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他指尖輕抬，星象玉盤上的光影驟然清晰。
    代表北宮帝族的金色光點本一直懸在中土腹地，此刻卻緩緩向西南方向移動，與雨閣那抹灰芒光點漸漸靠近。
    兩者之間竟隱約牽起一縷淡得幾乎看不見的銀線，在微光中若隱若現，似在悄然締結盟約。
    “北宮帝族守著北原的‘鎮魔關’，一向以中立自居，從不與旁門宗門牽扯過深，不願插手其他勢力的事。”
    季軒轅指尖輕輕點在玉盤上那兩道相連的光點上，語氣裏滿是審慎，“如今突然與雨閣走得這麽近，背後定然藏著不少秘密。”
    “他們若真要聯手，雨閣有北宮帝族的勢力做靠山，怕是會越發肆無忌憚。”
    “而北宮家若得了雨閣手裏的情報，難保不會生出別的心思——這對我們風閣，甚至對整個中土神洲的平衡局勢，都不是件好事。”
    季修德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緣，緩緩點了點頭。
    燭火在他眼底明明滅滅，映得那抹沉鬱又深了幾分。
    一時間，殿內隻剩燭芯偶爾爆裂的輕響，連窗外掠過的夜風都似屏住了呼吸。
    兩人的沉默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壓在空氣裏，連星象玉盤上那縷銀線的微光，都似在這寂靜中黯淡了幾分。
    天剛蒙蒙亮，淺青色的天光透過窗欞，在天劍城風雨閣的地麵上投下細碎的格紋。
    房間裏靜得能聽見院外晨露滴落青石板的輕響，葉問天、無名與寧道遠等人坐案前，空氣中還凝著未散的肅殺之氣。
    葉問天指尖搭在微涼的案沿上，目光沉沉落在寧道遠身上，聲音裏帶著徹夜未歇的疲憊，卻又透著不容錯漏的鄭重。
    “寧老，此次圍剿天玄宗，我聖殿還有多少長老存活？”
    寧道遠聞言，背脊幾不可察地僵了一瞬，枯瘦的手指緊緊攥住身前的茶盞，指節泛白。
    他垂眸沉默片刻，才緩緩抬眼，聲音沙啞得像是磨過粗砂。
    “殿主，如今隻剩武聖巔峰長老一名，武聖八重天兩人。”
    “其餘長老……皆已身死。”
    最後三個字出口時，他的聲音幾不可聞，連窗外的天光，似也跟著暗了幾分。
    葉問天緩緩點了點頭，眼簾微垂，將眸底翻湧的情緒壓了壓，可那抹無奈還是順著眼尾的細紋漫了出來。
    空氣裏還凝著聖殿折損長老的沉鬱，這時一旁的百裏清風緩緩開口，聲音輕卻沉穩，似要將這凝滯破開幾分。
    “問天，禦天劍宗重建之事……”
    話未說完，葉問天已抬眸，目光裏褪去了方才的無奈，多了幾分篤定。
    隻見他輕輕點了點頭，打斷了百裏清風的話“清風前輩，禦天劍宗自然要重建。”
    他指尖微微收緊，語氣裏帶著不容置疑的鄭重，像是在重申一個早已刻在心底的承諾。
    “我答應過宗主的，斷沒有食言的道理。如今東荒八大聖地盡數覆滅，這片土地正缺個能撐住場麵的勢力——這正是禦天劍宗重建的最好時機。”
    百裏清風望著葉問天眼底的篤定，眸中多了幾分懇切，聲音也沉了些。
    “問天，既然如此這聖主之位，自然該由你坐。”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窗外漸亮的天光，又落回葉問天身上，語氣裏添了幾分鄭重。
    “這不僅是我與衛聖的意思，更是宗主隕落前，的心願——他說，唯有你，能撐起禦天劍宗的將來。”
    葉問天聞言，唇角牽起一抹淺淡的笑，隻是那笑意未及眼底，反而摻了幾分歉然。
    “清風前輩，多謝您與諸位的信任。隻是我待這邊的事一了，便要動身前往中土神洲，這聖主之位，實在斷不敢勝任。”
    百裏清風眉頭微蹙，卻沒再多勸，隻沉聲道“你放心，不必顧慮俗務纏身。你隻需掛著聖主之位，穩住禦天劍宗的根基便好。”
    “宗門內外的瑣事，我會和衛聖一同替你打理妥當。你眼下最該做的，是專心修煉，莫要辜負了宗主的期望。”
    話音剛落，一旁的衛聖便上前半步，語氣懇切又帶著幾分不容置喙的堅定。
    “沒錯。你本就是我禦天劍宗的聖子，如今聖主已逝，這聖主之位，本就該由你繼承。”
    葉問天望著兩人眼中不容動搖的堅定，沉默片刻後，終是緩緩點了點頭，語氣裏卸去了先前的推拒，多了幾分應下重任的沉穩。
    “既然兩位前輩厚愛，執意如此，問天便恭敬不如從命。”
    話音剛落，百裏清風與衛聖便同時起身，動作齊整得似早有默契。
    兩人對著葉問天微微躬身，手臂曲於身側，語氣裏滿是敬重與鄭重“拜見聖主！”
    葉問天見狀，心頭一暖，又覺幾分赧然，忙上前兩步，雙手分別扶住兩人的胳膊，輕輕將他們扶起，聲音溫和。
    “兩位前輩不必多禮。論資曆、論恩情，你們都是我該敬重的長輩，這般稱呼與禮數，倒讓我心有不安了。”
    衛聖聞言，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指節輕輕叩了叩案沿，語氣帶著幾分堅持。
    “禮數不可斷。這既是宗門傳承的規矩，也是我們對禦天劍宗的敬重，聖主不必介懷。”
    一旁的百裏清風也順勢接過話頭，目光裏多了幾分務實的考量。
    “聖主，如今繼位之事已定，繼任大典也該進行，就是不知新禦天劍宗的宗門選址，您可有想法？”
    葉問天指尖抵著下巴，沉吟片刻，眼底漸漸浮出幾分堅定，聲音也擲地有聲。
    “原來在哪裏，我們便在哪裏！”
    他頓了頓，目光似望向了舊地的方向，“那片土地埋著宗主的心血，也記著我們禦天劍宗的過往，遷去別處，總少了份根脈在。”
    說罷，他轉頭看向一旁靜立的寧道遠，目光沉靜而懇切，將身後的事細細托付。
    “寧老，往後還勞您多費心，您就留下，協助清風前輩他們一同重建禦天劍宗。”
    “聖殿那邊有老祖照看，暫無大礙，這邊的擔子，還需您多扛一扛。”
    寧道遠聞言，身形微微一正，原本微垂的眼簾抬了抬，目光裏滿是恭敬與利落，沒有半分遲疑。
    他對著葉問天微微躬身，聲音沉穩有力，字字清晰“遵殿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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