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8章 大不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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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詭域突然出現在府城西麵官道之上,因為整個過程悄無聲息,所以一開始並未被察覺,而後大量行人誤入,失陷其中,而後又有從府城出發的車隊,在此路段莫名其妙消失,這才引發了警覺。
城衛軍率先作出反應,組織人員進入探索,想要解救陷入其中的百姓,但進入的那隊城衛軍同樣在此失蹤,直到此時,城衛軍統帥方才確定,此處乃是一方詭域。雖然一座詭域就這般突兀地出現在荒野之外的地方,而且是這種通行了漫長歲月的主幹道,顯得極為反常,但這確實是詭域無疑。
而後,城主府再次組織了幾批好手,想要破解這方詭域,但結果並不理想,依舊無人成功從詭域脫身,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這方詭域竟是比想象中還要強大,已經變成了一座擇人而噬的魔窟!
這座詭域占地極廣,雖然來往行人可以繞行,避免誤入其中,可是這樣一座詭域放在此處,沒人能夠放心,因為詭域也是會擴張的,而且死在其中的生靈越多,詭域擴張越快,詭域也就越危險。
而這也終於引起了梁左的注意,倒不是他之前輕視,而是他太忙了,城主府自作主張,想著直接解決問題,唯獨沒想到最後竟然失敗了。
知曉了前因後果的梁左頓時明白,這樣詭異的場景,隻怕是衝著他來了,這本就是針對他的一場殺局。
所以他直接叫停傷亡太大的探查計劃,準備親自進入其中。
他在黑山府施行的政令,讓很多人並不滿意,好幾個勢力都曾向他傳過話,意圖讓他收回成命,而且給出的條件十分豐厚。
可是梁左想也沒想,便直接拒絕了,他若當真是貪婪之輩,身為府尊,他有一百種辦法,為自身撈取利益,更何況,他還是一個以太祖大誥約束自身的奇葩官吏。
要知道這種人,即便是放眼整個天下,隻怕也不多了。
當他拒絕那群人之後,他便明白自己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可是他沒想到,那些人來的這麽快。
至於他為何如此篤定,那自然是有原因的,官道之所以被稱為官道,能夠作為交聯互通的主幹道,自然是有原因的,每條官道的營建都有其特定的規製。
並不是修一條路便能叫官道的,要成為官道,首先要減少妖詭的侵襲,不說能夠完全避免,但至少要能夠減少頻次。
而官道之所以能夠做到這一步,便是因為營建官道其中有一門特殊的材料,名為陽石,氣息為妖詭所不喜,所以隻要在修建官道時加入這種材料,便能讓妖詭厭惡靠近官道,從而減少侵襲,再加上官道上每個一段距離的驛站,這就使得官道的安全性大大提升,雖然不可能完全避免,但卻也極大就交給了頻率。
所以,這樣的官道上,如何會出現詭域這種東西?詭域隻會出現在詭異氣息極為濃鬱之地,濃鬱到能夠締結詭異規則才行,官道上原本可沒這條件。
所以便隻剩下一種可能,那便是這一切皆是人為,有人往此處布置了詭異之物,並且用特殊手法,催化了這方詭域。
目的自然是逼他這個黑山府府尊親自進入其中,而且這方詭域絕對不會簡單,肯定能讓武道宗師喋血,否則他們這布置完全沒有意義。
梁左看著麵前那片被薄霧籠罩的地界,他知道那被薄霧籠罩的地方,便是這方詭域的範圍。之前正是因為這片霧氣,讓人產生這隻是普通霧氣的錯覺,所以讓很多人失陷其中。
他深吸一口氣,“你們將周圍隔離出來,不能讓其他人靠近此處,一旦有太多生靈死於其中,會引發詭域的擴散和進化,詭域也會變得更加可怕,說不定還在其中誕生什麽恐怖的存在!黑山府已經遭遇過數次詭禍了,無數百姓因此喪生,萬不可再讓此處百姓流血了!畢竟……百姓的血也快流幹了!”
“府尊,我與你一起進去,我修為好歹也有武道四品,雖然未入宗師,但足以為您護翼,至少……若是遇到不可測的危險,我還能未您擋上一擋!”一旁那官吏一咬牙,便要跟隨梁左一起進入。他乃是因為欽佩梁左品性才來黑山府為官的,更知道黑山府如今的一切,皆是建立在梁左的身上,一旦梁左出了事,那立刻便是人亡政息,屆時,他根本不可能力挽狂瀾,穩定局麵。
更因為他實力不夠,未成宗師!
“不行,我若是破解了詭域倒也罷了,彼時那些人也能安靜一段時間,若是我失敗了,死在了其中,那時府城還需要你來穩定局麵,雖然我知道,屆時我頒布的一切政令,隻怕都會名存實亡,哪些人將會以更加恐怖的姿態過來瓜分利益,那個時候,便需要你幫忙為此處百姓多爭取一些生存之機!哪怕隻是一絲也好!”梁左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南宮府尊生前,便知道我的理想,那時他雖說我有些癡心妄想,可卻從未真正笑話過我,還說當我成為宗師,便可成為下一任府尊,而後便可以真正做我想做的事情,而且他還可以想辦法在黑山府多留一段時間,在初期幫襯我一番。如今我真的突破宗師,並且成為府尊,方知這背後的水有多深,但我還是想試試,哪怕是死,也無所謂!而且最近北境異變的風聲吸引了大量的關注,許多人的精力並未放在小小的黑山府,這是我黑山府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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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那人終究是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梁左有多固執,他最清楚了,一旦他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根本不可能輕易被改變。
而後他便看到梁左直接進入了那片薄霧之中。
……
霧氣深處,許道漫步其中,身側聞人舟同樣目光奇異,“這是人為製造的?”
“我不知道,也沒見過,但聽他們剛才所言,似乎是的!”
聞人舟目光四處打量察看,過了許久他才繼續道:“詭異之力當真了不得,僅僅是詭異之力過分濃鬱,便能締結出法則碎片來,雖然是很微小的法則碎片。”
“詭域的形成,是因為詭異法則的碎片?”
“嗯,這就相當於天地靈機過分濃鬱,從而形成大道法則碎片,你見過嗎?”
“沒見過,靈氣濃鬱,可以形成靈霧,靈雨,甚至凝結成為靈石,但想要凝結法則碎片,怎麽可能辦到,這完全是兩個東西!”
“不錯,這就是我說,詭異之力霸道的原因,這東西與天地靈機相似,但卻又像是擁有自己獨立的意識,量少時並不明顯,可是當量極大時,便會生出種種恐怖之物,甚至直接改變人的認知。有時候我甚至都會想,這詭異之力的源頭,會不會就是一尊極其可怕的詭異。”
“嘶……”許道倒吸一口涼氣,因為他突然想到,他們修行時,煉化靈氣為法力,其實也是讓原本並無任何特異性的天地靈機,帶上屬於自己的氣息,從而讓天地靈機變成可以由修士如臂指揮的法力!
那詭異之力會有如此詭異的一麵,是不是與法力的原理相似?
可是,如此多的詭異之力,而且這樣的詭異之力,遍布諸天萬界,還被詭異生靈用來修行,那這些詭異之力原本的主人,必然是詭界超凡的源頭,可是這個超凡源頭,得有多強大,才能做到這種事?
“你認識那個人族小子?”聞人舟收回目光,看向遠處進入詭域的一道人影。
“嗯,認識,見過幾麵,他叫梁左,很有意思的一個人,我其實很佩服他!”許道點頭笑了笑,“此人冒天下之大不韙,做了一些事情,隻怕是觸動了他人的利益,所以這詭域也是別人設局想要謀害於他!”
“哦?他搶了別人的利益?”
“不是,是他將一部分利益分給了普通人,或者說,還給了普通人!因為這本就是屬於他們的!”這便是許道欽佩梁左的原因,能夠想到這一點的人很少,因為對於大部分人而言,普通人就是螻蟻,他們天生就該被奴役,壓榨,更不用談屬於普通人的利益了。
而認識到的人,又有很大一部分不會承認,而承認的人中,亦有絕大部分不會這般去做,所以梁左是特殊的,一個逆流而上的人,一個無論成與敗,都不同凡響的人。
“那確實很有意思了!”聞人舟終於有了一絲興趣,在他看來這個梁左資質很是一般,但正如許道所言,這人很有意思,有意思的地方,在於其思想,這種思想已經超越了絕大部分人。
愛民如子與把百姓當人,是兩件事,也是兩個概念,其實自古以來,愛名如子的官吏,帝王,並不在少數,但他們所謂的愛民如子,隻是因為,在他們看來,民也是他們的財產而已。
而後者就難了!即便是在沒有仙神與超凡的世界也是極難的,而在有超凡力量的世界裏,這種思想完全可以稱之為異端。因為強大的個體力量,足以撕碎所有規則,更何況是這種離譜的,甚至都不能稱之為規則的東西?
當然,在許道看來,梁左這種做法其實是注定失敗的,因為被分得利益的普通百姓,並無守護利益的實力!即便是有梁左的庇護,能夠暫時避開別人的搶奪,也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除非像傳說中那位人皇一般——絕地天通!
這件事說起來簡單,實則千頭萬緒,而且絕地天通果真就好嗎?沒人說得清,有人說這是給了凡人生存的機會,也有人說,這是絕了凡人長生的希望。
“你想要幫他?”
“畢竟是認識的人,我認識的人不算多,而能入我眼的就更少了,雖然我不知道他能做到什麽地步,但看看也無妨,至少隻要我還在一天,他便無事!而這也足夠了!”許道並未否認,他確實想幫梁左一把。因為他見過一個比梁左想象中還要美好許多倍的地方。
……
梁左麵色嚴肅地向霧氣深處而去,隨著他的深入,詭異之力越發濃鬱,而且一股若有若無的力量,正在試圖影響他,而這還未曾進入核心之地。
好在他是宗師,宗師意誌讓他暫時還能堅守本心,不被動搖,這便是詭域的凶險之處,最怕的不是肉身被詭異之力侵襲,而是怕意識被詭異之力影響。一旦意誌動搖,便會做出錯誤的應對,從而引發更大的災難。
好在梁左意誌不錯,這支撐著他來到了詭域最深處,而他在這裏,看到了一座村莊。
一座詭異繁榮的村莊,一座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村莊。
無數村民似乎並未看到靠近的梁左,依舊做著自己的事情,擔水,洗衣,做飯,聊天說話,就好像是一個最正常不過的普通村莊一般,如果忽略他們身上那極其古老的衣衫的話。
而除此之外,還有一群人格外顯眼,穿著大黎常見的衣物,而他們也如同那些村民一般,在村莊中行動,像是徹底融入了其中。
這一幕極為詭異!他像是在看一場排練好的劇目。
梁左在村口站立許久,他知道一旦自己踏入其中,一定會受到影響,而他也不敢說自己有把握能夠掙脫。
他已經看過了,想要破解這方詭域,要麽融入其中,而後自我清醒,要麽直接以絕強的力量,直接打破!
但他顯然還不具有這樣的力量,他也不過是初入宗師而已。他是黑山府浩劫之後才踏入的宗師,而後這段時間,他又忙於政務,其實修行時間很少。
哪怕不耽擱修行,其實也差得遠了!
梁左並未遲疑許久,直接一步跨入其中,而後他便感覺到自己像是突然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雞犬人聲,像是潮水一般在他耳畔響起,甚至在那一刹那,他感覺到了濃鬱的生活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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