁菁自私自利,眼裏隻有自己,怎麽可能考慮周士文的處境,內裏一定有詭計,她擰著眉,猜測黃菁菁的用意,許久,她臉色大變,黃菁菁從不服軟低頭為別人考慮,除非她在醞釀招數。
周士仁找她要錢她沒給,周士武上門她直接不給開門,這事傳到黃菁菁耳朵裏可謂大逆不道,她竟睜隻眼閉隻眼當沒發生過,黃菁菁和她不對付好多年了,抓到她的把柄早跑到周士文麵前哭訴去了,結果卻安安靜靜不哭不鬧,反常即為妖,一定有什麽陰謀。
劉氏注意到劉慧梅神色不對,“大嫂,你臉色不太好。”
劉慧梅故作若無其事的笑了笑,“沒什麽,就是想到這事傳到相公耳朵裏不定怎麽擔心呢,他常說他是家裏的長子,娘省吃儉用供他念書,要一輩子好好孝順娘,結果娘生病都沒告訴他......”說到這,她麵色一滯,她知道黃菁菁的主意了,黃菁菁是想借其他人的嘴告訴周士文她生病之事,她自己和周士文說,難免有抱怨周士文不孝的意味,且把自己的態度擺得高高在上,由別人說出來就不同了,她成了弱者,成了善解人意不去打擾周士文的好母,孝順如周士文,內心的愧疚悔恨可想而知有多深,質問數落自己是少不了的,如果知道她暗中作祟,用不著她威脅,他會毫不猶豫選擇和離。
這並非她本意。
“三弟妹,各人有各人的難處,你們以為我在身上穿得光鮮體麵,吃喝不愁,實際還不如在村裏呢,三弟妹,你能不能幫我件事。”劉慧梅無比慶幸她找劉氏套話,否則她什麽都不知情就被周士文罵一頓,甚至休掉。
周士文看來,黃菁菁什麽委屈都不能受,對與不對不重要,重要的是黃菁菁開心。
她湊到劉氏耳朵邊,輕輕說了幾句,劉氏悻悻,“大嫂......”
“我與你說怎麽做,三弟妹,你不幫我的話就沒人幫我了。”硬拉著劉氏說了許久的話。
從屋裏出來,劉氏步伐沉重,手裏拿著朵絹花和泥人,如燙手山芋似的讓她不安,在簷廊下立了許久,終究緩緩敲響了黃菁菁的門。
黃菁菁站在牆角正做減肥動作,見她心事重重,雙手舉過頭頂,邊墊腳邊道,“擺臉色給誰看呢,發生什麽事了?”
她在屋裏聽著劉慧梅的聲了,到了外邊又不進來,估計有什麽事。
“大嫂與我說了些事。”劉氏畢恭畢敬把劉慧梅的話傳達給黃菁菁,明明渾身冰涼,額頭卻起了細密的汗,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心生害怕。
黃菁菁先沒當回事,聽到後邊才漸漸琢磨過不對勁來,難怪原主不喜歡這個大兒媳,果真是個會做表麵功夫的,她毫不留情道,“要我瞞著老大也行,她自己來和我說。”
老三要錢不給,老二去鎮上不給開門,這會怕老大知道這真相了,兩麵三刀,陽奉陰違,要她配合,門都沒有。
範翠翠和方豔都有表示,劉氏那邊風平浪靜,黃菁菁不是真婆婆,沒往心裏去,劉氏性格柔弱包子,但心地善良,衝著掉進糞池劉氏不嫌髒給她擦澡洗衣服就看得出劉氏的為人,不爭強好勝,默默待在角落裏,需要她的時候義不容辭的挺身而出。
黃菁菁對她印象不錯,任範翠翠和方豔如何煽風點火,她就是不接話,急了碎罵兩人一通,罵得她們沒脾氣說話。
說來也奇怪,她不是動不動就罵人的性格,但占據這具身體後,有些習慣總會潛移默化的冒出來,現在隻表現在罵人上,不知道之後會不會有其他。
黃菁菁天天堅持鍛煉,幾天下來,瘦沒瘦她感受不到,但臉上的肉明顯鬆弛了,捏著臉頰,能牽出長長的弧度,下巴肥厚的肉像豬兒蟲,軟軟的,一圈又一圈,別人低頭下巴能觸著鎖骨,她低頭,隻感覺下巴和鎖骨隔著條銀河,遙不可及。
按摩的時候,她讓劉氏加重力道,享受的閉著眼,從按摩這事上就看得出劉氏的好來,性子穩重藏得住事,換成範翠翠和方豔,早就咋咋呼呼的問東問西了。
迷迷糊糊間,聽到門外就傳來二人喊娘的聲音。
黃菁菁半睜著眼,側臉貼著枕頭道,“什麽事。”
範翠翠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不顯懷,但她走路挺著腰身,雙手托著肚子,好像大孕肚似的,方豔一身灰色粗布夾襖,臉上擦了粉,可粉抹得不均勻,一處白一處黃,略微滑稽。
範翠翠走在前邊,方豔腰肢一扭超過了範翠翠,笑嘻嘻道,“娘,四哥要去鎮上趕集,您可有什麽要買的?四哥順便捎回來。”
方豔討蹲在床前,溫婉賢惠的掖了掖黃菁菁的被子,麵露心疼,“娘,您瘦了,家裏不差錢,你用不著省糧,想吃什麽說就是了,有我們在呢,四哥再混但還是孝順的,您別這樣子。”
方豔甚是動容,說到最後竟然哭了起來,好像黃菁菁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哭聲令黃菁菁心煩意亂,這幾天周家可謂母慈子孝其樂融融,讓她渾身不自在,總擔心有什麽陷阱等著她,方豔一番話,正好讓她有發泄的出口,“哭什麽哭,我還沒死呢,真要哭等我死了再哭,出去,看著就讓人心煩。”
方豔變臉快,淚一落,立馬換上了笑,“娘說的是,大過年的我哭什麽,我這就擦擦。”
胡亂的抹了抹淚,臉上的脂粉更花,黃菁菁不忍直視,揮手道,“成了成了趕緊走,讓我一個人安靜會兒。”
方豔滿臉是笑的站起身,斜了眼邊上的劉氏,抖了抖身上的灰,“三嫂,娘身體不好,就勞煩你多用心了,我和四哥趕集去了。”
語氣甚是輕蔑。
黃菁菁皺眉,“就你話多是不是,還不趕緊走。”又對範翠翠說道,“你也回屋,天寒地凍的,不小心摔著了怎麽辦,都給我走。”
連劉氏一並打發了。
範翠翠摸著肚子,催促劉氏和方豔離開,她卻紋絲不動,方豔挑眉,也不敢走了,倒是劉氏老老實實走了出去,出去後不忘拉上門。
方豔罵了句假惺惺後就把目光移向了範翠翠,“大嫂有什麽事?”
周家大事小事皆黃菁菁說了算,但範翠翠聰慧,懂得韜光養晦,看著不顯山露水,心眼比誰都多,方豔可不希望黃菁菁單獨和她在一塊,萬一黃菁菁被說得頭腦發熱將銀子全給了範翠翠怎麽辦?
沒有分家銀錢一起用還好,等分了家,各過各的日子,那時候就是憑真本事了,她沒有孩子,不得不為自己留條退路,因此,目光不善的盯著範翠翠,怕她占了好處。
範翠翠臉上波瀾不驚,溫聲道,“沒什麽,我問問娘的意思,臨近年關,該準備過年的臘肉臘腸了,錯過這個集市,往後會越來越貴。”
方豔當然明白這個理,鼻孔哼了聲,態度囂張。
範翠翠臉上沒有不快,目光坦然的凝視著黃菁菁,等黃菁菁拿主意。
黃菁菁抬起眼皮掃了眼方豔,她想說的估計也是這件事吧,估計怕挨罵,故意拐彎抹角說其他。
“照著往年的來吧。”手伸進被窩掏了掏,依著記憶數夠銅板遞給範翠翠,“往年也是這個數。”
範翠翠雙手接過,如釋重負的點了點頭,“我這就給相公拿去。”
她擔心黃菁菁不肯給錢呢,黃菁菁給周士仁還債的五百文有三百文進了她的口袋,黃菁菁一毛不拔,這個年勢必寒磣,對她來說不是好事,她手裏有錢想送些豐盛的年禮回範家,試問婆家寒磣得飯桌上沒肉,而她送到範家的年禮卻極為豐厚,外人會怎麽評價她?
除非她掏錢買年貨,給範家送的禮才不會惹來話柄。
如今,黃菁菁自己掏錢是再好不過了。
拿了錢,範翠翠高興的走了,方豔跟在她身後目光怨毒,黃菁菁懶得管二人的陰私,周士武和周士義趕集去了,那周士仁呢?
想到栓子和梨花,黃菁菁心下一柔,扯著嗓子喊劉氏把栓子和梨花帶到她屋裏來,順便問起周士仁,劉氏坐在小凳子上洗衣服,大冷的天,她雙手被凍得通紅,回道,“孫武家的屋頂被雪壓壞了,相公過去幫忙,娘找相公有事的話我喊相公回來。”
“喊回來做什麽,鄰裏之間哪沒有互相幫襯的時候,栓子和梨花呢?”比起搶著趕集的周士武和周士義,周士仁太老實了。
“相公帶去孫家了。”
今日輪到劉氏做飯,兩個孩子在家多少會添麻煩,周士仁出門,她就讓兩個孩子跟著去了。
莊戶人家樸實,請人幹活不給工錢,管飯就是了,周士仁一個人幹活,卻三張嘴吃飯,不太好,倒不是黃菁菁在意名聲,而是家家戶戶日子都難過,周家不是吃不起飯,犯不著做那樣的事兒,“你去孫家把孩子接回來,我想和栓子說說話。”
想了想,改了主意,“我和你一起。”
每天在屋裏走來走去不是辦法,出門散散步才行,打定主意,她掀開被子,讓劉氏去衣櫃找件衣服出來。
範翠翠送的襖子她搭在被子上,顏色太花哨了,穿不出門,果斷要換身能穿出門的衣服。
稻水村坐落在山腳,四周有許多竹林和參天大樹,寒冬臘月,青蔥的大樹積壓了厚厚的雪,不時啪啪墜下,黃菁菁步伐厚重,每一步都會深深陷入雪地裏,要扶著劉氏才能拔起腳,走出去十多米,她已氣喘籲籲,彎著腰,雙手撐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道,“不行了,我走不動了,你給我找個樹枝來,我杵著走。”
額頭上布滿了汗,後背的衣衫都濕了,黃菁菁想死的心都有了,到底怎麽長成這麽胖的。
劉氏哎了聲,四下找樹枝,然而,掉下來的樹枝都被人撿回家當柴火了,別說樹枝,樹葉都沒影兒,柳氏沿著高大的樹木找了幾圈都沒找到可用的樹枝,黃菁菁看她跟著滿頭大汗,心裏過意不去,“算了算了,不用了,我慢慢走。”
劉氏以為她不高興了,心下惴惴,商量道,“我去喊相公來背您怎麽樣?”
不怎麽樣,黃菁菁心裏想,她出門的目的意在減肥,哪能讓人背,何況還是個男人。
見黃菁菁搖頭,劉氏沒了法子,咬咬牙,走到黃菁菁身前,背身蹲.下身來,“娘,我背您吧。”
就她這小身板,黃菁菁哭笑不得,劉氏長得瘦弱,風一吹就能倒下似的,哪承受得住她的重量,“起來吧,我們慢慢走。”
語氣溫和,斂了所有戾氣。
劉氏麵色動容,不知怎麽有些難受,黃菁菁要強了一輩子,如今說話聲音都沒往日大了,她穩住下盤,呼出口大氣道,“娘,我背得起,您上來吧。”
黃菁菁無奈,死腦筋怎麽就不知道轉個彎呢,誰願意成天扯著嗓子又鬧又罵,劉氏就是被罵慣了,一天不罵她渾身不舒坦,她大聲道,“背什麽背,摔著我了怎麽辦,還不趕緊走。”
劉氏不敢堅持了,真摔著黃菁菁她負不起責,站起身,改為扶著黃菁菁。
黃菁菁不欲多說,緩了緩心氣,繼續抬腳往前走,不遠的路,她走了近半個時辰,站在孫家大門前,滿頭大汗,身形搖搖欲墜,隨時會倒下似的,後背的衣衫濕了貼著肉甚是難受,她靠在院牆上喘氣,“你把栓子梨花帶出來,我就不進去了。”
劉氏看她實在沒力了,小跑著進了院子,黃菁菁聽到劉氏和人打招呼,然後周士仁說了句,“我娘來了,孫兄弟等一會,我把她背回去再過來。”
又有人說話,是個老婦人的聲音,“不是我說啊,你們別太慣著她了,她年輕時多幹脆利落的人,老了竟成這副樣子,家和萬事興,勸她好好過日子吧。”
黃菁菁毫不懷疑對方口中的‘她’就是她。
“嬸子,我娘刀子嘴豆腐心,有些話您別往心裏去,她沒有壞心,前幾天二嫂買肉回來給她補身子,她把錢給二嫂了,肉全分給了我們幾兄弟和栓子他們,她不是那樣的人。”
這時候,多出一道尖銳的女聲,“哎呀我說周三,你娘什麽德行我們還不清楚嗎,你爹死得早,一個寡婦要養四個孩子怎麽可能養得活,她啊,靠著爬村裏漢子的床掙錢呢,連陌生男人都沒放過,不然你們怎麽可能有錢置辦田地?”
黃菁菁低頭看了眼自己肥碩的身軀,還有男人好這口?那得多重的口味啊。
忽然,裏邊忽然鬧哄起來,伴著周士仁的怒吼,傳來聲女子的呐喊尖叫,“周三,你敢打人......啊啊啊,死人了,死人了......”
黃菁菁直起身子,扶著牆壁往裏走,被簷廊上的一幕驚著了,穿著深灰色襖子的老婦人靠著牆,手捂著半邊臉,齜牙咧嘴,呼喊著撲向周士仁扯他的頭發,旁邊的漢子回過神,凶神惡煞撲向周士仁,對周士仁拳打腳踢,明顯和老婦人是一夥的。
周士仁推開老婦人,被漢子拽了一腳,捂著肚子蹲下身,這空檔,被人撲倒在地,漢子騎坐在他身上,任由老婦人為所欲為。
劉氏急得紅了眼,哭著讓他們別打了,而邊上,一群看熱鬧的人無動於衷。
嗬,黃菁菁咬牙,見院門旁邊有根木棍,抄起來就衝了過去,敢打她兒子,不要命了。
黃菁菁沒想到自己的無意之舉會讓周士武幾人性情大變,她再三強調不用人伺候,但三個兒媳我行我素,且極有默契的達成一致,輪流守在她床前,噓寒問暖,端茶倒水,好不熱絡。
整個院子從早到晚都安安靜靜的,不同尋常。
黃菁菁有些毛骨悚然,尤其是範翠翠和方豔收斂了性子,說話輕聲細語,走路無風無聲,那種感覺更甚。
黃菁菁苗條了二十幾年,忽然變成個死胖子,她沒法接受,於是暗暗給自己定了計劃,天邊剛露出魚肚白她就下地活動筋骨,輪到劉氏照顧她的那天讓劉氏給她按摩,飲食上嚴格控製,隻喝粥不吃菜,三天能改變一個人的飲食習慣,為了美無論如何都要熬過去。
但她低估了自己對食物的癡迷,七天過去,仍舊癆腸寡肚胃絞痛,想到肉就流青口水,身體不好,人更加畏寒了,方豔送的新棉被都不管用。
她無意和劉氏說起,隔天範翠翠就送了件襖子給她,說是專門給她做的,暗綠色的麻布,上邊繡著大小不一的紅色花骨朵,老氣豔俗,黃菁菁本不肯收,然而實在太冷了,田地結冰,一時半會起不了炕,減肥抵抗力下降,她不禦寒,這個冬季怕是難熬。
她收了衣服,忽略腰間拚接的灰色布,將其鋪在棉被上,當棉被用。
範翠翠和方豔都有表示,劉氏那邊風平浪靜,黃菁菁不是真婆婆,沒往心裏去,劉氏性格柔弱包子,但心地善良,衝著掉進糞池劉氏不嫌髒給她擦澡洗衣服就看得出劉氏的為人,不爭強好勝,默默待在角落裏,需要她的時候義不容辭的挺身而出。
黃菁菁對她印象不錯,任範翠翠和方豔如何煽風點火,她就是不接話,急了碎罵兩人一通,罵得她們沒脾氣說話。
說來也奇怪,她不是動不動就罵人的性格,但占據這具身體後,有些習慣總會潛移默化的冒出來,現在隻表現在罵人上,不知道之後會不會有其他。
黃菁菁天天堅持鍛煉,幾天下來,瘦沒瘦她感受不到,但臉上的肉明顯鬆弛了,捏著臉頰,能牽出長長的弧度,下巴肥厚的肉像豬兒蟲,軟軟的,一圈又一圈,別人低頭下巴能觸著鎖骨,她低頭,隻感覺下巴和鎖骨隔著條銀河,遙不可及。
按摩的時候,她讓劉氏加重力道,享受的閉著眼,從按摩這事上就看得出劉氏的好來,性子穩重藏得住事,換成範翠翠和方豔,早就咋咋呼呼的問東問西了。
迷迷糊糊間,聽到門外就傳來二人喊娘的聲音。
黃菁菁半睜著眼,側臉貼著枕頭道,“什麽事。”
範翠翠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不顯懷,但她走路挺著腰身,雙手托著肚子,好像大孕肚似的,方豔一身灰色粗布夾襖,臉上擦了粉,可粉抹得不均勻,一處白一處黃,略微滑稽。
範翠翠走在前邊,方豔腰肢一扭超過了範翠翠,笑嘻嘻道,“娘,四哥要去鎮上趕集,您可有什麽要買的?四哥順便捎回來。”
方豔討蹲在床前,溫婉賢惠的掖了掖黃菁菁的被子,麵露心疼,“娘,您瘦了,家裏不差錢,你用不著省糧,想吃什麽說就是了,有我們在呢,四哥再混但還是孝順的,您別這樣子。”
方豔甚是動容,說到最後竟然哭了起來,好像黃菁菁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哭聲令黃菁菁心煩意亂,這幾天周家可謂母慈子孝其樂融融,讓她渾身不自在,總擔心有什麽陷阱等著她,方豔一番話,正好讓她有發泄的出口,“哭什麽哭,我還沒死呢,真要哭等我死了再哭,出去,看著就讓人心煩。”
方豔變臉快,淚一落,立馬換上了笑,“娘說的是,大過年的我哭什麽,我這就擦擦。”
胡亂的抹了抹淚,臉上的脂粉更花,黃菁菁不忍直視,揮手道,“成了成了趕緊走,讓我一個人安靜會兒。”
方豔滿臉是笑的站起身,斜了眼邊上的劉氏,抖了抖身上的灰,“三嫂,娘身體不好,就勞煩你多用心了,我和四哥趕集去了。”
語氣甚是輕蔑。
黃菁菁皺眉,“就你話多是不是,還不趕緊走。”又對範翠翠說道,“你也回屋,天寒地凍的,不小心摔著了怎麽辦,都給我走。”
連劉氏一並打發了。
範翠翠摸著肚子,催促劉氏和方豔離開,她卻紋絲不動,方豔挑眉,也不敢走了,倒是劉氏老老實實走了出去,出去後不忘拉上門。
方豔罵了句假惺惺後就把目光移向了範翠翠,“大嫂有什麽事?”
周家大事小事皆黃菁菁說了算,但範翠翠聰慧,懂得韜光養晦,看著不顯山露水,心眼比誰都多,方豔可不希望黃菁菁單獨和她在一塊,萬一黃菁菁被說得頭腦發熱將銀子全給了範翠翠怎麽辦?
沒有分家銀錢一起用還好,等分了家,各過各的日子,那時候就是憑真本事了,她沒有孩子,不得不為自己留條退路,因此,目光不善的盯著範翠翠,怕她占了好處。
範翠翠臉上波瀾不驚,溫聲道,“沒什麽,我問問娘的意思,臨近年關,該準備過年的臘肉臘腸了,錯過這個集市,往後會越來越貴。”
方豔當然明白這個理,鼻孔哼了聲,態度囂張。
範翠翠臉上沒有不快,目光坦然的凝視著黃菁菁,等黃菁菁拿主意。
黃菁菁抬起眼皮掃了眼方豔,她想說的估計也是這件事吧,估計怕挨罵,故意拐彎抹角說其他。
“照著往年的來吧。”手伸進被窩掏了掏,依著記憶數夠銅板遞給範翠翠,“往年也是這個數。”
範翠翠雙手接過,如釋重負的點了點頭,“我這就給相公拿去。”
她擔心黃菁菁不肯給錢呢,黃菁菁給周士仁還債的五百文有三百文進了她的口袋,黃菁菁一毛不拔,這個年勢必寒磣,對她來說不是好事,她手裏有錢想送些豐盛的年禮回範家,試問婆家寒磣得飯桌上沒肉,而她送到範家的年禮卻極為豐厚,外人會怎麽評價她?
除非她掏錢買年貨,給範家送的禮才不會惹來話柄。
如今,黃菁菁自己掏錢是再好不過了。
拿了錢,範翠翠高興的走了,方豔跟在她身後目光怨毒,黃菁菁懶得管二人的陰私,周士武和周士義趕集去了,那周士仁呢?
想到栓子和梨花,黃菁菁心下一柔,扯著嗓子喊劉氏把栓子和梨花帶到她屋裏來,順便問起周士仁,劉氏坐在小凳子上洗衣服,大冷的天,她雙手被凍得通紅,回道,“孫武家的屋頂被雪壓壞了,相公過去幫忙,娘找相公有事的話我喊相公回來。”
“喊回來做什麽,鄰裏之間哪沒有互相幫襯的時候,栓子和梨花呢?”比起搶著趕集的周士武和周士義,周士仁太老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