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萬事都需謹慎，需知知人知麵不知心。
    公孫五等人進入院中，這才發現原本空無一人的學堂，此時已有七八位稚子正在溫書。
    這讓公孫五等人很是詫異，這位先生有本事啊！之前他們出發之前，這裏可都還沒有學童，但現在竟然已有七八位了，雖然數量依舊不多，但絕對堪稱效率極高。
    “先生怎麽做到的？”公孫五不由問道，要知道坊民其實對於剛來此地的崔先生並不信任，沒人會輕易將孩子送到此處來，哪怕崔先生是教授學識的。
    而且還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在北境，這等偏僻苦寒之地，讀書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在此處你擁有滿腹學識，也不如有一個強大的體魄，有一身驚天動地的武道修為。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如何應對北境這等殘酷的環境，如何應對冰原之上那些凶猛的妖獸？
    而且，北境這地方，也沒有能夠讓讀書人發光發熱的舞台，這裏年輕人，大多數會參軍，因為在這裏，參軍算是最好的一條出路，不僅能夠修行武道，還能賺錢！
    “唯誠而已！”崔先生笑著開口。
    “唯誠而已……”公孫五反複咀嚼這幾個字，而後再次拱手，“誠字說的輕巧，但世間又有幾人能夠做到？先生厲害！”
    崔先生卻隻是笑笑，而後將他們帶到了後院僻靜之地。
    “我看先生不像是缺財之人，當這個先生自然也不是為了那一點兒束修，但既然不是為了束修，那為何不幹脆免去，這樣我相信坊中孩童都會來這裏！”
    崔先生一時間有些恍惚，因為在不久前，似乎也有一個人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而那個人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卻是不知道那些施主如今又在何處。
    “崔先生？”
    崔先生回過神來，然後給出了自己的解釋。
    公孫五再次沉默，半晌之後，他點了點頭，“先生說的有道理！先生是懂人性的！老百姓不懂太多大道理，但卻相信花錢買來的，一定差不了！花了錢的，一定是好東西！而且世人皆知無利不起早，若是先生當真不收束修，他們或許反而心中畏懼！因為他們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崔先生聞言再次對眼前這個漢子刮目相看，有這等見識，倒也難怪觸摸到了宗師門檻。若是再有一些機緣，入三品希望還是很大的！
    “幾位今日來此，是有什麽事？”崔先生為幾人端上茶水，這讓幾人有些受寵若驚，說實話能讓一位讀書人如此鄭重以待，他們這些粗人很是受用！這可比武人的敬重還要爽利得多。
    公孫五聞言放下茶碗，看向崔先生雙眸，語氣鄭重嚴肅，“我之前對先生說，今日此來，是為了整個北境，整個天下，億萬生靈！先生信嗎？”
    “信！”崔先生點頭。
    這下輪到公孫五疑惑了，“為何？要知道，像我等這身份，別說得人禮遇，隻要不給白眼就好，而若是旁人聽到我等說出這話來，隻會當做我們是在發癔症，是做了白日夢！所以，先生……為何？”
    崔先生笑著搖搖頭，“事情就是事情，與人無關，便是有一個稚童對我說同樣的話，隻要我沒有在他身上察覺到欺騙與謊言，我也會選擇相信，當然，也許事實結果並非如此，但稚童可能是看錯了，也可能是說錯了，唯獨不是欺騙！這便是待人以誠！”
    公孫五歎了口氣，抱拳行禮，“先生，受教了！原來先生早已告訴了我答案！”
    崔先生點點頭，“公孫兄弟其實很適合讀書？可願跟隨我學些東西？不必拜師！”
    公孫五有些詫異，沒想到自己這等資質竟然還被眼前這位看上了！也確實離奇！不過，他搖了搖頭，“我是個粗人，不愛讀書，那些文縐縐的話，我看著便頭疼！我們還是先說正事吧！”
    崔先生雖有惋惜，但還是正襟危坐，點了點頭：“請講！”
    “先生知曉，我們剛剛去了一趟冰原！此行我們可以說是一無所獲，整個冰原之上，別說找到雪幻影熊了，便是其他凶獸我們也一隻沒遇到！”公孫五整了整思路，緩緩開口。
    崔先生並未插話，隻是靜靜聆聽，從他們進入冰原之時開始講起，公孫五並不是一個擅長講故事的人，也沒有太多優美言語去裝飾，所以整個過程其實幹巴巴的，十分枯燥，絕對算不上一個好故事！
    但崔先生很有耐心，也並不催促，更沒有覺得公孫五廢話太多！
    一直講到公孫五說自己眼前出現幻象，說是天際出現了一道裂縫，崔先生原本平靜平和的臉色終於第一次出現了變化，而當第二次說到小凳子也看到了類似的畫麵，再是第三次，他們一行人返程之時，一起所見時的場景，不僅包括那道裂縫，還有那一隻碩大恐怖的瞳仁！
    崔先生麵色已經變得無比沉重。
    公孫五見崔先生麵色並不好看，而且也沒有給出回應，一時間有些焦急。
    “崔先生？崔先生？你是不是不信？你若是不信，剛剛那些話便當我沒說過，我們立馬離開！”公孫五心中有些失望，之前還說信任，現在看來崔先生也覺得這話太扯了嗎？
    崔先生猛然回神，搖了搖頭，“我信，剛剛失神不是因為我不信，而是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崔先生真信？”公孫五見崔先生也不仔細盤問，反複質詢，便說自己信了，這反而讓他有些不敢確定這位崔先生是真信還是假信了。
    “真信！此事你們便不用管了，你們的目的與想法我已經猜到，我會親自去找北境郡守，但這還不夠！”崔先生看向幾人，“你們要好生保護好自己，今日所言，日後也不要隨意在外人麵前提起，有些人不講規矩，會對你們不利！”
    這下公孫五是真的震驚了！他能夠感受到，這位崔先生是真信了，不僅信了，而且連他們的想法都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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