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清晨的涼意掠過，賀謝俞僵在原地，指尖還殘留著攥緊扶手時的酸麻，後背的冷汗被風一吹，涼得刺骨。
    他望著雷千鈞消失的方向，心髒仍在胸腔裏狂跳。
    方才那股幾乎要將他碾碎的威壓，仿佛還縈繞在周身，讓他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還好……還好雷長老網開一麵……”
    他低聲呢喃，抬手擦了擦額角的冷汗，指腹觸到一片冰涼的濕意。
    正待轉身回府，好好敲打族中子弟，免得日後再惹禍端，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清淡卻帶著幾分沉斂的聲音，像一片羽毛輕輕落在心尖，卻讓他瞬間僵住了腳步。
    “賀家主，請留步。”
    賀謝俞猛地回頭，隻見對麵空間撕裂，一道玄色身影正緩步踏出。
    來人衣袍上繡著暗金色的獸紋，隨著腳步輕輕晃動，正是先前帶葉金前往禦獸聖宗的墨玄。
    他手中握著一柄玉骨折扇，扇麵半合，目光平靜地落在賀謝俞身上。
    可那平靜之下，卻藏著不容小覷的威壓，與雷千鈞的淩厲不同，墨玄的氣場更像深潭，看似無波，實則暗流湧動。
    賀謝俞的心瞬間沉了下去，雷千鈞剛走，墨玄又來，難道也是為了葉問天？
    他強壓下心中的慌亂，擠出幾分勉強的笑容，上前兩步，語氣帶著幾分試探。
    “不知墨長老前來，賀某有失遠迎。長老此刻登門，可是有什麽要事？”
    墨玄走到他麵前站定，手中的折扇輕輕敲了敲掌心，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賀家主不必多禮，我今日來，與方才雷長老的目的，大抵相同。”
    一句話，讓賀謝俞的臉色徹底白了。
    他喉結動了動，剛要開口辯解，卻被墨玄抬手打斷。
    “賀家先前對葉金出手的事，禦獸聖宗早已知曉。”
    墨玄的目光微微沉了沉，扇麵上的獸紋仿佛活了過來，透著幾分冷意，“葉金如今已是宗門內定的核心弟子，是長老們看中的好苗子。”
    “先前之事，念在賀家對抗魔域族有功，宗門本不追究，可若是不敲打敲打，賀家似乎並不會引以為戒。”
    賀謝俞連忙躬身，頭埋得更低：“墨長老明鑒！賀某方才已向雷長老保證，日後定會嚴加管束族中子弟，絕不敢再對葉小友與葉金小友有半分不敬！”
    “哦？”
    墨玄挑了挑眉，折扇緩緩展開，露出扇麵上繪著的青鸞圖。
    “賀家主既有此心，那便最好。隻是我禦獸聖宗與萬兵聖宗雖有理念功法不同之處，卻在護短一事上，向來一致。”
    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的氣息驟然收緊，雖不如雷千鈞那般淩厲，卻帶著一種潤物無聲的壓迫感，讓賀謝俞呼吸一滯。
    “葉金性子純良，卻也護短。他日他在禦獸聖宗學有所成，若知曉賀家曾對他與葉問天出手，你覺得，他會如何？”
    賀謝俞的身子猛地一顫。
    那少年看似莽撞，卻重情重義，若真讓他知道前因後果，怕是真會帶著靈獸找上門來。
    更何況，墨玄這話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禦獸聖宗會為葉金撐腰，就像萬兵聖宗為葉問天撐腰一樣。
    “墨長老放心！賀某定當約束族人，絕不讓舊事重演！”
    賀謝俞連忙表態，聲音帶著幾分急切。
    “日後賀家子弟若有半分冒犯，無需長老動手，賀某自會以家法處置，絕不姑息！”
    墨玄看著他眼中的慌亂與忌憚，緩緩收起折扇，語氣又恢複了先前的平靜。
    “賀家主明白就好。我禦獸聖宗雖不似萬兵聖宗那般雷厲風行，卻也從不縱容他人欺辱宗門弟子。”
    “今日我來，不過是提醒賀家主一句，葉金，碰不得。”
    說完，他不再多言，轉身便向空間裂縫而去。
    玄色的衣袍在晨風中輕輕飄動，很快便化作一道殘影，消失不見。
    賀謝俞站在原地，雙腿發軟，幾乎要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
    他望著墨玄消失的方向，又想起方才雷千鈞的警告，心中隻剩下無盡的後怕。
    原來葉問天與葉金，竟同時被萬兵聖宗與禦獸聖宗看中，兩大宗門親自登門護短，若自己再不知收斂，賀家怕是真要在他手中覆滅了。
    “回去！立刻召集族中子弟，把今日之事說清楚！誰再敢招惹葉問天與葉金，休怪我不念親情！”
    賀謝俞咬著牙，聲音帶著幾分狠厲，轉身快步向府中走去，腳步卻比來時沉重了許多。
    與此同時東海域的虛空之上，不見日月星辰，唯有翻湧的暗紫色空間亂流在天地間肆虐。
    那些亂流如同張牙舞爪的巨獸，裹挾著撕裂一切的力量，所過之處，連虛空都泛起細密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塌。
    時而有冰晶般的空間碎片從亂流中飛濺而出，帶著刺骨的寒意，若是尋常武者撞上，怕是瞬間便會被絞成飛灰。
    就在這片足以讓頂尖強者都望而卻步的絕境中，一道蒼老的身影卻正飛速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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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麵襲來的空間風暴呼嘯著撲到近前，暗紫色的亂流如同潮水般將他包裹，可就在觸碰到長袍的瞬間，卻像是遇到了無形的屏障，悄然分流開來，連他的衣角都未曾掀起半分。
    那些足以撕裂山巒的空間碎片落在他周身三尺處，更是瞬間化為點點微光，消散在虛空裏。
    老者對此仿佛毫無察覺，隻是微微垂著眼，目光似乎穿透了無盡的虛空，望向遙遠的中土神洲方向。
    他的嘴唇輕輕動了動，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空間風暴的呼嘯，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急切與牽掛，像在跟遠方的人低語，又像在跟自己呢喃。
    “臭小子，去到哪裏都不忘闖禍。如今賀家那邊風聲緊，魔族又不安分，你可別給老夫出事……”
    話音落下，老者抬手捋了捋頜下的胡須，眼底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他腳下的步伐微微加快，周身的空氣泛起淡淡的漣漪，那些原本狂暴的空間亂流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自動為他讓出一條通路。
    他望著中土神洲的方向，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等老夫到了，看誰敢動你一根手指頭。你要是敢先把自己置於險境，回頭老夫定要好好敲打敲打你。”
    說罷，他身形一晃，如同融入虛空的殘影，在漫天亂流中化作一道淡淡的灰光，朝著中土神洲的方向疾馳而去。
    身後的空間風暴依舊肆虐，卻再也無法對他造成半分困擾，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道身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虛空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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