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高台下方弟子們的歡呼聲漸漸平息，大殿前的氛圍也從方才的莊重肅穆，悄然轉為幾分溫和的熱鬧。
    他轉身走下高台，目光掃過站在人群前列的各勢力之主，臉上露出一抹平和的笑意，抬手虛按了按，示意眾人稍靜。
    “今日禦天劍宗能順利完成繼任大典，多虧諸位賞臉前來觀禮，葉問天在此謝過各位。”
    他聲音溫和卻清晰，目光從黑石宗宗主、天蒼門門主等人臉上一一掠過，語氣裏帶著東道主的客氣。
    “大典儀式已畢，接下來備了薄宴與歌舞，還請諸位移步偏殿，好好享受這片刻清閑。”
    話音剛落，殿側的侍女便提著宮燈上前，引著眾人往偏殿方向走。
    待賓客們依次落座，殿中樂師便撥動了琴弦。
    先是一陣清越的古箏聲起，緊接著笛音與琵琶相和，曲調婉轉悠揚，如流水般淌滿整個偏殿。
    眾人正凝神聽曲時，殿門處忽然飄來數道倩影。
    舞女們身著水色紗裙，裙擺綴著細碎的銀鈴，邁步時輕響悅耳。
    她們先是在殿中屈膝行禮，隨後隨著曲調流轉，緩緩展開舞姿。
    手臂輕舒時如弱柳扶風，旋身跳躍時似驚鴻照影，水袖甩動間，紗裙揚起的弧度如流水波紋，連發間垂落的珍珠步搖，都隨著舞步輕輕晃動，映著殿內燭火，泛著柔和的光澤。
    其中一位領舞的女子，指尖拈著一片粉色花瓣，舞步輕盈如蝶，時而繞著殿中梁柱旋轉，時而在賓客席前輕舞，花瓣在她指尖似有了靈性，始終不曾墜落。
    一曲終了時，眾舞女齊齊屈膝收勢，銀鈴聲歇，殿中先是一陣寂靜，隨即響起此起彼伏的讚歎聲。
    黑石宗宗主撫掌笑道“葉宗主有心了，這般舞姿，倒是許久未見了！”
    葉問天坐在主位上，看著殿中熱鬧的景象，又瞥了眼角落裏始終低頭沉默的胡青風，眼底掠過一絲淡不可察的冷意。
    隨即又恢複了平和，端起酒杯對眾人笑道“諸位盡興便好。”
    暮色漸沉時，禦天劍宗的繼任大典終是落下帷幕。
    偏殿內的賓客們陸續起身，黑石宗宗主、天蒼門門主等人紛紛走到葉問天麵前道別，言語間滿是客氣。
    先前的觀望與輕視早已消散，隻剩對新宗主的敬畏與交好之意。
    而當他們看向胡青風時眼神中都流露出一抹同情。
    而麵對眾人的示好葉問天笑著一一回應，親自送眾人至山門，直至最後一道身影消失在山道盡頭，才緩緩轉身往回走。
    而角落裏的胡青風，自歌舞開場後便如坐針氈，此刻見賓客散盡，心中隻剩一個念頭。
    趁葉問天尚未騰出手來，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他悄悄挪開座椅，腳步放得極輕，幾乎是貼著殿牆往門外溜，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驚動任何人。
    眼看殿門近在咫尺，門外的暮色已能觸到指尖，胡青風的心剛要鬆一口氣，一道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突然從他背後緩緩響起。
    “胡聖主，這麽著急離開做什麽？”
    胡青風的身子猛地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連指尖都在發顫。
    他緩緩回頭，隻見葉問天不知何時已站在殿中，白金長袍在暮色裏泛著冷光，目光落在他身上，沒有半分溫度。
    “本聖還未好好盡地主之誼，陪胡聖主聊聊，怎麽能讓你就這麽走了？”
    葉問天往前邁了一步，腳步聲在寂靜的偏殿裏格外清晰，每一步都似踩在胡青風的心上。
    “畢竟，今日胡聖主在山門前‘指點’我禦天劍宗的那些話，本聖還沒來得及好好‘多謝’你呢。”
    這話落時，胡青風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下意識想往後退，卻發現殿門不知何時已被兩名禦天劍宗的長老堵住，兩人手按劍柄，眼神銳利如刀，顯然是早有準備。
    “葉、葉聖主，”胡青風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方才是我一時糊塗，口出狂言，還望葉聖主饒過我這一次……”
    葉問天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模樣，唇邊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卻沒有半分暖意。
    “糊塗？胡聖主在山門前折辱我宗門弟子，當眾挑釁於我，那時怎麽不說自己糊塗？”
    他抬手示意長老讓開一條路，卻不是讓胡青風走，而是指向殿後，“不過，本聖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殿後有間靜室，正好適合我們好好聊聊。”
    胡青風看著那黑漆漆的靜室方向，雙腿發軟，幾乎要站不住。
    他知道，這一去，怕是再難有脫身的機會了。
    他雙腿一軟，“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青石板被撞得發出悶響，膝蓋處的衣料瞬間磨出褶皺。
    他顧不得體麵，雙手撐著地麵，額頭幾乎要貼到冰冷的地磚，聲音裏滿是哭腔，連帶著肩膀都在不住顫抖。
    “葉聖主！求您開恩！是我有眼無珠，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不該在您麵前撒野，更不該折辱禦天劍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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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我這一次！我回去後一定約束弟子和自己，再也不敢對禦天劍宗有半分不敬！”
    他一邊說，一邊不停叩首，額角很快便蹭出了紅痕，語氣裏的倨傲早已蕩然無存，隻剩卑微的乞求。
    就連先前攥緊的拳頭，此刻都鬆垮地垂在身側，指尖還沾著地上的灰塵。
    葉問天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這副狼狽模樣，唇邊勾起一抹極淡的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聲音依舊平靜無波。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胡青風顫抖的背影，緩緩道出兩條路，每個字都似帶著重量，砸在胡青風心上。
    “給你兩條路選。第一條，青風聖地歸順，從此成為我禦天劍宗的附屬勢力，聽候調遣，不得有半分違抗；第二條——”
    說到這裏，他刻意停頓了片刻，殿內的空氣瞬間變得凝滯，連燭火都似在微微晃動。
    胡青風的叩首動作猛地停住，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此刻凍結，隻聽葉問天繼續道。
    “第二條，便是我禦天劍宗今日便踏平青風聖地，讓你這所謂的‘聖主’，連同你的宗門一起，從東荒除名。”
    “滅門”二字落下時，胡青風渾身劇烈一顫，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衣袍。
    他猛地抬頭，臉色慘白如紙，眼神裏滿是恐懼。
    他知道，葉問天絕非在嚇唬他，有聞人思政撐腰，禦天劍宗要滅他青風聖地，不過是舉手之勞。
    “我選第一條！我選第一條！”
    胡青風幾乎是嘶吼著開口，聲音裏滿是絕望的妥協。
    “我願意歸順！青風聖地從此便是禦天劍宗的附屬勢力，全聽葉聖主調遣！求您千萬別滅我宗門！”
    他再次重重叩首，額頭撞在地上發出“咚咚”的聲響，這一次，連求饒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再沒了半分先前的囂張氣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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