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風仰頭望著遠方忽然輕笑出聲。
    霜雪覆滿的眉梢舒展，眼底沉澱著經年累月的思念，卻化作釋然的弧度。
    “罷了罷了，往事不提。”
    他轉身拍了拍葉問天的肩膀。
    “你既得了大哥真傳，按輩分你便是我師侄。日後若有難處，盡管來青龍聖地找我。”
    葉問天聞言眉眼彎起，白金色衣袂在風中揚起利落的弧度。
    他雙手抱拳鄭重行禮，聲線清朗如金石相擊：“師叔！”
    這一聲稱呼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力量，讓崖邊呼嘯的山風都悄然緩了幾分。
    敖風爽朗的笑聲震落樹梢積雪，麵容上竟浮現出幾分少年意氣：“好！好！”
    他抬手虛扶，目光掃過暮色漸濃的山峰，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搖頭苦笑，“我們走回去吧，再磨蹭下去，孫乾那小子怕是要和我拚命了。”
    敖風言罷，蒼勁的大手猛地揮過虛空，山道間驟然騰起青色罡風，如同一道旋轉的天幕將兩人身影裹挾其中。
    刹那間，凜冽的寒意與璀璨的靈光交織，待光芒散盡，崖邊隻餘飄落的雪絮，在風中打著旋兒墜入雲海。
    青龍聖地演武場內，孫乾負手立於青玉台階之上。
    他凝望著西北方天空，目光穿透重重雲霧，仿佛能看見千裏之外的對話場景。
    “還不回來嗎？”
    話音未落，演武場中央轟然炸響空間撕裂的嗡鳴。
    璀璨的電光如同蛛網蔓延，敖風長發飛揚，攜著葉問天自裂隙中踏出。
    靴子踏在青石板上，濺起細碎的火星。
    “沒事吧？”孫乾快步上前，蒼鷹般銳利的目光掃過葉問天周身，見少年氣息沉穩，緊繃的肩膀才微微放鬆。
    敖風爽朗笑聲震得場邊青銅編鍾嗡嗡作響：“孫兄多慮了，不過是些陳年舊事。”
    他上前一步，抬手重重拍在孫乾肩頭，眼中盡是欣慰，“倒是要再次恭喜你榮登四大聖地盟主之位，這盟主令牌，可算是實至名歸！”
    敖風踏上演武場高台，綠色長袍在夜風裏獵獵作響。
    他抬手虛握，雄渾的源氣化作音浪擴散，聲如洪鍾卻又字字清晰：“今日四象盛會圓滿落幕！青龍聖地備下薄宴，還望諸位道友移駕，共飲此杯！”
    話音未落，暮色漸濃的天際倏然漫起銀紗般的月華，清輝如水傾灑，將整座聖地的瓊樓玉宇都染成霜色。
    宴會設在青龍聖地最清幽的聽鬆庭院，青玉長桌蜿蜒如帶，擺滿晶瑩剔透的靈果珍饈。
    葉問天倚著雕花欄柱，指尖捏著枚紫晶般的雪魄果，淺啜著氤氳茶香的氣源茶。
    月光穿過紫藤花架，在他衣襟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晚風掠過庭院時，裹挾著醉人的香氛。忽有環佩輕響，一道纖影穿過垂落的花簾。
    晚風掠過庭院時，裹挾著醉人的香氛。
    風曦月身著一襲火紅鮫綃長裙款步而來，裙裾如烈焰翻卷，繡著金線勾勒的朱雀圖騰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裙腰以銀絲暗紋錦緞收束，將她纖細的腰肢襯得盈盈一握，廣袖低垂處，腕間赤玉鐲輕碰，發出清越聲響。
    她烏發高挽，斜插著一支以赤色琉璃雕琢的鳳釵，細碎珠玉垂落額前，隨著步伐輕輕晃動，更襯得眉眼如畫。
    那雙杏眼微微上挑，眼尾點著丹砂，眸光流轉間似有星輝閃動，紅唇輕抿，不點而朱。
    月光為她鍍上一層朦朧銀邊，將雪白的肌膚襯得晶瑩剔透，仿佛月光凝成的美玉，又似天邊最豔麗的晚霞化作了人形，美得驚心動魄，讓人移不開眼。
    她歪著頭，眼波流轉：“登徒子，這空位我可坐得？”
    葉問天點了點頭。
    “這次真的多謝你了。”風曦月笑笑道。
    葉問天唇角勾起，抬袖虛引：“因為我答應過你要幫朱雀聖地獲得第一。”
    他目光坦誠，卻不知這番話如同一粒火種，將風曦月耳尖燒得通紅。
    少女攥緊裙擺，垂眸盯著青玉磚縫裏生長的星芒草，睫毛在臉頰投下顫動的陰影。
    晚風拂過，發間的朱砂墜子輕輕搖晃，“是嗎...”
    漸漸的晚宴的喧鬧如潮水退去。
    孫乾踏著滿地銀輝走來。
    葉問天垂手而立，月光勾勒出他挺直的脊梁，衣袍上殘留著方才宴會上的靈酒香。
    “問天。”
    孫乾開口，聲線帶著上位者的沉穩，卻又暗含期許，“朱雀聖地願以供奉長老之位相邀，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袖中的源氣若隱若現，似是準備隨時應對拒絕——但這位新任盟主眼中的熱切，卻比任何承諾都要真摯。
    葉問天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儲物戒上的螭龍紋，葬星塵死亡前說話的樣子突然在眼前閃過。
    他斂衽行禮，聲音清冷卻不容置疑：“多謝孫前輩厚愛。隻是在下尚有未竟之事，暫時無心棲身任何勢力。”
    話音落下時，遠處傳來夜梟清啼，山風卷起滿地殘葉，將未盡的話掩埋在沙沙聲中。
    孫乾凝視著少年決絕的側臉，忽然想起多年前在劍塚見到的孤劍——鋒芒內斂，卻暗藏焚盡天地的劍意。
    他輕歎一聲，抬手虛扶：“既如此，他日若改變心意，朱雀聖地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孫乾忽而抬手，袖中掠過一道幽光，儲物戒表麵浮現金色符文。
    隨著符文流轉，一道流光自虛空墜落，神源木特有的清香在夜色中彌漫開來——掌心托著的暗紋木盒，紋理間泛著溫潤的光暈，仿佛封存著日月精華。
    “這是答應給你的涅盤本源果。”
    孫乾指尖輕叩盒蓋，木質紋理如活物般舒展，露出內裏瑩白如玉的靈果，表皮流轉著細密的金絲。
    “四象盛會有言在先，你助朱雀聖地奪魁，此物便歸你所有。”
    葉問天瞳孔微縮，躬身接過木盒時，指腹觸到神源木特有的冰涼觸感。
    “多謝前輩！”他聲音帶著幾分壓抑的激動，此物對老祖而言，堪稱逆天改命的至寶。
    “是你應得的。”孫乾望著少年鄭重的模樣，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忽而想起什麽似的補充道，“明日辰時，我們便啟程回朱雀聖地。你是要一同前往，還是...”
    “晚輩尚有要事在身，隻能就此別過。”葉問天立即回應，眸光中閃過一抹寒芒，禦天劍宗覆滅的慘象又在腦海中浮現。
    他再次抱拳行禮，“待他日得閑，定當登門拜謝！”
    孫乾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終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衣袍獵獵作響：“好，江湖路遠，望你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