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天孝換了一個更令他好奇的話題：“……聽我夫人說，之前在祥薇樓，跟大掌櫃閑聊，感覺他話裏有話，生意上似乎遇到了麻煩嗎？隻是似乎一兩句說不完，所以安排了後天大家夥聚聚，好生聊清楚……隻不過現在羅先生既然來了，稍微說兩句吧？”
    羅林森歎了口氣：“哎……其實也沒什麽，說到底還是仙宗大典鬧的。”
    項天孝來了興趣：“哦？怎麽說？”
    羅林森：“隅山在我們西荊道北麵，仙宗的天庭要回隅山，而我們蒲葉城正好是離隅山最近的大城之一，今年開始，就有大量外地人湧入城中，這些日子來的人更多，遊俠浪客、門派弟子越來越多。”
    項天孝點點頭：“嗯，確實見城裏熱鬧了不少，城外更熱鬧，我們南門回來的，一路上全是打打殺殺的武俠。”
    羅林森苦笑搖頭：“城中有官府世家幫派鎮著，自然沒人鬧事，但街上鬧事比鬥的，還是多了起來，尤其是東坊柳衛河那邊……”
    項天孝：“勾欄花街，曲坊戲苑……對了，城外南麵山林那邊，我們還看到了有神仙打架。”
    這話題讓羅林森來了精神：“哦？在南邊山裏嗎？城裏完全沒感覺，想必離著很遠吧，東家沒事？”
    這世界上就沒人不喜歡聽有關神仙軼事的。
    項天孝：“有事的話那我還能坐在這裏嗎……他們天上打著，離著百裏地吧，他們有障眼法遮蔽著，凡人自然不可能察覺到。”
    羅林森拱手佩服道：“不愧是東家啊，能看破神仙的遮掩手段，不是我等所能相比的。”
    項天孝：“哎呀，這也沒什麽好吹噓的，還不是隻能幹看著，等那天你東家我也成了神仙，再說這話也不遲。”
    羅林森連忙賠笑：“是極，是極。”
    項天孝腦筋靈活，立即聯想到：“武俠、神仙都來蒲葉城這邊了，他們搶了我們祥薇樓生意了？”
    羅林森：“東家猜的沒錯，神仙什麽路數不知道，但其他人來了我們蒲葉城這邊，非大家大族，家有薄資之輩，總得有所營生，這獵物、販賣奇珍異草生意就是武俠們最喜歡的行當了。”
    項天孝不解了：“我們做的是收購、加工生意，有更多人帶山珍、皮貨給我們，不是好事嗎？”
    羅林森重重歎了口氣：“哎，就是不販賣給我們啊，城裏一些商行背後有門派大勢力，吃下了所有皮貨，之前跟我們聯絡的獵戶、武俠、商行，也都不敢再把收獲賣給我們了，弄得我們現在隻能安排護院自己遠行打獵，這還沒完，他們還壓低行價，搞得我們好些天都沒有生意上門了。”
    項天孝恍然，感情這是同行打價格戰，內卷起來了。
    羅林森看東家表情怪異，還以為他在為此事為難，於是自顧自繼續道：“得虧王家兩位大俠願意出手，去了兩次荒原，暫時補上了些貨物，隻是我們一鋪貨，就被對家給收走。”
    項天孝：“被對家收走？”
    羅林森歎息：“一開始還高興貨賣得快，後來才知道，買家都是那林氏奇珍樓雇的托兒，我們漲價不讓他們買，他們就會宣揚咱們店大欺客，坐地起價，壞我們名聲，實在無解。”
    項天孝心中升起怒意：“這般無賴行徑，街坊司不管的嗎？”
    羅林森更是歎氣：“不說林家跟官府的關係，他們又沒有作奸犯科，官家怎麽會管。所有獵戶、商行、商隊林氏又都打點過了，找不到人來居中調和，這些日子裏，我們樓裏的長工、夥計出走了不少，連堂倌都走了個。”
    項天孝：“哦，難怪說是樓裏有不少麵生的小廝，都是學徒工吧。”
    羅林森：“是啊，請不到人了，有技在身的老手都不敢來我們樓裏，現在還留下的……不瞞東家你說，都是看在之前東家給的錢糧足，逢年過節還分利是，承了這恩情，想著隻要撐過今年宗門大典，來年就能好起來……”
    項天孝大手一揮：“不開業都沒事，工錢照發，不會虧待兄弟！別的不說，貨可能不足，但銀錢絕對不會缺的。”
    其實羅林森就一直在為祥薇樓可能要倒閉而憂心忡忡著，畢竟他是管賬的，對於祥薇樓現金狀況再清楚不過了，現在聽項天孝這麽篤定，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連忙道：
    “歇業倒不至於，今日東家帶回的東邊山狼皮，在蒲葉城可是罕見貨，色澤、粗硬都大為不同，加緊製出一批皮具來，可以撐一段時間了，被托兒買去，也能賺一筆，等到王家大俠們狩獵回來，又能有一批新貨上架……”
    項天孝：“有點想不通，你說，他們林氏到底是想幹嘛？要吞並我們祥薇樓嗎？直接過來談並購不就行了嗎，幹嘛要這般費勁打壓。”
    羅林森搖搖頭：“這就不清楚，掌櫃請認識的林家一師爺吃酒，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怕不是欺負東家生麵孔，新入行，壓價來的。”
    項天孝：“是說斷了我們財路，讓我們沒生意，最後隻能把祥薇樓低價拋售給他們嗎？”
    羅林森點頭道：“應該是看東家背後沒有撐腰的，沒有多少資本能熬得住，如果東家幾個月沒有進賬，交不上稅，隻能變賣地契時，他們多方串聯一起壓價，約莫能以這個價格盤下祥薇樓……”
    說著伸出三根手指。
    項天孝驚了：“多少？三百黃金嗎？”
    羅林森：“是三成。”
    項天孝讓妙妙換算了一下斤兩單位，然後計算百分比：“哦，三成啊，那比三百多，他們人還怪好的咧。”
    “……”羅林森滿臉錯愕，一時跟不上東家的腦回路。
    項天孝起身：“好了，具體的事情後天再詳談吧，反正這事兒也不是一兩天能了結的。”
    羅林森連忙起身，看了看旁邊飯桌上已經涼了的飯菜，致歉道：“忘記了東家舟車勞頓，這就不再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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