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的白玉棋子剛落定，餘音便與亭外銅鈴的輕響纏在一起，慢悠悠地散在竹風裏。
    葉問天垂眸望著棋盤上黑白交錯的局勢，隻覺那棋子間的排布似藏著玄妙，竟與劍道中的攻守之道隱隱相合。
    聖老抬手端起石桌上的青瓷茶盞，指尖拂過溫潤的盞沿，目光落在葉問天身上，語氣依舊平和。
    “你借幻境破心魔時，劍心曾有一瞬的動搖，卻能在最後守住本心，這份定力，在你這個年紀，實屬難得。”
    葉問天心中微驚，他原以為迷魂穀中的突破隻有自己知曉，卻沒想到聖老連這般細節都看在眼裏。
    他正欲開口，聖老卻輕輕擺手，繼續道：“你那‘破邪劍’，劍意雖純，卻少了幾分柔。”
    “須知破邪並非隻有斬這一條路，有時以柔克剛，反而能讓劍意更顯通透。”
    說著，聖老伸手從棋盒中撚起一枚黑棋，並未落在棋盤上，而是懸在半空輕輕轉動。
    隨著他的動作，亭外的竹風似乎慢了幾分，一縷精純的源氣順著棋子緩緩流淌，在空氣中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弧線，最終輕輕落在一枚白棋旁。
    沒有絲毫碰撞，卻恰好將那枚白棋的出路堵得嚴絲合縫。
    “你看，”聖老抬眼看向葉問天，眼中帶著笑意，“劍道如棋局，剛猛是力，柔和是勢。你如今的‘破邪劍’，力有餘而勢不足。”
    “若能在劍意中融入這份柔，日後麵對更強大的邪祟，方能遊刃有餘。”
    葉問天凝視著那枚懸在半空的黑棋，心中豁然開朗。
    他先前領悟“破邪劍”時，隻想著以純粹劍意斬盡一切邪念，卻忽略了“破”之外的“守”與“引”。
    就像方才王浩的“黑風狼嘯”，若他能以柔勁引導煞氣，而非一味硬抗，或許能更輕鬆地化解攻勢。
    他起身對著聖老深深一揖。
    “晚輩受教了。”
    聖老笑著將黑棋落在棋盤上，端起茶盞遞給他：“這是用靜心庭後山的竹露煮的茶，你嚐嚐。”
    葉問天雙手接過茶盞，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輕啜一口，一股清冽的茶香在舌尖散開，順著喉嚨滑下，連帶著體內殘留的源氣都變得溫順了幾分。
    他正欲道謝，聖老卻忽然話鋒一轉：“三聖宗雖為正道宗門，卻也藏著不少暗流。”
    “你如今成了核心弟子，日後出入劍心閣，需多留意閣中第三層的‘心魔鏡’。”
    “心魔鏡？”葉問天疑惑道。
    “那鏡子能映照出人心底最深的執念，”聖老的目光沉了沉，“早年曾有弟子妄圖借鏡子強行突破，結果被執念反噬，淪為瘋魔。”
    “你劍心通透，本無需畏懼，但近來鏡中似有異常，你若遇到，切記不可久視。”
    葉問天心中一凜，鄭重點頭：“晚輩記下了。”
    聖老養著他。
    隨後從袖中取出一枚通體瑩白的玉符，遞給葉問天。
    “這是‘護心符’，能在你遭遇心魔反噬時護你心神。若日後遇到解不開的難題，可持此符來靜心庭找我。”
    “不過，我能幫你的，終究有限，真正的道，還需你自己走。”
    葉問天雙手接過玉符，觸手生溫，能清晰地感覺到符中蘊含的溫和力量。
    他再次躬身行禮：“多謝老前輩。”
    聖老擺了擺手：“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葉金和蘇清月，想必還在等你。”
    葉問天點頭，又看了一眼石桌上的棋局，才轉身離開聽風亭。
    亭外的少年見他出來，連忙上前：“師兄，家師可有提點？”
    葉問天笑著點頭：“多謝聖老指點，也多謝小友引路。”
    少年靦腆地笑了笑，領著他沿著來時的青石小徑返回。
    此時夕陽已西斜，金色的餘暉透過竹葉灑在小徑上，留下斑駁的光影。
    晚風拂過，竹香依舊，葉問天攥著手中的護心符，心中滿是暖意。
    今日不僅贏得了核心弟子的資格，還得聖老親自提點，這份機緣，足以讓他在劍道上少走許多彎路。
    回到核心弟子住處時，葉金正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手裏把玩著令牌，見他回來，立刻站起身。
    “大哥，你可算回來了！聖老找你說什麽了？”
    蘇清月也從屋內走出，手中端著兩碗剛沏好的茶，眼中滿是好奇。
    葉問天走到石桌旁坐下，將靜心庭中的經曆簡略說了一遍，隻是隱去了心魔鏡的異常。
    他不想讓兩人太過擔心。葉金聽得連連驚歎。
    “聖老居然還給了你護心符？大哥，你這運氣也太好了！”
    蘇清月則若有所思：“聖老說的‘以柔克剛’，或許對我的劍法也有啟發。日後咱們可以互相切磋，說不定能共同進步。”
    夕陽的餘暉漸漸沉落，庭院裏的竹影拉得越來越長。
    院外忽然傳來兩道腳步聲，一輕一重，打破了此刻的靜謐。
    葉問天三人抬頭望去，隻見院門口站著兩位身影。
    左側之人正是百花聖宗的花凝霜，右側則是個身材魁梧的男子，玄色衣袍上繡著暗金色的獸紋，麵容剛毅，正是禦獸聖宗的墨玄。
    花凝霜目光落在蘇清月身上，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清月，宗門那邊已備好返程的雲舟，該回去了。”
    蘇清月聞言，臉上的笑意微微一滯，她下意識地看向葉問天與葉金，眼中閃過一絲不舍。
    與兩人相處這些時期日很開心，她有些不舍得與兩人分開，卻也知曉宗門規矩不可違，隻能緩緩起身，對著葉問天與葉金輕聲道：“我……我得走了。”
    葉問天點頭，心中雖有悵然，卻還是溫聲道：“路上小心，日後若有機會，我們再聚。”
    葉金也撓了撓頭，甕聲甕氣地補充：“下次見麵，我帶你看我新契約的靈獸！”
    蘇清月被他逗得笑了笑，眼中的不舍淡了幾分，她對著兩人深深一揖，才轉身跟著花凝霜向外走去。
    走至院門口時，她還回頭望了一眼，見葉問天與葉金仍站在原地望著她，便揮了揮手，才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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