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的眩暈感尚未褪去，刺骨的寒意已順著衣料縫隙鑽了進來。
    葉問天猛地睜開眼，隻見三人正站在一片濕漉漉的青石崖上，腳下是深不見底的白霧。
    耳畔縈繞著細碎的水流聲，像是無數根銀線在霧裏輕輕顫動。
    “這是……外苑？”
    風曦月的聲音帶著幾分不穩，方才傳送時的氣流幾乎掀亂了她的鬢發。
    她抬眼望去，四周的岩壁上爬滿了暗綠色的藤蔓，葉片上凝結的露珠折射出細碎的光，落在地上暈開點點濕痕。
    無名已緩步走到崖邊，玄色衣袍在山風中輕輕揚起。
    他伸出手，指尖剛觸到彌漫的白霧，那霧氣便像有了生命般繞著他的指縫流轉，留下一絲冰涼的觸感。
    “濕度極高，源氣中混著水行源力。”
    他收回手，指尖那點靈草汁液早已被霧氣打濕，卻依舊泛著淺綠的光澤，“看藤蔓的生長態勢，此處應是外苑東側。”
    葉問天解開袖中玉盒，借著從霧隙中漏下的微光檢查內裏的溫玉。
    玉麵光滑依舊，隻是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汽，觸之如凝脂般微涼。
    “兩味主藥，紫焰草性屬火，喜幹燥高熱。”
    “冰心蕊性屬水，愛陰寒濕地。”
    他將玉盒揣回袖中，目光掃過崖壁上的藤蔓，“按天武尊者所說，輔藥多生於險地，此處既有水流聲，或許藏著冰心蕊的蹤跡。”
    話音未落，風曦月突然低呼一聲，伸手指向右側的岩壁。
    隻見藤蔓纏繞的石縫間，竟嵌著幾株半透明的小草，葉片薄如蟬翼，葉脈間泛著極淡的藍光，正是方才虛影中見過的冰心蕊！
    隻是這幾株尚在幼苗期，花瓣未綻，花心的露珠小得幾乎看不見。
    “年份太淺，”無名的聲音適時響起，他已走到石縫邊，指尖在草葉上輕輕一點，那葉片便像受驚般蜷縮起來，“至少需百年份的冰心蕊，花心露珠才會凝聚源氣。”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更深處的霧靄，“這等幼苗周圍常有成年植株守護，我們往霧氣濃的地方去。”
    三人剛邁出兩步，腳下的青石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震顫，那震顫極輕，卻像投入靜水的石子，在三人緊繃的神經上漾開層層漣漪。
    風曦月反應最快，手腕輕旋間，長劍已“噌”地出鞘，銀亮的劍身映著她驟然繃緊的側臉，眉峰微蹙，眸光銳利如鷹：“有東西過來了。”
    話音未落，周遭的霧氣突然劇烈翻湧起來，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攪動。
    濃重的白靄中，傳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咚、咚、咚”，每一聲都踩在心跳的間隙上，帶著山嶽移動般的沉重。
    仿佛有頭巨獸正從霧深處蹣跚而來，利爪刮過岩石的刺耳聲響混在其中，聽得人頭皮發麻。
    片刻後，一頭龐然大物終於從翻滾的白霧中鑽了出來。
    那是頭通體覆蓋著紫鱗的巨蜥，鱗片層層疊疊，在微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冷光，每一片都足有巴掌大小，邊緣還帶著細密的倒刺。
    最奇特的是它背上，竟生著一道彎月形的凸起，紫得發黑，像是用凝固的血玉雕琢而成，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它的眼睛足有碗口大，瞳仁渾濁如陳年濁酒，死死鎖定著崖上的三人，那目光裏隻有原始的凶戾。
    嘴角不斷滴落著墨綠色的涎水，“啪嗒”一聲落在青石上，竟發出“滋滋”的腐蝕聲，堅硬的岩石瞬間被蝕出細密的小孔，冒出縷縷青煙。
    “護藥靈獸。”無名的聲音比平日冷了幾分，像淬了冰的玉，“看鱗片紋路，是守護冰心蕊的紫月妖蜥。”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妖蜥背上的彎月凸起，“此蜥以月華為食，性喜陰濕，口中毒涎能蝕金石，尤其難纏。”
    葉問天望著那頭紫月妖蜥背上愈發暗沉的彎月凸起，眉頭微蹙：“這紫月妖蜥已是七階初期，距七階中期僅一步之遙，堪比人類武皇境中期的強者。”
    “隻是為何這妖獸沒有變為人形？”葉問天不禁疑惑道。
    這時一旁的無名緩緩開口。
    “我聽師尊說過，這丹魂秘境比較特殊，其中的妖獸雖然能突破武聖，武皇境界，但是卻不能化形。”
    無名話音剛落，紫月妖蜥忽然低低吼了一聲，聲音像是從生鏽的鐵管裏擠出來，震得周遭的霧氣都在發抖。
    它前爪猛地拍、向地麵，青石應聲碎裂，碎石混著毒涎飛濺開來，撞在光盾上發出“劈啪”脆響，卻被光盾穩穩擋下，隻留下幾道淡淡的焦痕。
    葉問天望著紫月妖蜥愈發狂躁的姿態，忽然抬手按住了欲再次上前的風曦月和無名，聲音沉穩如磐石：“你們別動，我來會會它。”
    話音未落，他掌心已騰起一團赤紅的光暈，隨著源氣流轉，赤霄劍落入手中，劍身剛一現世，周遭的空氣仿佛都被點燃。
    就連霧中的寒氣都消退了幾分，劍刃上跳動的火光映在他眼底，漾開一片灼灼的鋒芒。
    “看好了。”
    葉問天低喝一聲，足尖在青石上猛地一點，身形如離弦之箭般衝向紫月妖蜥。
    赤霄劍在他手中挽出一道驚豔的劍花，火光順著劍刃流轉，竟在半空凝成一道栩栩如生的青龍虛影。
    那青龍鱗爪分明，龍須飄動間，發出一聲震徹崖穀的龍吟，連翻湧的霧氣都被震得四散開來。
    “青龍破！”
    隨著他一聲斷喝，那道青龍虛影陡然暴漲，龐大的身軀遮天蔽日，赤色的龍鱗在晨光裏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它擺動著長尾，帶著焚盡一切的氣勢，朝著紫月妖蜥猛衝而去。
    沿途的霧氣被龍息點燃，化作點點火星，連崖壁上凝結的冰珠都瞬間蒸騰成水汽。
    紫月妖蜥顯然被這等威勢震懾，喉嚨裏發出恐懼的嗚咽，背上的月鱗瘋狂閃爍，卻在青龍虛影的威壓下，連毒涎都噴吐不出。
    它下意識地蜷縮起身體，想用厚重的紫鱗抵擋，可青龍虛影根本不與它硬碰，隻是靈活地側身一繞。
    龍爪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狠狠拍在它腹下最脆弱的鱗片上。
    “噗嗤”一聲，鱗片碎裂的脆響格外清晰。
    紫月妖蜥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吼，龐大的身軀竟被龍爪拍得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崖壁上，激起漫天碎石。
    它腹下的傷口裂開得更大，墨綠色的血液混合著碎鱗流淌出來，在地上匯成一灘腥臭的水窪。
    青龍虛影在擊中目標後並未消散，反而盤旋著衝上半空，再次俯衝而下，龍息如瀑布般傾瀉在紫月妖蜥背上的月鱗上。
    那月鱗本是吸納月華的利器，此刻卻在赤霄劍的烈焰麵前劇烈灼燒起來，發出“滋滋”的聲響。
    紫色的鱗片漸漸焦黑，連帶著那道彎月形的凸起都黯淡了幾分。
    葉問天握著赤霄劍的手穩如磐石，劍身上的火光漸漸收斂。
    風曦月走上前，看著那被龍爪拍碎的鱗片，咋舌道：“你這青龍破比上次在演武場時威力又增了幾分，看來這幾日沒少琢磨劍法。”
    無名則蹲下身，指尖在紫月妖蜥滲出的血液旁輕輕一點，眉頭微蹙：“它的血裏帶著冰心蕊的寒氣，難怪能在這濕冷之地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