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 章 秘境溫養,玄蚼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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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最後一絲纏繞在雲夢血脈深處的詛咒絲線被紫金神光剝離、封印,那顆凝聚著古老惡意的幻彩詛咒結晶被龜太郎鄭重收起後,整個秘境核心區域仿佛都為之輕鬆了幾分。
    琉璃光壁流淌的光芒似乎更加通透,迷幻氣泡飄蕩的軌跡也多了幾分歡快。
    龜太郎並未立刻動身離開這片已成“家”的秘境。
    龜太郎巨大的龜首緩緩轉動,目光落在正新奇地嚐試著“靈狐百變”,化作一隻七彩靈雀在氣泡間穿梭的雲夢,又看向一旁如同沉默山嶽般守護著的玄蚼。
    “根基初定,尚需溫養。”
    龜太郎低沉的聲音在核心區域回蕩,
    “玄蚼、雲夢,此間幻道本源充沛,更兼有祖靈道則餘韻,於爾等穩固境界、夯實根基大有裨益。十日,吾等再留十日。”
    “是,父神!”
    雲夢立刻變回小白狐模樣,歡快地應道,六條雪白尾巴搖成了風車。
    她剛剛掙脫詛咒枷鎖,又經曆了“蛻變”神通的洗禮,正是需要精純能量滋養、熟悉暴漲力量的階段。
    這裏的環境對她而言,堪稱無上寶地。
    玄蚼巨大的複眼紅光一閃,沉聲應諾:“遵命!”
    它雖已突破元神境界,但《負嶽訣》的修煉永無止境,此地濃鬱的能量同樣能加速它凝練神魂、淬煉魔甲的進程。
    接下來的十日,龜太郎這位“妖師”算是徹底體驗了一把“奶爸”的滋味。
    對雲夢,他需耐心細致。
    從最基礎的引氣法門,到《幻夢真經》中精微的幻力操控;
    從“破妄金瞳”如何收束神光避免誤傷,到“千狐魅影”如何控製幻影數量以節省妖力;
    甚至還要教導她如何以幻道力量凝聚出更美味的“靈果”代替生肉,滿足小家夥挑剔的胃口,雖然雲夢對玄蚼烤的魚腩肉依舊情有獨鍾。
    雲夢那對巨大的琥珀金眼眸裏充滿了求知欲,問題如同連珠炮,從“為什麽氣泡是圓的?”到“父神,人真的長那樣嗎?”,常常讓龜太郎哭笑不得,卻又耐心解答。
    對玄蚼,龜太郎則化身嚴師。
    他親自引導玄蚼運轉《負嶽訣》,助其梳理因突破而略顯躁動的元神之力,將暴漲的力量沉澱、凝實。
    他要求玄蚼每日以魔甲硬抗自己釋放的、強度遞增的水土道則衝擊,錘煉其防禦極限。
    更傳授它如何將“幻速”神通與“誇娥刀法”結合,在高速移動中爆發出撕裂空間的致命斬擊。
    玄蚼沉默寡言,卻執行得一絲不苟,每一次揮刀,每一次承受衝擊,都帶著一股狠勁。
    看著兩個徒弟,一個嘰嘰喳喳如雛鳥,一個沉默堅韌如磐石,龜太郎(獨孤信)的識海中,本尊的意念不禁泛起一絲帶著自嘲的漣漪:
    “獨孤雄霸那小子……當年本尊可沒這般事無巨細、手把手教導過。扔本功法,丟進秘境,生死由天……如今倒好,分身反倒成了兢兢業業的‘奶媽’。”
    這念頭剛起,又被他按下。
    “不過……分身亦是吾。玄蚼、雲夢,皆是吾親手點化、啟智、蛻變,視若己出。這份因果,這份羈絆,無論本尊分身,皆由吾一力承擔。”
    龜太郎(獨孤信)望著正在努力凝聚一個“兔子”幻形卻弄出四隻耳朵而急得跳腳的雲夢,以及旁邊默默用臂刀幫她修正“兔子”輪廓的玄蚼,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意與滿足。
    這十日光陰流轉,於龜太郎而言,雲夢幻術的日漸精進固然可喜。
    那丫頭的天賦本就驚人,短短時日便已能將流光幻影操控得如臂使指。
    時而化作翩躚彩蝶繞著他的龜甲打轉,時而凝成剔透水鏡映出他含笑的眉眼,每一次進步都帶著孩童特有的鮮活靈氣。
    但真正讓龜太郎心頭泛起暖意、乃至生出幾分驚喜的。
    卻並非這份肉眼可見的成長,而是玄蚼身上那悄然發生的、足以顛覆過往印象的蛻變。
    猶記玄蚼初開靈智時的模樣。
    那時的它,雖已得神血滋養,身軀較尋常螻蟻膨脹了千百倍。
    漆黑的魔甲上流轉著暗金色的神秘符文,一對臂刀鋒利如霜,動則有撼山之力,性情裏更是帶著先天的凶戾與對龜太郎的絕對忠誠。
    凡有異動,它總會第一時間擋在龜太郎身前,複眼圓睜,臂刀蓄勢,那股不惜同歸於盡的狠勁,連山中精怪見了都要退避三分。
    可即便是這樣的玄蚼,眉宇間卻總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沉默,沉默裏藏著的,是連它自己都未必全然明晰的自卑。
    玄蚼,它太清楚自己的來處了。
    本體不過是天地間最微末的螻蟻,是風一吹就可能殞命、雨一淋就可能溺亡的存在。
    即便身負神血,那與生俱來的渺小感也如同烙印般刻在神魂深處,讓它習慣性地收斂鋒芒,將自己龐大的身軀藏在龜太郎更顯巍峨的陰影之下。
    多數時候,它隻是靜靜蟄伏,如同一塊沉默的黑石,唯有接到龜太郎的命令時,才會動若脫兔,執行起來分毫不差。
    但玄蚼,卻極少有主動表達的時刻,仿佛連呼吸都要刻意放輕,生怕驚擾了什麽。
    然而,自雲夢這個小不點闖入他們的生活,尤其是龜太郎笑著宣布“玄蚼,以後你就是雲夢的師兄啦”的那一刻起,某種奇妙的變化便在玄蚼身上悄然發生了。
    那聲“師兄”仿佛一道驚雷,劈開了它沉寂已久的心湖,又像是一股全新的力量,順著血脈注入四肢百骸,讓它那向來緊繃的軀體,竟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鬆動。
    玄蚼,它開始笨拙地學著承擔起“教導”的責任。
    修煉累了,剛剛休息好,雲夢還在抱著龜甲打盹時,玄蚼便已獨自來到空地上,用那對平日裏用來劈山裂石的臂刀,小心翼翼地在濕潤的泥土上刻畫。
    刀鋒落下時,它刻意收斂起了大半力量,隻留下淺淺的刻痕,一筆一劃都顯得格外鄭重,仿佛在雕琢什麽稀世珍寶。
    那是它憑著記憶畫出的發力圖譜,線條粗糙得像是孩童的塗鴉,有些地方甚至因為用力不均而歪歪扭扭,連它自己看著都覺得不甚滿意,複眼裏閃過一絲懊惱。
    卻還是固執地繼續完善,隻盼著師妹醒來時,能看懂幾分。
    待雲夢揉著惺忪睡眼跑來,拿著木劍練習“千幻流光”劍氣時,玄蚼便會默默守在一旁。
    那劍氣初練時極不穩定,時常失控,化作點點碎光四處飛濺,偶爾還會帶起碎石泥土。
    每當這時,玄蚼總是不動聲色地往前一步,用自己堅不可摧的魔甲擋在雲夢身前。
    碎石砸在甲胄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輕響,於它而言不過是撓癢般的力道,卻總能精準地將所有可能傷及師妹的東西攔下。
    待雲夢收勢,吐著舌頭不好意思地笑時,它便會用臂刀輕輕敲敲地麵,示意她繼續,複眼裏沒有絲毫不耐煩,隻有一種笨拙的守護。
    更讓龜太郎意外的是,當他坐在樹下給兩個小家夥講解人族的風土人情、曆史典故時,玄蚼竟也開始嚐試著開口。
    它的聲音嘶啞得像是生鏽的鐵器在摩擦,每吐出一個字都顯得格外費力,卻還是努力地從喉嚨裏擠出音節,補充一些它從父神那裏聽來的逸聞趣事。
    “父神……曾說……東邊……有海……”
    它說得斷斷續續,詞匯簡單得近乎貧乏,卻足以讓雲夢聽得眼睛發亮,纏著它追問“海是什麽樣子的呀”。
    每當這時,玄蚼便會有些無措,卻又忍不住多說幾句,仿佛那嘶啞的聲音裏,藏著它從未顯露過的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