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的墨色尚未褪盡，第一縷曦光已悄然爬上問天聖殿的飛簷。
    琉璃瓦折射出細碎的金芒，將三十六根盤龍玉柱鍍上了一層溫潤的光暈。
    簷角懸著的青銅風鈴在晨風裏輕輕搖晃，發出清越空靈的聲響。
    巍峨的山門緩緩開啟，露出內裏氣勢恢宏的景象。
    白玉鋪就的廣場上，身著月白道袍的弟子們往來穿梭，動作輕盈而有序。
    他們手中捧著的青銅香爐裏，沉香與龍腦的香氣嫋嫋升騰，在晨光中交織成朦朧的煙霧，如輕紗般籠罩著整座聖殿。
    這些煙霧在源的牽引下，竟化作各種祥瑞圖案。
    時而幻作展翅翱翔的仙鶴，時而又凝成盤旋飛舞的祥龍，引得早起的鳥兒也紛紛駐足，在半空盤旋鳴叫。
    後廚中，鼎爐裏的火焰正熊熊燃燒，蒸騰的熱氣裹挾著濃鬱的香味飄散開來。
    靈米熬煮的粥羹咕嘟作響，新鮮采摘的靈果被精心擺成精致的果盤，還有用秘法烤製的靈獸肉，油脂滴落炭火，發出滋滋的聲響，香氣四溢。
    負責膳食的弟子們有條不紊地忙碌著，隻為給即將到來的賓客呈上最豐盛的宴席。
    山道盡頭突然傳來鸞鈴輕響，青靈宗的玄色大旗刺破薄霧。
    三十六匹踏雪馬踏碎晨露，拉著鑲嵌青玉的雕花馬車徐徐而來。
    車簾掀開時，玄鐵麵具下的破天行眸光如電，腰間的青玉令牌泛著溫潤光澤。
    “青靈宗宗主破天行到！”
    報事弟子的聲音在山穀間回蕩。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已自主殿飛掠而下，玄色道袍上的星紋隨著動作流轉，正是問天聖殿的方言長老。
    他踏過浮空的石階，周身縈繞的源竟在腳下凝成星河軌跡。
    這等精妙控力，令破天行微微挑眉——傳聞這問天聖殿很不一般，今日一見，果然有些不凡。
    “破宗主大駕光臨，令聖殿蓬蓽生輝。”
    方言抬手虛引，兩側雲霧竟自動分開，露出用千年玄冰雕琢的觀禮席。
    青靈宗在蒼梧山脈附近屬於中等勢力，其門主乃是武聖五重天，雖不及蒼梧聖地那等頂尖勢力，到也是不容小覷的存在。
    而其宗主破天行在發現無法感知到老者的實力後更加對這聖殿實力感到可怕，對方實力明顯比他強，隨即也是麵帶笑容，客氣回應方言。
    青靈宗落定後，山道上陸續浮現出細碎的靈光。
    紫雲穀的藤蘿旗在晨風中搖曳，葉片上凝結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暈。
    斷刃門的弟子們肩扛厚重的玄鐵長刀，刀鞘上斑駁的血痕訴說著過往廝殺。
    天機閣的觀星羅盤懸浮半空，指針瘋狂轉動，驚起陣陣嗡鳴。
    隨著勢力越來越多，廣場上竊竊私語聲漸起。“三大勢力連個使者都沒派？莫不是瞧不上這勢力？”紫雲穀穀主摩挲著腰間的靈草香囊，目光警惕。”
    斷刃門大長老卻冷笑：“傳聞聖殿連護山大陣都未完全成型，三大勢力不願蹚渾水罷了。”議論聲中，青銅鍾突然發出清越鳴響，驚得眾人紛紛轉頭。
    “田家少族長田東陽到！”
    八匹周身纏繞赤色火焰的靈馬踏空而來，馬蹄每一次落下，都在虛空中炸開金紅色的光焰。
    鑲金錯銀的馬車宛如移動的宮殿，車轅上纏繞的赤銅螭龍雙目鑲嵌著血玉，在陽光下泛著妖異的紅光。
    當田東陽掀開綴滿珍珠的車簾，月白錦袍上的金線雲雷紋流光溢彩，腰間和田玉墜子碰撞出清脆聲響，卻掩不住他眼底的倨傲。
    “竟真把田家請動了！”天機閣年輕弟子手中羅盤險些墜落，“去年我閣開閣大典，田家連片玉簡都沒回！”
    人群如潮水般向兩側退開，讓出寬敞的通道。
    有武者踮腳張望馬車後是否跟著田家長老，卻隻看到兩名灰袍老者沉默佇立，周身若有若無的血腥氣，讓空氣都泛起淡淡鐵鏽味。
    “能讓田家少族長前來，這聖殿背後定有大人物坐鎮。”青靈宗破天行摩挲著青玉令牌，麵具下的眼神愈發深邃。
    田東陽踏著流光溢彩的白玉階而下，金絲雲紋靴底剛觸及地麵，目光便掃過迎上前來的方言長老。
    發絲垂落肩頭，皺紋裏沉澱著歲月痕跡，這般看似普通的老者，與他想象中該以最高規格列隊相迎的場麵大相徑庭。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腰間和田玉墜隨著動作晃出輕蔑的弧度。
    “你們殿主呢？讓他來迎接我。”聲線張揚而傲慢，尾音刻意拉長，帶著世家子弟慣有的頤指氣使。
    田東陽負手而立，身後赤銅螭龍車轅上的血玉眼珠，倒映出方言長老愈發冷凝的麵容。
    廣場瞬間陷入死寂，各方武者的目光如探照燈般聚焦在對峙的兩人身上。
    方言頭發無風自動，道袍上的星紋突然迸發璀璨光芒，抬手間，方圓十丈的空氣驟然凝固，懸浮的落葉仿佛被無形大手握住。
    “田少族長要是想來祝賀，那我問天聖殿自然歡迎，”老者聲如寒鐵，字字鏗鏘，“但是若是來搗亂，哼，我聖殿可不客氣！”
    田東陽耳畔炸開的冷硬話語，令他握在袖中的手指關節驟然發白。
    這位田家驕縱慣了的少族長猛地抬頭，眼底翻湧著被冒犯的怒意：“你再說一遍！”
    尾音尚未消散，他身後的兩位灰袍老者已同時踏出半步，周身騰起猩紅霧氣。
    磅礴威壓如潮水般漫向廣場，竟將地麵的白玉石板壓出蛛網狀的裂痕，驚得周圍武者紛紛祭出法器防護。
    方言蒼老的麵容依舊古井無波，隻是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隨著他緩緩抬手，袖中滑落的星紋道袍無風自動，整片天空突然暗了一瞬——磅礴如海的源自他周身炸開，無形氣浪卷著碎石直衝雲霄。
    兩位灰袍老者瞳孔驟縮，剛祭出的半成形法相在這股威壓下寸寸崩解，二人踉蹌著後退三步。
    喉間泛起腥甜，嘴角溢出的鮮血滴落在白玉階上，綻出妖異的紅梅。
    “少族長，此人至少武聖八重天！”左邊老者踉蹌著貼近田東陽耳畔，傳音時聲音都在顫抖。
    “族長吩咐過，我們此番前來是探一探這問天聖殿的虛實，莫要多生事端...”
    田東陽死死咬著後槽牙，指節捏得發白。
    他瞥見周圍武者或驚愕或玩味的目光，再看方言負手而立的從容姿態，終於狠狠甩了下衣袖：“哼！”隨即轉身朝著座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