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過來，你那收音機怎麽賣的？”
    從毛秀珍家出來的人叫住沈岸岩。
    旁邊的人拉住叫喊的人：“那玩意兒老貴了，你買得起嗎？”
    “問問價格，又不買！難道你不想知道毛大丫的三轉一響值多少錢？”
    這話一出，想走的，不想走的，都慢了動作。
    沈岸岩騎著自行車掉頭，下車，挑了一張梆子腔粵劇磁帶放進卡槽裏，開關按下去那一刻，那感覺一下就上來了。
    看著他們陶醉的表情，沈岸岩眼裏露出滿意的笑容，這些天走街串巷，他也不是白跑的。
    “小夥子，這磁帶怎麽賣的？”
    “磁帶10塊錢一張。”
    “乖乖，這也太貴了！”
    “嬸兒，現在我們廠虧本做宣傳，買收音機送一張價值10塊錢的磁帶，可劃算了！”沈岸岩賣力推銷道。
    “那你收音機什麽價啊？”
    沈岸岩等的就是這句話：“我們是廠家直銷，不要收音機票，隻需要55塊錢就能買到一台收音機，再送一張價值10塊錢的磁帶。”
    “收音機票都要二十來塊，再送一盤磁帶，這不相當於省了三十來塊錢嗎？”
    “還是嬸兒你會算賬，我們這活動隻有這幾天，過了這幾天就買不到了，還不送磁帶。”沈岸岩賣力宣傳，眼角的餘光也沒放過旁邊的小年輕，立馬切換了一張磁帶。
    年輕人喜歡的迪斯科也給安排上。
    七八個小年輕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扭身就朝家裏跑。
    不一會兒就拿著錢過來：“給我來一台。”
    “我也要。”
    “要什麽要！”買收音機的被他媽牽著耳朵拽走：“死孩子，有兩個錢就嘚瑟！”
    忙活了半天，賣出去三台收音機，還差點被護犢子的大爺大媽誤傷。
    沈岸岩蹭了蹭鼻子，騎著自行車從村裏離開。
    時想想叼著一根草，腳下踢著小石子，百無聊賴的等沈岸岩。
    “妹子！”
    沈岸岩在時想想的麵前停下車，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不好意思的開口：“就賣，賣了三台收音機！”
    村裏人太彪悍了，他根本幹不過！
    “沒事，再等一會兒！”時想想心有成算的開口。
    “啊？”
    等一會兒？
    沈岸岩雖然不知道她妹子啥意思，但是他，聽話！
    陪著時想想在大石頭上坐下，看著她卸了妝的小臉：“雷大爺呢？”
    “他要回去定宴席，我讓他先回去了。”時想想從兜裏抓出一把炒瓜子，遞給沈岸岩半把瓜子。
    沈岸岩接過瓜子，嗑了起來。
    “等，等一下。”
    沈岸岩抬頭，看見一個年輕小夥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追上來：“給，給我拿一台收音機。”
    來人將錢塞給沈岸岩，催促道。
    沈岸岩一看認出，來人是被他媽擰著耳朵回去那人，謹慎的提醒道：“一經賣出，概不退貨，質量問題保修。”
    “成，你快給我吧！”
    沈岸岩剛給了收音機，幾個人追上來：“你小子，跑得真快，老板，給我來一台。”
    沈岸岩眼前一亮，扭頭看向時想想：她妹子神了，連這都能算到！
    兩人不一會兒就賣出去五台收音機。
    等人走後，確定沒人再來，沈岸岩才載著時想想回去。
    時想想坐在後麵，一隻手上拎著一串收音機：“沈萬元，咱們去附近的村子轉轉。”
    “誒！”
    沈岸岩說著，拿出喇叭，嘚瑟的準備單手騎車，一手吆喝。
    卻不想，他高估了自己的臂力。
    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把時想想帶溝裏去。
    好在時想想反應快，飛快的從自行車上跳下去，沈岸岩手忙腳亂的扔掉手裏的喇叭，險險穩住自行車。
    車子停穩後，他後怕的抬手擦了把額頭上的汗。
    “你坐後麵，我來騎！”時想想放下手裏的音箱，朝沈岸岩走過去。
    “哦哦，好！”
    兩人調了位置。
    時想想載著沈岸岩，單手握著把手，一隻手拿著喇叭吆喝。
    一下午跑了三個村子，將帶來的收音機賣光才回去，還預定出去2輛自行車。
    他們回到住所，沈岸岩直接累癱在床上。
    時想想瞅著他那沒出息的樣：“我去給你弄口吃的。”
    “謝謝妹子。”
    時想想本來還想問問盧廠長他們要不要帶點吃的，結果，盧廠長和小王的呼嚕聲震天響，睡得老熟了！
    看樣子累得不輕。
    她放下要敲門的手，走出旅館出去吃東西。
    “時想想同誌！”
    聽到熟悉的聲音，時想想回頭。
    秦野推著一輛嶄新的自行車站在路燈下麵，朝她迎麵走來。
    “秦野！”
    來得真快！
    “你來得真巧，我正準備去吃飯，走，先去吃飯！”時想想接過他手裏的自行車：“上車。”
    秦野掙紮了一下，聽話的坐上自行車後座。
    時想想帶著秦野來到前幾天吃過那家店，點了一鍋打邊爐：“你多吃點！敞開吃，甭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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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飽了，明天好幹活！
    坐了一路的火車，車上的夥食真沒好到哪裏去，秦野是真餓壞了，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吃得差不多了，時想想才問：“廠裏最近忙嗎？”
    秦野吃東西的動作一頓，眼底神色複雜，好一會兒才說：“我從自行車上辭工，到你廠裏入職十天了！”
    “啊？！”
    時想想驚訝的張了張嘴。
    他怎麽想通的？
    “不光我，何陽他們幾個也辭職到你廠裏報到。”秦野接著說。
    時想想這才意識到這事兒不簡單：“出什麽事了？”
    “我姐夫被免職了，我們幾個在廠裏也受到排擠！”秦野避重就輕的陳述道。
    時想想摸著自己的下巴：難怪她劉叔沒有派人來廣交會，原來出了這事！
    她自行車廠正差一個經驗豐富的管理人。
    到底是哪個好人給她送溫暖？
    嘿嘿！
    時想想不厚道的在心裏偷笑，緊繃著一張小臉，關切的問道；“查到是誰幹的嗎？”
    她劉叔為了自行車廠嘔心瀝血，貪汙受賄壓根沾不上邊。
    家裏還有個凶悍的媳婦，也不可能在外麵亂搞。
    十有八九是被人算計的。
    秦野歎了口氣：“我姐讓我不要管，那人我們惹不起！”
    時想想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給秦野夾了一塊燙牛肉：“多大事，回頭讓你姐夫來我廠裏上班，高低給他安排個廠長的職位，待遇肯定不比原來的廠子差。”
    秦野睫毛微顫，心頭為他姐夫捏了把汗。
    他倒不是怕時想想言而無信。
    他是怕，她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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