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先生那座小院不遠處，公孫五看著那一隻隻騰空而起，不斷盤旋而後遠上雲霄的白鶴，一時之間有些失神。
    “這便是傳說中的書院儒修嗎？”他雖然早就有了類似的猜測，但當真正證實之時，還是覺得尤為震撼。儒修在別處不知道，但在北境絕對算得上少見。這種蠻夷之地，大概沒幾個書院學子願意來到這裏。
    而且儒修一脈最為昌盛之時，不在本朝，大黎對於儒修多有打壓，書院勢力大為縮減，到現在也就數郡之地還能看到儒修的活動的身影。
    但沒人會懷疑儒修的強大，要知道，儒修最為鼎盛之時，應該是至聖先師尚在之時，彼時儒修的地位可不是今日能比的，一句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便是明證！
    那個時候，煉氣一道，武道，儒道三家之中，儒家才是世俗中最占據主流的一脈。因為煉氣一道太重資質與資源，武道太過浪費錢財，而儒道雖然也需要資質與資源，但相較前兩者卻是大大減輕了修行的負累。
    但儒修有一大弱點，卻是不可否認，大概也是儒道漸漸沒落的原因——儒道修士不得長生！
    便是那位橫壓一代，驚才絕豔，開創儒道，開辟浩然長河的至聖先師也不曾長生。
    要知道，彼時至聖先師尚在時，那是人族疆域最為廣大的時候，那個王朝前所未有地廣大，無數儒家學子，或居廟堂，揮斥方遒，或擲筆縱馬開疆拓土，無盡荒野被一片片開拓，無數詭異紛紛避退，無數禁忌之地老實蟄伏，但這一切在至聖先師死後，發生了劇變。
    當時的人類王朝有多強盛，崩塌得便有多快，而後續的儒家修士雖然出現了一位亞聖，暫時穩住了崩壞的局麵，但也隻是減緩了這種頹勢，等亞聖也逝去之時，儒道一脈終於是沒落了！
    如今能在這北境遇到儒修，著實難得。同時公孫五也徹底放下心來了，既然這位是書院儒修，那這件事便算是徹底成了，因為書院再怎麽沒落，那也是書院，曾經威壓一世的存在！隻要儒道不絕，隻要天下還有讀書人，隻要浩然正氣長河不枯竭，書院依舊會是天下頂尖勢力之一。
    也正因為如此，雖然大黎王朝對於儒修一脈進行打壓，但手段卻極為溫和與隱晦，從未真正與天下各大書院撕破臉皮，更不敢施展強硬手段！
    即便是那位大黎的開國太祖，對於書院態度雖然強硬，但也沒敢趕盡殺絕。
    “神乎其技！這是那位崔先生的手段？”公孫五身旁一人問道，他可是記得他們之前進去，沒在那小院之中看到有什麽白鶴，而且這數量還如此之多，若是真有他們不可能什麽都沒發現。
    “傳說中，那位至聖先師能夠言出法隨，那才叫可怕，不過這確實應該是儒修的手段！有這位幫忙，此事已經無憂！我們現在要做的事就是等。”公孫五點了點頭。
    “五哥，我們不離開嗎？”有人突然開口。
    “去哪裏？”
    “離開北境！”那人沉吟片刻，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這個回答讓這個小巷一時間沉寂下來，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公孫五身上，或者說，這些人其實都有過類似的想法。
    公孫五同樣沉默，一時間無法給出回答。
    “五哥，我們都是親眼見過那等恐怖場景的，你覺得他們有勝算嗎？便是集整個北境之力，再加上中樞的支援，甚至再算上那個所謂的書院，他們能贏嗎？”
    “或許會贏！”公孫五張了張嘴，說出了一個連他自己也沒有底氣的答案。真的能贏嗎？他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日看到的景象，那恐怖的空間裂隙，裂隙之後那碩大冷漠的瞳仁，那等存在一旦果真從裂隙之後降臨現實，真的有人能夠阻止嗎？
    便是傳說中的超品大宗師，在那等存在便能夠應付嗎？或許也隻是一隻大一些的螻蟻而已。
    而誰也不知道，在那裂隙之後，究竟是什麽地方，而裂隙之後，又有多少像那碩大瞳仁一般的恐怖存在！
    “五哥，這話你信嗎？一旦他們失敗，我們若是留在北境，我們，還有我們的家人，便是必死無疑！走吧，五哥！我們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該給的信息已經給出去了，至於賞賜我們不要了！”
    公孫五搖了搖頭，苦笑一聲看向眾人，“不是我不想走，也不是不知道那等存在的可怕，更不是不知道危險正在逼近，而是……我們可能沒有地方可去了！”
    他環顧眾人，歎了口氣，“你們真當這還隻是北境一地之事嗎？你們以為當北境淪陷之後，天下其他地方便能坐視嗎？不可能的，這是一場波及整座天下的浩劫啊！覆巢之下無完卵！”
    所有人盡皆失聲，情況竟然已經壞到這種程度了嗎？他們一時間根本接受不了，畢竟之前他們考慮的還是如何抓捕一隻雪幻影熊，找一找屬於自己的機緣，嚐試能否突破到更高的境界，可是現在有人告訴他們，一場將要席卷整個天下的浩劫要開始了！
    這簡直就像是在開玩笑！
    可是當他們看到公孫五那張沉肅的臉時，又猛然反應過來，這話誰說他們都不會信，但五哥說，必然是能信的！
    “那這個天下豈不是完了？”有人歎了口氣，他想了半晌，也找不到人族的勝機存在，如今的人族疆域雖然名義上是歸屬於大黎王朝，天下一統，但實則郡縣割據，原本的大一統王朝，早就隻剩下一個殼子了，天下郡縣各自為政，自成一家。這樣的情況下，一旦浩劫降臨，人族根本無法凝聚起足夠的力量去對抗。
    如果是大黎開國太祖在此，倒是還好，那位以其威望與個人魅力，定能重新掌握住整個人族現有的所有力量，用以對抗外敵！
    可是現在京都的那位天子有什麽？好像什麽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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