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彼得堡新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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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最新一期的《祖國紀事》的發售,除了明麵上的雜誌的銷量增長以外,一股不容小覷的浪潮也開始在聖彼得堡內激蕩,那就是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用‘奧楚蔑洛夫’這個名字,去形容那些他們討厭並且有變色龍這樣的傾向的人。
    就如同當初果戈理的《死魂靈》一經問世,人們便用“潑留希金”這個名字取代了吝嗇鬼一樣。
    這往往是文學當中最經典的角色才能有的待遇,一如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和夏洛特,塞萬提斯的堂吉訶德,巴爾紮克的葛朗台等等等等。
    而這種現象的出現,在別人眼中,無疑就意味著米哈伊爾竟然能以現在的年紀,創造出一個足以載入俄國文學史的角色,搞得文化界裏的一些人也是連連直呼上帝啊。
    隻是這樣的話,那肯定是一件好事,這無疑再次讓米哈伊爾這個名字進入到了很多人的心中,但是與此同時,當然也發生了一些別的事情。
    就比如有一次米哈伊爾剛從帕納耶夫家出來,正在大街上遛彎消食的時候,就突然看見一夥衣著體麵的年輕人走過,關鍵是他們走就走吧,在路過一位巡警的時候,大抵是他們有過什麽過節,於是當即就有年輕人看向了這位巡警,然後一臉蔑視地說道:
    “奧楚蔑洛夫!”
    本來正在消食的米哈伊爾:“???”
    我造!年輕人能不能講點禮貌?!
    而且你罵也不一定要這樣罵吧?
    直接來一句‘我操你媽’不爽嗎?
    如果這位巡警聽不懂也就罷了,那無非就是覺得莫名其妙,根本不把這些年輕人的話給放心上。
    但豈料這位巡警當場就紅溫了,張嘴就罵道:“操你媽你才是奧楚蔑洛夫!你全家都是奧楚蔑洛夫!”
    揮揮手上的東西跟這群年輕人示威了一下後,這位巡警的溫度依舊沒降下來,於是就在那裏反複說道:“上帝啊!現在的這些淫棍一樣的作家到底都在寫些什麽啊!他們怎麽敢如此侮辱別人的名聲!就應該把他們通通關到牢裏,讓他們的文章都見鬼去吧!”
    米哈伊爾:“………”
    首先我真的不是淫棍,其次罵你的人是他們,跟作家們關係不太大,最後就是我得溜了.........
    壓了壓帽子,米哈伊爾不動聲色地向前走去。
    不過除此之外,米哈伊爾倒是也見過那麽幾位巡警聽這篇小說聽得樂嗬嗬的,一邊聚在一起大笑一邊跟旁邊的人說道:“嘿!寫這種文章的家夥一定是一個機靈鬼!我喜歡他的幽默!不過他最好別被我們的局長斯坦尼斯拉夫逮到,否則他一定會讓他後悔的!”
    米哈伊爾:“………”
    作品行為請不要上升本人嗷!
    說歸說,鬧歸鬧,真要講的話,米哈伊爾不算太在意這種事,畢竟他身邊的人目前都是幹這種狠活的,他身處其中,倒是還顯得沒那麽突出。
    別人先不說,就說涅克拉索夫的話,他準備放在《彼得堡文集》裏的那首叫作《在路上》的詩,描述的就是勞動者和被淩辱的婦女的悲慘遭遇,並由此揭示著農奴製下農民們的痛苦生活。
    在此前,由於嚴格的書刊檢查製度,俄國從未出版過如此尖銳抨擊農奴製的作品,而別林斯基當初在聽完涅克拉索夫朗誦這首詩後,當即就擁抱了他,然後眼含熱淚地對他說:“你知不知道你是一個詩人?而且是一個真正的詩人。”
    值得一提的是,這首詩的靈感應該就是來源於涅克拉索夫的親身經曆以及成長的環境,因為涅克拉索夫他爸就是屬於那種畜生地主,什麽不像人事就專門幹什麽,並且常常在喝醉酒之後毆打他跟他的母親。
    總之,米哈伊爾的心態確實就是:“算了,幹就幹了吧,涅克拉索夫、別林斯基、屠格涅夫.........他們都幹了。”
    而除開這兩件小事以外,在《變色龍》發表後,米哈伊爾依舊按照往常的慣例,挑了一個大家都稍微有點空的時間,將自己的小說念給他們聽。
    自從最開始給他們念了兩篇後,公寓裏的很多人都對米哈伊爾的小說產生了不小的興趣,用他們的話說就是:
    “米哈伊爾,聽你的小說就知道了,你果然還是那個窮大學生,壓根不能像那些貴族老爺們寫得那麽難懂!不過說真的,你的小說是我聽過的最好的小說。”
    “行行好吧米哈伊爾,等我在的時候你再念吧。雖然我不識字,但卻總感覺你念過的那些東西在我的腦子裏回響,不再聽聽總感覺缺了點什麽........”
    “親愛的米哈伊爾,你寫的是很好,但是就沒有輕鬆幽默一點的故事嗎?你簡直讓我快把眼睛都給哭瞎了!”
    ..........
    關於最後一點,上次的《窮人》雖然仍然擺脫不了沉痛的底色,但總歸是一篇結局比較溫暖的小說,而在米哈伊爾將這篇小說念給他們聽後,不知道是不是米哈伊爾的錯覺,總感覺那段時間公寓裏的氛圍都好上了許多,似乎人人都為自己正在做好事而感到自豪。
    就連威嚴的房東帕甫洛芙娜,那段時間也是難得大方了許多,盡管她常常為此感到心疼..........
    而今天的話,又到了不定期開展的米哈伊爾朗讀會的日子,差不多就是在午飯過後,公寓內忙忙碌碌的眾人都短暫地有了一點休息的時間。
    老實說,場麵當然不夠肅穆,該吃飯的還在吃飯,該收拾小孩的在收拾小孩,有的太太會一邊做針線活一邊抬頭聽上一陣,還有的小孩壓根就坐不住,好奇地聽上一會兒後就有可能溜之大吉。
    而當米哈伊爾的朗誦結束後,他們也不會說什麽太漂亮的話,更談不上來上一些藝術術語來對米哈伊爾念的小說進行一番點評或者說一說特別的感想,最多就是嚷嚷一句‘寫得真不錯啊米哈伊爾’。
    但米哈伊爾還挺喜歡這種混亂中又有著一絲秩序的氛圍。
    或許比在帕納耶夫家的聚會還要更喜歡一點。
    總之,當一切準備就緒,在米哈伊爾開口的那一刻,原本有些混亂的場合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孩子們被父母按在那裏動彈不得,隻是略帶懵懂地看著那個被大家圍著的那個人。
    做針線活的太太手上的動作雖然不停,但是耳朵已經豎了起來,而那些說著粗話和俏皮話的先生們,此時此刻也是難得的在沒有喝暈的情況下,安靜地聽上一會兒小說。
    陽光透過狹小的窗戶照在了米哈伊爾的身上,順著他的聲音向四周播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