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本亂菊這一夜過得不好。
    非常不好。
    她壓根就沒能合上眼。
    原本，她滿心歡喜地鑽進被窩，期待著開啟一天中最愜意的放鬆時光。
    就在她剛要進入當上女主人，坐享高個子女仆人跪地捧腳伺候美夢的時候。
    一陣怪異的聲音，像小蟲子在皮膚上爬行一般，切切嚓嚓又細細碎碎地鑽進了她的耳朵。
    那是一曲完整的樂章，在她耳邊奏響。
    像是輕柔的微風拂過，樂章輕柔的前奏，帶著一種撩人的溫柔輕輕飄散。
    毫無預兆，出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的絲滑轉場變幻，節奏陡然加快。
    而後，便是激蕩人心的華麗正篇，歌者詠歎之聲愈發恢宏，恍若要將屋頂衝破。
    理論上，一曲完美樂章的最後，應當是哀柔婉轉、蕩氣回腸，卻又惹人無限遐思的幕終。
    亂菊雖說沒吃過豬肉，但好歹也是流魂街混過的，比起沒見識的虎徹勇音，自然是見多識廣，略略明白這事的流程。
    她瞬間羞紅了臉，咬著牙，一把將頭蒙進被子裏，心中滿是憤懣。
    隻要想著那對狗男女在胡天海地，而自己明天還得任勞任怨地幫他們收拾殘局、打掃衛生，心裏就像堵了一塊大石頭，別提多不爽了。
    好氣哦！
    難道非得在浴室？
    房間不行？
    客廳就容不下他們？
    實在口味特別，院子裏也不是不行啊！
    肯定是虎徹勇音那個表麵溫柔似水，實則內心腹黑如墨的高個子女妖精，故意這麽折騰自己，想讓自己幫她打掃衛生。
    簡直太惡劣了，這個壞女人！
    故意糟踐自己，真把女仆大人當丫鬟了？
    與討厭的勇音相比，清水老師都算正麵人物了。
    鬆本亂菊人如其名，心就像被無數根線纏繞，亂得像一團麻。
    可惡啊！
    該死！
    罵著罵著，亂菊開始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了。
    這都過去多久了？
    怎麽還在那唱呢。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也許已經過了一個世紀？
    怎麽沒完了？
    女仆大人以前混跡在流魂街當小賊走街串巷的時候，難免會不小心聽到些奇怪聲音。
    身邊接觸的也大多是些下九流的人物，對這檔子事也算是有一定的粗淺認知。
    不是說普通人就那麽一會兒嗎？
    就算是清水老師靈壓爆棚，天賦異稟，這也誇張得太離譜了吧。
    不知又過了多久，亂菊發現窗外開始泛起一抹白光，交響樂章般的歌謠終於漸漸步入尾聲，聲音輕了下來。
    亂菊長舒一口氣，放鬆的喘了口氣，拍了拍胸口，暗自慶幸，終於結束了。
    腳步聲響起。
    一道虛浮，一道沉穩。
    哈哈！
    活該！
    亂菊暗自嘲諷清水老師的腰子應該不行了吧！
    又恨勇音這娘們真是不要臉，把清水老師壓榨成這樣…
    不會有事吧？
    女仆大人偶爾也會發發善心，還是知道關心主人的。
    腳步聲漸漸消失，回到了自己房間。
    亂菊迫不及待地一骨碌爬起身，她感覺都要忍不住了——
    要上洗手間。
    邁著踉踉蹌蹌的八字步，亂菊一步一點地朝著浴室外的洗手間挪去。
    平日裏，狂妄的女仆在主人不在家的日子裏，早就毫無顧忌地把主人的浴室當成了自己的專屬領地。
    “哎喲！”
    走到浴室門口時，鬆本亂菊低呼一聲，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向前猛地趔趄，差點一頭撞在牆上。
    好不容易憑借著敏捷的身手穩住身形，她心有餘悸地低頭看去，隻見自己那兔子拖鞋底沾上了點什麽。
    什麽玩意兒？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她彎下腰，伸出兩根蔥白似的玉指，輕輕地撚了些地上的雜物。
    觸感很奇怪。
    指尖殘留著一絲溫熱，帶著某人讓人心跳加速的溫度，亂菊心裏不禁“咯噔”一下。
    她將手指舉高，借著浴室裏昏黃的燈光，仔細觀察。
    刪）
    不知怎的，亂菊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感覺這東西如果晾幹曬透之後，會很像清水老師帶她回家那天，遞給她的柿餅上那層糖霜。
    亂菊不喜歡吃柿餅，但那天過後，她覺得自己也許已經愛上了柿餅的味道。
    刪）
    人類的生存本能，即便是死神也難以抗拒。
    小孩子習慣於用嘴巴品嚐沒有接觸過的味道，成年人這個習慣也得以保存，隻是進化到了用鼻子來嗅。
    亂菊下意識地將手指送到鼻尖輕嗅。
    “咦——”亂菊皺起精致的眉頭。
    說不上難聞，但也絕對不會讓人喜愛。
    但奇怪的是，總想再聞一聞。
    就在這時，華麗的交響樂第二幕續章驟然再起，離她的房間並不遠。
    嚇得亂菊渾身一抖。
    原本放在鼻尖輕嗅的手指不受控製地往下一劃拉。
    “額…”亂菊下意識地輕抿雙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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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呸！”亂菊陡然反應過來什麽，大驚失色，來不及細想，忙不迭地幹嘔兩聲。
    此刻，她哪還顧得上去衛生間，慌慌張張地小步往回跑。
    可惡！
    這兩個人怎麽如此毫無忌諱？
    且不說耳朵不太靈光的百合子老太太，自己這個水靈靈的女仆還在家裏呢！
    怎麽就能這麽肆無忌憚、旁若無人呢？
    聽這樂章愈發高昂的態勢，明顯是連門都沒關……
    可惡的虎徹勇音，白長得那麽大個子，怎麽如此不濟事，居然不停求饒……
    本以為以她那高挑的身量，說不定能在戰鬥中狠狠反敗為勝呢。
    沒想到這般不頂用，實在是讓人失望。
    這樣看剛才那道虛浮的腳步原來是虎徹勇音的？
    亂菊麵紅耳赤，像滴血一般，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又沒好氣地呸了一口。
    雖說她心裏不太喜歡虎徹勇音，但作為誠實的女仆大人，她不得不承認，大高個的詠唱……還怪好聽的。
    刪）
    別說男人聽了會心生遐想，就連她這個女人，聽了都……
    因為某些原因，拖鞋踩在地板總會發出啪嘰啪嘰的奇怪聲響。
    亂菊擔心驚醒那對沉醉在美妙歌劇中的狗男女，索性將鞋脫了，提著鞋子做賊一般鬼鬼祟祟地穿梭在走廊上。
    然而，那樂章卻愈發激昂，不停地升調！
    每一個音符的迸發，都像是在宣告著樂章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高度，邁上了新的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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