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尚書李大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抵著冰冷的金磚："回王爺，是、是前任監正柳大人臨終前推算的..."
    "臨終？"鳳淩雲眉峰一挑，"難怪算得這般倉促。"
    殿內霎時鴉雀無聲。幾個捧著登基禮服的小宮女嚇得瑟瑟發抖，托盤上的十二旒冕冠微微晃動，珍珠串成的垂旒相互碰撞，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
    鳳子鶴喉結滾動，咽下一口唾沫。他忽然注意到皇叔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玄色錦袍下擺沾著泥點，顯然是日夜兼程趕回來的。這個認知讓他心頭一緊——九皇叔素來最重儀表，何曾這般風塵仆仆過？
    "皇叔一路辛苦..."鳳子鶴鼓起勇氣開口，"侄兒已命人備好熱水..."
    "不必。"鳳淩雲抬手打斷，目光落在案幾上堆積如山的奏折上，"先把登基流程說清楚。"
    鳳子鶴連忙示意禮部官員呈上章程。那官員捧著鎏金冊子，手抖得像風中的枯葉，冊頁嘩啦啦作響，在寂靜的大殿裏格外刺耳。
    鳳子鶴擦了擦額頭的汗，恭敬道："基本安排妥當，隻是有些細節還需皇叔定奪。"他說著親自遞上一份厚厚的冊子，"這是登基當日的流程，請皇叔過目。"
    鳳淩雲接過冊子，隨手翻了幾頁，眉頭越皺越緊："祭天儀式為何安排在午時？曆來都是辰時。"
    鳳子鶴一愣，連忙解釋："欽天監說今年冬日高冷冗長，屬天象特殊，午時陽氣正足，更為吉利..."
    "胡鬧！"鳳淩雲冷聲打斷，"禮製豈能隨意更改？"
    鳳子鶴被這突如其來的斥責驚得後退半步，臉色發白："侄、侄兒知錯，這就讓他們改回來。"
    鳳淩雲冷哼一聲，繼續翻看冊子，幾乎每一頁都能挑出毛病："龍袍的紋飾不對...登基詔書的措辭太過隨意...宮門守衛安排得太鬆散..."
    鳳淩雲一邊翻看一邊眉頭深皺："祭天儀仗為何減了半數？"
    "回王爺，"禮部侍郎硬著頭皮解釋，"今年雪日冗長，北疆與無雙國交界處本就信雪災，百姓苦不堪言，那無雙國的蠻子又屢屢擾我北疆邊境百姓，北境急需銀兩..."
    "糊塗！"鳳淩雲一掌拍在案幾上，震得茶盞叮當亂跳，"新帝登基乃國本大事，豈能因小失大？"
    鳳子鶴被這聲怒喝驚得渾身一顫。他偷眼望去，隻見九皇叔修長的手指按在冊頁上，骨節泛白，那力道仿佛要把紙張捏碎。
    他突然想起小時候聽宮人私下議論，說九皇叔當年在戰場上，就是這樣徒手擰斷過敵將的脖子...
    每指出一處，鳳子鶴的臉色就難看一分。等鳳淩雲終於合上冊子，年輕的準皇帝額頭已布滿冷汗，後背的衣衫也濕了一片。
    "全部重做。"鳳淩雲將冊子丟回鳳子鶴懷中，轉身就走，"明日早朝前我要看到新的方案。"
    鳳子鶴捧著冊子站在原地，望著皇叔遠去的背影，眼中滿是困惑與不安。他轉向身旁的禮部尚書，聲音發顫："李大人，我是不是哪裏得罪了九皇叔？"
    李尚書擦了擦汗："陛下多慮了，攝政王一向嚴苛，這是為陛下好。"
    鳳子鶴勉強點頭，卻總覺得皇叔今日的怒火非比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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