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問天身形如電，修長的身影瞬間掠至寧道遠身前，骨節分明的手掌穩穩托住寧道遠的身軀。
    “寧老，無需如此。”
    葉問天嗓音低沉而溫和，星眸中滿是敬重。
    “以您的天賦與積累，突破武皇境界是遲早的事情，而我隻是將其提前了。”
    “希望您能早日得償所願。”
    山間雲霧繚繞，將他的話語輕輕托起，在空氣中回蕩。
    寧道遠的眼中閃過一絲動容，手指緊緊抓住葉問天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某種堅定的信念。
    “我一定不負殿主心意！”
    話音未落，他周身氣勢陡然暴漲，凜冽的罡風以他為中心瘋狂肆虐，將四周草木吹得東倒西歪。
    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虛空如鏡麵般裂開，寧道遠毫不猶豫地踏入那片漆黑的裂縫。
    轉瞬之間，空間裂隙愈合如初，隻留下空蕩蕩的庭，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隻是幻影。
    葉問天負手而立，目送寧道遠消失的虛空裂隙緩緩閉合。
    殘留在空氣中的破碎罡風拂過他的衣擺，帶起幾縷細碎褶皺。
    山風裹挾著遠處鬆濤聲掠過耳畔。
    “如今我已經超凡境五重天了。”
    他的聲音被風揉碎，帶著幾分自嘲的意味，“丹道也踏入了丹王境界...”
    指尖劃過腰間玉瓶，瓶中封存的九轉金丹還帶著溫熱的丹火餘韻，卻始終無法驅散他眼底的陰霾。
    遠處雲卷雲舒，將天光剪成流動的碎銀，葉問天卻無心欣賞。
    他下意識握住劍柄，龍吟般的劍鳴在鞘中低嘯，卻始終衝不破那層無形桎梏。
    “隻是這劍道修為...”話音戛然而止，喉間像是哽著一團化不開的寒鐵，“如今依舊是小劍仙境界。無法突破。”
    山巔雲霧忽然翻湧，仿佛也在為這份凝滯歎息。
    葉問天仰頭望著被雲霧遮蔽的蒼穹，劍穗在風中無力搖晃，如同他遲遲難以突破的劍道——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識海深處忽然泛起漣漪，如同平靜湖麵被投入巨石。
    玄老醇厚如洪鍾的聲音裹著陳年沉香的氣息，轟然炸響：“記住，真正的劍道是寒鋒飲血時的清醒，是絕境逢生處的頓悟。生死相搏不是莽夫之勇，而是要在刀尖上跳舞——跳出屬於自己的道！”
    “一切都不可操之過急。”
    葉問天點了點頭。
    這時一旁的小米踮起腳尖，忽然脆生生開口：“對了哥哥，我一直有一件事忘記問你了，蘇瑤姐姐為什麽沒有和我們一起來這裏？”
    這句話像一柄淬了霜的匕首，瞬間刺破葉問天好不容易築起的防線。
    他垂在身側的手猛然蜷縮，藏在廣袖下的指節泛出青白。
    遠處傳來歸鳥的啼鳴，卻掩不住他驟然急促的呼吸
    葉問天喉間泛起鐵鏽味的腥甜，記憶的閘門在小米的追問下轟然洞開。
    血色的殘陽突然與一年前那場血戰重疊，蘇瑤月白色的裙裾被劍氣割裂成紛飛的蝶。
    她纖弱的身軀擋在自己身前時，發間銀鈴墜子晃出最後一道流光。
    “記住！你答應過我的！”
    少女清越的嗓音混著骨裂聲炸開，長劍穿透她脊背的瞬間，葉問天看見蘇瑤回頭衝他笑。
    那抹笑容比山巔的雪還要純淨，卻被噴湧的鮮血染成刺目的紅。
    漫天源氣開始瘋狂倒卷，化作無數晶瑩的光點，她的指尖最後一次撫過他染血的側臉，冰涼的觸感還未散去，整個人便如晨霧般消散在劍氣漩渦裏。
    此刻山風掠過耳畔，葉問天望著掌心，那裏仿佛還殘留著少女消散時的溫度。
    沉默良久，他努力扯出一抹笑意，聲音卻仍帶著不易察覺的沙啞：“蘇瑤姐姐在一個很美的地方，那裏有漫山遍野的花海，終年雲霧繚繞，宛如仙境。”
    他伸手輕輕揉了揉小米的腦袋，指尖微微顫抖，“等我們以後有機會了，一定去把她帶回來。”
    話落，他仰頭望向天際，目光穿過層層疊疊的雲彩，仿佛要穿透時空，看到那個擋在他身前的那道身影。
    山風呼嘯而過，似是裹挾著一聲輕歎，消散在暮色漸濃的天地間。
    她的目光精準落在葉問天因過度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拳頭上。
    小米突然伸手，微涼的指尖輕輕覆上那隻顫抖的拳頭，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哥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山間掠過歸鳥的羽翼聲，卻掩不住她話語裏的堅定。
    小米踮起腳尖，睫毛在眼底投下細碎的陰影，像振翅欲飛的蝶：“你握劍的手從來不會發抖，除非...”
    她頓住話語，看著葉問天驟然睜大的眼睛，喉間滾動著壓抑的嗚咽，“除非那些藏在心裏的傷口，又開始流血了。”
    風卷著枯葉擦過兩人身側，葉問天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
    小米溫熱的掌心透過衣料傳來溫度，卻比山巔的積雪更灼人。
    暮色在小米澄澈的眼底凝結成霜，那抹堅定的目光如同銳利的劍，直直穿透葉問天層層偽裝的鎧甲。
    他喉間似被無形的絲線勒住，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
    山風卷起庭院的落葉也吹起他淩亂的發絲，卻吹不散眼中翻湧的痛色。
    葉問天深深吸氣，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悄然滴落。
    那些被他深埋在記憶深處的畫麵再次翻湧——蘇瑤染血的笑顏、消散時化作流光的身影，此刻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垂眸避開小米的視線，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心口：“蘇瑤為了保護我離開...”
    話語戛然而止，葉問天胸腔劇烈起伏。
    隨後猛地轉身，背後衣袍獵獵作響，似有狂風在周身翻湧。
    他眼中跳動著赤焰般的仇恨，瞳孔因極度的憤怒而微微收縮，淩厲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群山，直抵仇敵所在之處。
    緊抿的薄唇泛著青白，牙關咬得咯咯作響，脖頸處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虯龍。
    雙手緩緩握成鐵拳，指節發出細微的脆響，腰間佩劍因主人的殺意震顫不休，劍鳴之聲回蕩在山穀間。
    “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字字帶著淬毒的狠厲，“等到我實力達到能複仇的地步。我們便回去！”
    話音落下，他猛地一拳轟在身旁的巨石上，碎石飛濺間，堅硬的岩石表麵竟被轟出蛛網般的裂痕。
    “那時候他們一個都跑不掉！”餘音在山穀中不斷回響，驚起無數飛鳥，盤旋著消失在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