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茗青撫摸著懷中的小貓靜靜聽著，沒有感歎韓少雲有多厲害，隻是深深歎氣：“……他受苦了。”
    白霜親昵地蹭了蹭這位被迫背井離鄉的少女，語氣溫柔：“你也受苦了。你很堅強、也很勇敢，在他們的威脅下沒有任何屈服。”
    “……可我並不勇敢，小白。我很害怕，我什麽都沒做，我什麽都做不了……”
    “我家大人說過‘有時候不一定非要做出什麽大事才算勇敢，如果能麵對危險臨危不懼、麵對威脅不去屈服，也算一種勇敢。’”
    “大概吧。”趙茗青認真聽著，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家大人了？”
    小白時不時就把它家大人拿出炫耀，說它家大人多好、有多厲害，這讓趙茗青何其好奇。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對方就是‘守護石’的製作者吧？”
    白霜心下一驚，瞪大了雙眼。
    這次它可什麽都沒說呢？！
    趙茗青看著對方的反應有些好笑：“我猜的啦。不過看你反應，確實如此呢。”
    白霜默默將自己縮成一團。
    上次透露名字被巫棲月念叨了許久，讓它不要隨便透露姓名——守夜人高層一直盯她盯得緊，一直在試圖揪她這個便宜女兒的不對。
    可是……這次對方不知道名字，沒關係的……吧？
    趙茗青和白霜在廁所待了許久，又聊了許多才出去。
    外麵的“眼睛”不疑有他，因為趙茗青剛到古神教會時經常在廁所哭泣。
    “眼睛”們看不到白霜，趙茗青可以正大光明摟著對方入睡。
    被綁入古神教會囚禁，對她來說是一件很殘酷的噩夢，她曾試圖逃脫卻未成功，一遍遍在廁所哭泣，又默默擦幹眼淚製定方案。
    近三年時間，一個又一個方案被提出，又被一個個無情淘汰。
    陌生的環境、充滿惡意的人、無時無刻存在的監視都令她瀕臨崩潰，她有時甚至在想——要不就此死去，或許死去也是一種解脫。
    但她時刻刺激著自己抹殺這種思想。
    她就算死，也得帶著古神教會的畜牲一起去死！
    就這樣，她熬過漫長的黑暗，熬來了從天而降的白霜。
    白霜給她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方案。
    在不久的將來，她終能夠得到反擊的機會，能夠走出這座監獄，去見她的愛人和隊友。
    她不知道對方所言是真是假，但她必須去相信，借此緩解漫長時光所帶來的孤獨與痛苦。
    ……
    韓少雲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住所。
    前些天囈語下令炸毀守夜人的一所基地，奪取一件寶物。
    因此，他們與那邊的守夜人死戰，雖說韓少雲沒有被迫靈魂契約，但為了繼續臥底，他依舊選擇啟動炸彈。
    他故意留出線索，故意拖延時間，致使這場爆炸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摧毀重要事物。
    周圍陸陸續續走過幾個萎靡不振的人——那是古神教會最底層的信徒。在這裏，他們根本不能被稱之為人來對待，始終做著最苦、最累、最容易死去的工作。
    曾何幾時，韓少雲也是那其中的一員。
    他常常呼出一口濁氣，在古神教會這些年他不斷往上爬，終於走到現在這個位子，被囈語所重用。
    這些年，古神教會的一些信徒也在他的手下死去，前不久他還順手殺了阡陌那邊的兩個人。
    但這不夠，他要的是古神教會徹底廢除。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自從他升為信徒前二十席，那些窺視的“眼睛”也漸漸散去，現在的他某些程度來說也算是自由了。
    他將自己丟到床上，衣服也沒來得及換。
    他實在太累了。
    最近囈語又下令尋找熾天使米迦勒的代理人，想將人招攬進古神教會。
    最新消息傳來，說對方是個半大的少年。
    他一邊尋找、一邊祈禱，希望神明給那個孩子的要求並不高，讓對方能夠好好生活，這輩子都不要涉足古神教會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唉……”
    夜深人靜，總是思念泛濫時。
    韓少雲躺在床上，看著白色的天花板，過去的種種浮現眼前。
    他懷念著遠在姑蘇的隊友，回憶過往和他們的點點滴滴，深陷其中、不願自拔。
    他多希望這些隻是一場噩夢——
    夢醒，他不再與肮髒與罪惡同伍；夢醒，他依舊是駐017小隊的守夜人。
    可惜，現實並非夢境。
    隻不過最近兩天總有莫名其妙的小紙條從各種地方傳入他手中，上麵無一例外寫著017小隊的日常瑣事：他們殺了多少神秘、成為了怎麽樣的人、達到了什麽樣的境界。
    語言活潑生動，哪怕隻是在紙上，也有少年們嘰嘰喳喳的聲音，仿佛他們就在自己身邊。
    沒有人能發現這些紙條，除了他自己。
    韓少雲不知道這些消息從哪兒來的，也不知道紙條上是真是假。
    ……總不能是囈語為測試他的忠誠故意設局吧？
    雖然心中有著眾多疑問，但看著紙條上繪聲繪色的文字，眼前仿佛真的上演著017小隊現在的日常生活，與韓少雲記憶中的畫麵重疊。
    他並不認為自己能重新回到守夜人，這些年，他雖沒有真正動手殺人，但也毀掉了些許守夜人產業。
    況且，從一開始他的意願並不是做臥底，而是保護隊友。
    他實在不算一個光明磊落的人。
    他不祈禱光明降臨自己身上，隻是渴求光明能照耀這片昏暗的、充滿罪孽的土地，讓這片土地上的人們都不再受被迫分離之痛、遭生命消亡之災。
    ……
    姑蘇市017駐守小隊，幸福花店——
    許晟手下握著一張紙條抿唇苦思，李改在旁邊忍不住，將對方擠到旁邊，自己寫了起來；王逸見狀，也擠了過去開始書寫；劉旭看著幾個毛躁的少年歎氣搖頭，一把拽過紙條也書寫著。
    徐皎皎看著幾個成熟的前輩掙來搶去。
    作為新成員的她滿臉疑惑，不解為何這些天他們總是如此。
    她忍不住問道：“副隊，你們到底在寫什麽啊？”
    “家書。”
    “家書？”
    “對，給背井離鄉之人的家書。”
    窗邊，一個投射著法陣的暗紅色信箱在陽光下發出淡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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