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窮途末路(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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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人正說著呢,二牛帶著人回來了。一邊走一邊搖搖晃晃的喊著說:“大老板!掌櫃的!看我們弄什麽來啦!發財啦!”
    鐵拳問:“發不發財先不管,你們弄到鍋沒有啊,燒水壺也行啊!”
    二牛邊走邊回道:“嘿,別說,還真弄來一個鍋,硬搶來的。”
    說著話,當當當響了三聲。眾人一看,果然,二牛後邊的一個弟兄背著一口鍋,弄得臉上背上都是灰;另外一個弟兄提了一個罐子,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摔碎了。
    銅鎖說:“喲,你這罐子裏邊盛的好東西吧?”
    那小夥子說:“哎,掌櫃就是好眼力,真是好東西。俺們去的是山西邊的一個村子,挺大的,至少百十戶,沒想到真找到了一家富戶,真正的財主,俺們直接進去就說我們是這山上的大王。當時在那天井裏和灶屋裏的女人們一聽說是山裏大王,嚇得一陣亂竄,都跑到屋裏躲起來了。俺們翻了一圈兒,也沒翻到啥好東西,更沒找到錢。俺們正在那灶屋裏翻呢,剛翻到了這麽一個罐子,看到裏邊有好東西,大掌櫃猜,是啥?”
    銅鎖笑笑說:“哼,還用猜呀?我已經聞到了,臘肉唄!”
    小夥子說:“哎對了!俺正高興地再找別的呢,聽到門外呼呼隆隆地,還有女人大聲說道:‘哎,在灶屋裏灶屋裏!’俺們不知道人家還有家丁管家什麽的,好幾個呢,拿著棍子舉著刀還有的舉著鐵鍁钁頭什麽的,就把那灶屋堵住了,聽到有個人說,‘先把他們打昏,綁起來送官,仨人,說不定就是朝廷通緝的什麽龍什麽拳和腿哩,要真是,咱就發大財啦!’俺們一聽,這可壞了,讓人家包圓了!俺們雖然帶著兵器,可俺們人少,人家人多,大概是全家人都上陣了,哦喲十幾口子呢。多虧二牛厲害,揮起他那長刀就砍,一下咣咣砍倒了倆,死沒死不知道,反正有人大喊‘砍死人啦’,堵在門口的人就一下子退回去一大截,俺們就像兔子一樣跑出來了。那家人一直把俺們追到村子外邊。”
    鐵拳說:“行,二牛你小子越來越有出息、越來越有本事了。”
    銅鎖聽罷,就說:“先把罐子放下,把鍋架上,趕快把這臘肉煮一煮先吃了。呃,待會兒,他們弄來的雞呀羊啊,趕快殺了扒了,先吃飽了,剩下的弄好帶著,今天要早走,不能拖了。”
    大龍瞪著眼問:“不用忒著急了。我看這個地方還是安全的。弟兄們都夠累了,多歇息一會,天黑了再走不遲。”
    銅鎖說:“可不行。至於為啥不行,我現在不說。”
    正說著話,鐵腿和另外兩個小組也都回來了,最差的一個小組,背來了幾個幹餅子,提了一串鹹菜。鐵腿這個小組還可以,弄了三隻雞,提來一布袋麵。大龍說:“你們不是說狗也可以弄嗎?怎麽沒看見弄隻狗來,聽說狗肉可好吃。”
    鐵腿說:“嗨,還弄狗哩,差點讓一個狗把腿給咬破了。他娘的這山村裏的狗特別厲害啊,忒凶了,直接往身上撲。怪不得人家說,鎮上的人厲害,山裏的狗厲害呢,真是一點不假。”
    另外一個小組的弟兄就說:“俺們也是,碰到了兩個狗,俺用刀嚇唬它,它壓根就不怕,直往身上撲,張著血盆大口,真嚇人!一直把俺們攆出了村,比那官軍厲害多啦,都嚇尿褲子了。”
    眾人哈哈大笑。倒是最後回來的小組,又背來了一個鐵壺。大龍說:“行了,有燒水的了,有做飯的了。這就好辦了。”
    銅鎖說:“下一站的時候,還得想辦法再弄一口鍋,再弄一個壺,咱們這十幾個人就這一口鍋一個壺不夠用啊。”
    鐵拳說:“記住了嗎?從現在起啊,咱們再行動,就這樣分組,就固定了,到時候各幹各的就是了。”
    銅鎖命令道:“好啦,幹活!趕快做熟了弟兄們打打牙祭。”
    於是眾人便七手八腳,殺雞的殺雞,打水的打水,燒火的燒火,把那臘肉也切成塊放進了鍋裏。不到一個時辰,香噴噴的雞肉臘肉就都熟了。同鎖說:“咱們講好了的規矩,誰弄來吃的誰就先吃。你們先吃吧;臘肉是誰搞來的誰先吃。吃吧。”
    二牛說:“哎呦,大老板大掌櫃哎,哪有這等理呀,俺們弄來的是不假,可是俺們就是幹活的。俺們弄來了你大老板和大掌櫃不先吃俺們敢吃嗎?俺們能吃得下去嗎?對吧弟兄們?”
    鐵拳和鐵腿還有其他人都一起說:“對!大老板和大掌櫃先吃。”
    說著話,有幾個弟兄已經從鍋裏用樹枝折成的筷子挑起了幾塊雞肉和臘肉,送到了大龍和銅鎖跟前。大龍雖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伸手接了過來說,“快,一起吃吧,一起吃。”
    於是大家便呼呼啦啦地用樹枝挑著肉吃了起來,有的幹脆用手抓。一邊吃著,大龍說:“哎呀是挺香啊,沒有鹽都這麽香,要是再放點鹽就更香啦。”
    大家都哄然大笑。鐵拳就說:“弟兄們記住了嗎?再行動的時候可別忘了啊,甭管誰,隻要碰到鹽,就弄來。”
    鐵腿接過話說:“就是啊,要是不吃鹽,咱就算是整天吃大魚大肉,要不了幾天大家都完蛋,就沒勁兒了,到那時候啊,官府輕輕而易就把咱收拾了。”
    很快,風卷殘雲一般,就把雞肉和臘肉全吃光了,隻剩下那兩布袋麥粒兒和那袋子麵沒動。
    有一個弟兄說:“唉,真香,可就是肚子裏填了不到一半兒啊,早著呢。”
    大龍說:“那怎麽辦呀?看來都沒吃飽呀。”
    鐵腿說:“好辦哎,這不是有麥粒嗎?把麥粒放到鍋裏煮。咱也沒有個瓢什麽的,要是有瓢咱和點麵疙瘩,煮煮一樣吃嘛。”
    於是他們把一布袋麥粒倒進鍋裏,又放進壺裏,放上山泉水,咕咚咕咚咕煮了兩刻鍾,大家便用手抓著吃了起來。吃完了這些麥子,銅鎖問:“怎麽樣啦?不餓了吧?”
    有的就說:“差不多了”,但有的還是說:“哎呀,還是不行啊,先這樣吧,今天晚上反正能睡著覺了。知足啦。”
    然後就都坐了下來。二牛說:“弟兄們,趕快坐下歇息一會兒,歇息好了咱好走。”
    銅鎖說:“不行,不能歇息了,現在就得走。二牛,你們不是去的山西麵嗎?”
    二牛說:“對,那是個大村子,村子裏有個財主。”
    銅鎖又問:“有沒有到山南邊的?”
    眾人都搖頭。兩個小組說,“俺們去的東麵”,還有的說“去的北麵”。鐵拳說:“就是沒去山南麵。”
    大龍問:“你們有沒有從下邊看一看,這個山到底多大?”
    鐵拳說:“離開這個山根才能望得見山的全部樣子。這個山東西長,南北寬,不算高,我看還不如太華山的一個小山頭大呢。噢對了,就跟咱們從太華山剛逃出來那天,從酒店裏跑出去遇到的第一個山差不多。能看得見,這個山呀有的地方挺陡也挺險呀,隻是不算高。下山的路,就是咱來的路。下了山,有往北和往東的路。從這山半腰,隻有往西走的路,就這一條路。應該是翻過去就往下走了。”
    銅鎖說:“好,咱們就往南走。”
    鐵拳:“往南走沒有路啊,怎麽走?就往西這一條路。”
    銅鎖說:“沒有路才往南走。”
    大龍說:“這又何必呢?眼看就黑天了,在這山裏咋走?萬一要是出點意外,那可就麻煩了。”
    銅鎖說:“往西有路,二牛他們就走這個路,過去不多遠就是那個有財主的村吧?他們都跟那財主家打過一仗了。正因此,咱們才不能走那邊。當然更不能下山,下山不管往北還是往東,都是往回走。所以吧,咱隻能往南走,轉過去,下了山再往西。沒有路咱就慢點走,咱都是多年在山裏摸爬滾打的人,爬山過坎的難不住咱。反正這個山也不大,至於為什麽往南走,卻不往西走,我看明天早上大家就能知道為什麽了,我先不說。這樣,二牛你帶著三個強壯的弟兄斷後,要跟我們離開一二裏路的距離,一旦有特別情況馬上前來報告。鐵拳和鐵腿負責在前麵開道,老板和我還有其他弟兄跟在你們身後。都注意點,出發吧。”
    大家其實對銅鎖這樣安排並不滿意,但是見大龍都不再說別的,也就沒人再說啥。大龍心裏對這個安排自然是不滿的,但他自己又沒有更好的主意,並且無數事實證明,銅鎖決定的往往都是對的,他也不能不信。這個時候太陽才剛剛落山。一行人帶上他們搞來的鐵鍋鐵壺,拿上各自的兵器,開始爬山。
    看著大致的方位,往山的南邊繞。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的時候,已經來到了這座山的肩膀位置,正好是東南方向。大龍命令歇息一下。大家剛停下,有的還沒找到能坐的地方,二牛從後邊急匆匆地趕了上來,說:“報告大老板大掌櫃,官軍在下麵。”
    大龍一驚,忙問:“什麽官軍,哪裏來的官軍啊?”
    二牛說:“我們按銅掌櫃要求,等你們走遠了,俺們才順著你們走過的地方往這裏慢慢地走。走了一百多步,進了一片大樹林子,就聽見有說話的,人還不少,俺們一邊悄悄地往這邊走,一邊從樹叢裏看,看到那個讓俺們搶過的山西邊那個村裏的財主,領了一幫子官軍,足足有三十多個人。正往咱們吃飯的那個地方爬呢。後來,俺們爬到後麵那大石頭這邊,就看不到了,不知道現在爬到沒爬到。我覺得,他們就是爬到那個地方發現了,天也就黑了,他們也不知道咱們往這邊走。除非明兒白天他們才能看清楚。到那時候,黃瓜菜也早涼了,咱們也不用擔心了。”
    二牛這麽一說,大家都把眼光集中到了銅鎖身上。銅鎖道:“現在倒是不用緊張了,他們不敢從這樣的路上來追咱們的。等明天白天再從這裏追,咱早就遠走高飛了。這就是我不讓大家往山西麵走的原因。他們是不是從那邊來的?”
    二牛說:“啊對對,就是我們去的那條道,他們就是把那邊翻過來的。我覺得一定是那個財主去報告的。”
    眾人的背上都出了一陣的冷汗。天黑的時候,他們已經翻過了那個山的肩膀,開始往山下走。一直到大約一更天,他們才走出了那座山,走進了莊稼地裏。同時又讓二牛傳令讓後邊的跟上,不要說話,走路的動靜盡量要小。銅鎖低聲告訴鐵拳和鐵腿:“你們注意,凡是望見前麵有燈光的,那就是村莊,一定不要往那邊靠近,咱們不能進村,也不能從村莊邊上走。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從這一夜起,他們每天夜裏都是這樣,避開村莊走野地,有小道就走小道,沒有小道就走田野或走山路。而到白天,就找個隱蔽安全的地方停下來歇息,先睡大覺,然後就分小組到附近村莊去偷或搶,搞吃的喝的。
    就這樣艱難的行進了半個月,算是平安無事。而此時已經進入了雨季。
    經過打聽才知道,他們已經繞過了京兆府,並且離著京兆府已經有五百多裏路。大龍說:“咱們現在已經遠離了京兆府,這邊應該是離京城也很遠了吧?”
    鐵腿說:“我打聽了,這裏離京城一千好幾百裏路呢。”
    大龍一聽長長地舒了口氣,說:“好了,咱們算是平安了,不用再那麽緊張了。從現在起,就再不用夜裏跑路了吧?”
    銅鎖說:“啊,倒是不用了,不過還是小心點為好,這麽說的話咱們現在是走到京城的大西南上來了。再往前走是什麽地方呢?”
    鐵腿說:“這裏就是安康啦。”
    大家驚呼:“哇,安康?從此咱就安全康寧順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