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諾斯偏頭看著化作灰燼的奧丁，又看向巫棲月，滿眼複雜：“其實……你早就知道，我無法殺死奧丁，對吧？”
    巫棲月偏頭看向克洛諾斯，一臉“不然呢”的表情。
    “一個被汙染、迷失自我的神王，你和米迦勒聯手尚有可能，不過米迦勒還要當看門人，自然不能和你一起追殺奧丁。”
    “所以，你當初特意讓我觀測那條時間線，隻是為了救那個人類？”
    “嗯……其實還是想讓阿斯加德亂一亂吧，畢竟一個分裂的北歐，總比鐵板一塊好對付得多。”
    “……”
    克洛諾斯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算了，既然沒事，我就同米迦勒繼續守著月球去了。”
    “等一下，你對你們希臘神國忽然換個神王這件事，接受度怎麽樣？”
    “什麽？？？”
    克洛諾斯未邁出的步子一頓，滿臉驚詫地看向巫棲月。
    出門一趟，就要把他家搬空了？
    巫棲月繼續道：“倪克斯幫過我很多，奧林匹斯眾神殺她子嗣，逼得她墜落迷霧，這筆賬得算。
    而且，你疏於管轄的期間，奧林匹斯對我大夏犯下的惡行那是罄竹難書啊，光是趁著酆都大帝不在強占冥土這件事，就足以判死刑了。
    哦，對了，當初還因為一份禁物對大夏發起神戰，那場神戰多慘烈啊，多少……”
    “夠了，”克洛諾斯抬手打斷：“我明白你的意圖了，隻要不傷及神國根基就行……奧林匹斯的事，我早已不再過問。”
    巫棲月聞言展顏一笑：“你同意就行，放心好了，我永遠不會傷及神國本源。”
    因為，她就是為了芸芸眾生啊。
    克洛諾斯離開後，命運三女神在元始天尊的引領下，暫住大夏。
    左青站在原地重重歎了口氣，一邊是斬神歸來的大夏諸神，另一邊是神色淡然的命運三女神，似在等待大夏安排。
    這總司令，真不是誰都能坐得住啊……
    遠處，巫棲月和元始天尊立於黑碑前，靜靜看著眼前翻湧的迷霧。
    元始天尊轉身欲向【夜幕】的方向而去，卻被巫棲月抬手攔下。
    他偏頭看向身旁的白發少女，意識到什麽：“你要保他？你應該知道他的身份。”
    “知道啊。”巫棲月毫不猶豫道。
    “但我隻問一句話。
    你信我嗎？”
    元始天尊重重歎了口氣：“信啊，若非不信，當初又怎會散道鑄碑，與你共奕百年殘局？
    隻是，你該知道的，他若蘇醒，眾生將傾。人間……如何賭得起這變局。”
    “有我在，就不需要賭。”
    二人所說的，正是安卿魚。
    同時，也是克蘇魯三柱神之一【門之鑰】的人間寄宿體。
    “這第二局眾生棋，我要賭他安卿魚身負克蘇魯神性，卻不忘初心。
    我信‘安卿魚’，而非‘門之鑰’。”
    巫棲月略過下方那個戴著眼鏡的少年，又對上元始天尊的雙眸：
    “此棋終時，我要這芸芸眾生，一個不少。”
    元始天尊緩緩開口：“你在人間蒙蔽那【門之鑰】視線千年，也是替那小子鋪路吧。”
    “對啊。”巫棲月毫不掩飾道。
    “……罷了，你這千年所作所為，實在令人安心，況且，他既然是你所看中之人，那老夫便也信之一信。”
    元始天尊拂袖轉身，眸間閃過一絲狠厲：“如今天庭重立，也該清算這百年間的恩怨了。”
    “如今阿斯加德同太陽城覆滅，剩下對大夏有威脅的，隻有印度太陽神殿和奧林匹斯了……
    那麽，下一個目標定在希臘吧，給奧林匹斯換個支持大夏的神王，怎麽樣？”
    “你又有新想法了？”
    “你覺得……黑夜女神倪克斯去執掌神山，如何？”
    “……你這丫頭，專愛搞些驚世駭俗的事來，不過，也不是不行。”
    元始天尊捋了捋胡子，道：“去吧，那些孩子們都在等著你呢，你不在的日子，他們估計快急瘋了。
    這千年守望，也是苦了你了。”
    “都過去了。”
    巫棲月垂眸淺笑，暮色籠罩在潔白的發，鍍上一層金邊。
    她看向下方等待她的人們，神色溫柔。
    目光觸及某個紅色身影，又忽地別過臉去。
    “隻是……我還不太想下去。”
    “這是為何？”
    少女悄悄瞥了眼不遠處靜立的葉梵，低聲道：“因為沒想好怎麽麵對他啊……”
    想起當初自己不告而別的行為，她抿了抿唇。
    這一刻，那個執掌眾生棋局的布局者，變成了會為家事忐忑的少女。
    元始天尊笑著搖搖頭：“傻丫頭，他既認你這個女兒，又怎會怪你？以平常心對待便好。”
    “平常心麽……”
    可是過去的她無法理解情感，如今那些被封印的情感隨往事湧來，反而讓她不知所措。
    原來擁有感情，不僅會讓人勇敢，還會讓人變得這般怯懦。
    “還不如讓我繼續守望來得輕鬆……”巫棲月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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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始天尊聽到這句呢喃，忽然輕笑出聲，拂塵向下一指：“你且細看。”
    巫棲月下意識看向那個披著紅鬥篷的男人。
    這位素來嚴肅的守夜人統帥，此刻眼中竟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期盼。
    四目相對的瞬間，葉梵本能地向前半步，又生生停住，等待對方與天尊議事完。
    巫棲月忽然覺得視線模糊。
    她這才驚覺——
    縱使成神千年，淚水依舊如此滾燙。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緩緩走近。
    遠處的眾人正要圍上去，卻被忽然出現的元始天尊一個定身術定在原地。
    老神仙笑眯眯地捋著胡子，語氣帶著些許慈愛：“年輕人啊，莫急，讓這父女倆好好說會兒話吧。”
    巫棲月這次沒有使用瞬移，而是用最虔誠的步伐丈量離別的歲月，直至重新站在葉梵麵前。
    “……爸。”
    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稱呼，穿越時光阻隔，輕輕落在現實。
    簡單一個字，卻承載千年的虧欠與思念。
    葉梵猛地將女兒摟進懷裏，顫抖的掌心輕撫潔白的發，終於確定這不是大夢一場。
    “回來就好。”
    四個字，重若千鈞，又輕如歎息。
    葉梵粗糙的指腹輕輕擦過女兒的臉頰：“瘦了，在外頭沒有好好吃飯吧？”
    “我才沒有。”巫棲月把臉埋進父親肩頭，聲音悶悶的。
    元始天尊輕咳兩聲，狀似無意道：“在巫小友的時間，可是守了世界整整兩千年啊……”
    話音未落，一根金絲“咻——”地彈在他的額頭。
    元始天尊抬眸一看，巫棲月正在葉梵懷裏瘋狂打手勢。
    要你多嘴！說這個幹什麽？！
    誰問你了？？？
    環抱著她的手臂收緊，巫棲月猛地僵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
    她感受到——衣襟處滾落的溫熱液體。
    “兩千年……辛苦我們月亮了。”
    半晌，巫棲月才反應過來，她緩緩回抱住父親，聲音溫柔：“其實我一點都不覺得辛苦，因為這是你守護的人間，我是延續了你的信念啊。”
    夕陽餘暉灑在相擁的父女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元始天尊悄悄背過身去，假裝不在意自己濕潤的眼角。
    其他人站在遠處，不約而同露出笑容。
    在葉梵的時間裏，這隻是不怎麽平凡的一天，解決了外神蓄謀已久的入侵。
    隻是，他走失的小月亮，終於穿越千年孤獨，重新落回他的臂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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