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走投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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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龍眼看著銅鎖快速地離開自己,順著牆根靠近了那打燈籠的。打燈籠的人走到第二排房子西頭,正要往回轉,銅鎖已經從後麵嗖的一下撲到那人身上,接著那打燈籠的就栽倒在地上了。銅鎖把他手上的燈籠提到手上,學著打燈籠人的走路姿態,晃悠晃悠地走到了第一排房子中間的通廊處,舉起手中的燈籠,對著大門口晃了三下,接著又快步往回走,剛到保正的門口,鐵拳和鐵腿已經點燃了馬廄的草料,接著又摘下牆上的銅鑼,一邊敲一邊高喊:“失火啦!失火啦!”
他們一喊,銅鎖就梆梆梆拍那個房門。他斷定保正定然在這屋裏。果然,他敲了幾下,裏邊就有一個粗重含混的聲音問:“嘛事啊,半夜三更的吵嘛吵?可惡!”
銅鎖用急吼吼的語調說:“老爺,失火了,失火了!”
銅鎖這一喊,加上鑼聲響亮,整個院子很快就亂了起來。霎時,從後院湧出來一大幫人,燭光下銅鎖看到,至少有三十多人向大門口湧去。此時鐵腿早就把銅鑼扔在一旁,和鐵拳沿著牆根兒跑到了銅鎖和大龍跟前。銅鎖和大龍一邊一個站在保正門口。
裏邊的人忽然拉開門問:“哪裏失火了,哪裏失火了?”
隻見從旁邊跑過一個人來喊道:“保正大人,保正大人,是馬棚那邊失火,大門口失火!”
被稱作保正的人立即喝斥道:“快救火呀,你他媽怎麽當的管家?你們這些笨蛋!”
果然是保正。一經確認,隻見大龍回身,嗖的一個掃堂腿就把過來向保正報告的管家掃倒在地上,接著,不等管家反應過來,大龍抬起右腳照著那人的頭上就是兩腳。那人哼唧了兩聲沒了動靜。這邊保正一看,以為是兩個人撞在一塊兒,喝問:“怎麽回事?”
這話還沒落音,銅鎖已經蹭的一下就撲到了他的身上。他剛要喊,銅鎖的短刀,已經捅透了他的胸膛。接著,銅鎖和大龍同時跨進門裏。這時鐵拳和鐵腿在門外一邊一個守著。
銅鎖和大龍進門之後把門一關,屋裏是保正起床時點著的蠟燭,煌煌的燭光下,首先看到的是八仙桌、條仙幾和太師椅。顯然保正的老婆在裏麵屋裏,恰好聽到裏麵一個女人喊道:“哎呦,怎麽回事啊?半夜三更的不讓睡覺啦?”
聽聞此聲,銅鎖“噌”的一下進了裏屋,借著燭光,把那婦人從床上拖了起來。那婦人隻穿了件肚兜,突然被拖了起來,一把刀抵在了脖子上,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渾身哆嗦。銅鎖低聲喝道:“說,你家的錢櫃在哪裏?把鑰匙給我,把錢都交出來,我保你全家活命,不然我立馬宰了你,殺了你全家。”
這女人當然不知道他的保正老公已經去了西天,跪在銅鎖腳邊哆嗦著說:“老、老、老爺,老爺、大人,饒、饒、命饒命,我、給你拿,給、你拿。”
銅鎖往前一推,說:“好,我在這看著,快拿。”
隻見那女人抖嗦著雙手,嘩嘩啦啦打開了櫥櫃,抱出了三個盒子,遞到銅鎖手上:“就、就這些,都、都在裏麵了,你、都拿去吧。你隻要別、別、別殺我,別、別殺我、我當家的。”
銅鎖一邊說“好,”一邊接過來三個盒子遞給了大龍,又說:“不對,還有。你敢跟我耍滑頭,我這就宰了你。”
那女人“卟嗵”就跪在地上說:“真、真沒啦,就這些呀。一個盒子的是銀子,一個盒子是金子,還有一個盒子是首飾。”
銅鎖說:“放屁!那麽多的銅錢你當我不知道?”說著,刀尖觸到了那女人的脖子。那女人嚇的連連搖手,說:“啊我拿、我拿我拿、我拿。”
說罷,女人又從櫥櫃裏掏出了兩個盒子:“這這這裏邊的所、所有銅錢,都、都在裏邊,都在裏邊,這下真的沒、沒了,饒命饒命。”
銅鎖並不理女人,而是一手托著兩個盒子,一手伸進櫥櫃裏快速摸了一下,確實是沒有了,這才把兩個盒子夾在胳肢窩裏,說道:“撤!”,出門便要走。可他沒想到,一腳剛跨出門檻,正巧撞上兩個手提長槍的人,急匆匆闖了過來。燭光裏看到,此二人身材魁偉,個子比銅鎖和鐵拳還高。
原來,保正有三個兒子,大公子是縣裏領兵的都頭,二公子三公子在家養了三十多個家丁,稱霸十裏八鄉。遇到大事,就請大哥帶著縣裏的兵前來助陣。這二人都在後院住。隻因頭天晚上喝了酒睡得沉,沒聽到前院的動靜,直到手下去拍打房門才起來,提起槍便奔了過來,恰巧遇到銅鎖他們要撤。
“什麽人?站住!”二公子喝道。
銅鎖和大龍從屋裏躥出來,幾乎與兩公子撞個滿懷。二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屋裏的女人大呼:“他們是強盜!抓住他們呀!”
兩公子一聽此話,便大喝一聲:“快!抓強盜!”
到大門口救火的人,一看隻是馬棚著火,又有人發現大門外石獅子後麵的兩具屍體,家丁的頭目頓時明白了什麽,立即關上大門,就要帶人回防後院,卻聽到了兩公子的喝叫,便大聲叫道“快,跟我來!”轉身就往保正門口趕來,眨眼間便將大龍等四人圍了起來。
“大門關上沒有?”二公子問道。
一個家丁回道:“關了。前後門都鎖死了!”
銅鎖背靠青磚牆,左手夾著錢盒子,右手握著短刀;大龍因抱著三個盒子,兩手都騰不出來,隻得背貼後牆,鐵拳挺著手中大刀,鐵腿挺著短刀,四人全靠在牆上,往右邊慢慢移動。銅鎖是想移動到這排屋子盡頭後,從那裏往後跑,幾十步就到了後牆,那裏有一處稍低點的牆頭,出去就是那兩棵大樹,兩個小兄弟正在樹下等著接應。
二公子冷笑道:“小賊,好大的膽!竟敢老虎嘴裏拔牙!敢搶我家!找死!”話音未落,兩公子和家丁頭目挺著長槍直取四人。
燭光下一道寒光直衝大龍腦門而來,大龍一驚,將右手中一個盒子拋出。大龍畢竟跟張清學過飛石打人,那盒子不偏不斜,正好打中三公子額頭,三公子本能地抬手去護腦袋,隻聽當啷一聲,手上長槍掉落在地。
二公子看得清楚,便將原本瞄著銅鎖的長槍回手一抽,照準大龍刺了過來。大龍此時隻有左手抱著兩個盒子,右手登時將腰上別著的短刀拔了下來,身體往旁邊一側,二公子的長槍刺到了牆上,大龍的短刀碰在長槍上,發出“當”的一聲脆響。隻聽家丁頭目大喝道,“上啊?你們等著死嗎?”
他這一聲大喊,家丁們群蜂一樣,嗡地一下壓向了大龍他們。
大龍一看,大聲叫道:“破陣!”將手中盒子又拋出一個,正中那家丁頭目。銅鎖和鐵拳鐵腿趁機瘋狂揮動手中長短刀,隻聽劈哩啪啦嘿嘿哈哈,一陣白刃格鬥,幾個家丁倒在了血泊中。但終因對方人多,加之都有長兵器,大龍等人又靠著後牆難以施展,再次被壓在了牆上難以動彈,並且四人程度不同地都受了傷,雙方陷入了暫時的靜默對峙中。此時,又有十幾人打著燈籠從後院跑來。原來,這是看管糧倉的家丁前來增援了。
四人靠在牆上,大龍的三個錢盒子剩下一個,用左手抱著,右手握著短刀;銅鎖左手緊緊抱著兩個錢盒子,右手短刀朝前挺著閃著寒光;鐵拳和鐵腿叉開雙腿,一個挺著大刀,一個挺著短刀,四人雙眼噴火虎視眈眈。大龍低聲說:“隻能拚命了,衝出一個算一個,衝不出去殺一個換一個。”
剛剛跑來的一幫人,打燈籠的兩人靠到前麵,隻聽一人說:“二公子,甭擔心,我派人去縣城了,用不了多久大公子都頭就帶兵來了,他們死定了!”
二公子說:“好,也甭打了,免得費力還死人。把他們困在這裏,等大哥來了再收拾他們。讓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可這時突然聽那打燈籠的人喊道:“哎,快看快看,那家夥不是朝廷通緝的宋大龍嗎?”
頓時,人群嗡嗡起來,紛紛說:“真是哩真是哩,那三個一定有那鐵拳鐵腿吧?咋跟畫像上不一樣呢?”“哇,這回保正家可發財了,公子們可立大功啦!”
接著便是哄笑聲。可這哄笑聲還沒停下,就聽有人驚呼道:“啊!公子,快!保正老爺,保正老爺!”
二公子氣哼哼地喝道:“喊什麽?老爺在屋裏呢。”
可那人又說道:“公子,你快過來看看吧!”
二公子抽身往門口東側走去,霎那間喊道:“媽的!王八蛋!他們殺了我爹!給我上,把他們弄死!弄死!”
隨著這一聲大喊,二公子像瘋了一樣,挺著長槍衝了回來。人群迅速讓開一條路,二公子三公子還有家丁頭目和剛剛來支援的另一家丁頭目一起挺著長槍直取大龍等四人,嘴裏依舊喊著:“為我爹報仇!弄死他們!”
大龍他們瞪大了雙眼,隻等著跟二公子三公子拚命,同時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可誰都沒想到,眼看著二公子三公子的長槍刺向大龍和銅鎖之際,燭光下隻看到二公子身後一道黑影閃過,二公子便無聲地倒了下去,長槍也當啷一聲掉在地上。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三公子緊隨著二公子撲倒在了地上,長槍拋出去,砸在了家丁們的頭上。兩個家丁頭目反應過來後,轉身正要喝問,卻被亂了的人群推擁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正當大龍他們茫然不知所措時,忽聽有人喊道:“銅將軍,跟我來!這邊走!”
四人眼見得兩個家丁打扮的人,一個揮舞長槍,一個揮舞大刀,家丁們暈頭轉向,都怕丟了命,紛紛給他們讓路。這二人當中那高點的一邊喊著:“跟著我,快跑!”一邊過來拉起大龍就跑。銅鎖和鐵拳鐵腿跟著就往後院跑。兩個家丁頭目也許是見保正和兩個公子都死了,又加明明看著對方六人,他們不敢再追,便眼看著那兩個家丁帶著他們從後院通往糧倉的小門跑了。
大龍他們跟著兩個家丁跑出保正家院子後,銅鎖說:“先把他倆帶上。”
於是,他們又到保正家後牆外叫上兩個弟兄,一行人便狂奔起來。一口氣跑出了足有三裏多路,看看東方天空已經泛白,這才在一條河邊的樹木中停了下來。
眾人坐在地上猛喘了一陣子氣,緩過勁來之後,大龍才說:“多虧了你倆呀,謝你們了。沒有你們,我等四人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銅鎖說:“敢問你二位是?你們咋知道我姓銅的?”
隻聽高個子說:“銅將軍,現在天不亮,你看不出來,自然認不出我。我是大柱啊,還記得我麽?”
銅鎖一聽,渾身一激靈:“大柱?真的是你?啊?”
大龍等人都愣了,伸長了耳朵聽著二人說話。隻聽那叫大柱的說:“是,我是大柱,千真萬確我就是大柱。”
銅鎖又問:“你,你不是隨著師傅去朝廷招安了?招安了的官兵不是差不多都戰死了?你為何卻在這裏?”
那大柱就跟銅鎖靠得近了些,坐在銅鎖身邊說:“是啊。我當初跟著咱師傅讓朝廷招安之後,師傅就把我帶在身邊,先去跟遼國打仗,又打田虎王慶,最後梁山大軍到浙江征討方臘。唉,征討方臘那叫一個慘啊!梁山大軍的將軍們一個個地戰死。咱師傅那時是先鋒使,在昱嶺關那場大戰中,帶著三千人衝在最前麵,卻遭遇方臘軍的埋伏,被那方臘手下的神箭手龐萬春射死了,三千將士全都死在了那裏。我當時也死了。或許是我命大,三天以後,我竟又活過來了。原來我也中了箭,還讓人砍了兩刀。我醒來後,那一仗打完了。我看了看四周全是死屍,都是咱的弟兄。我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爬了大半天,快要天黑的時候,找到了一對在山裏過活的老夫妻,老夫妻善良,給我治好了傷,我給人家幹了三個月的活,幫人家收了一季的莊稼,算是回報人家。後來,聽說方臘讓朝廷斬首了,梁山軍一百單八將隻剩下二十多個受了朝廷的封官,可再後來,我又聽說宋大頭領盧副頭領還有吳軍師花將軍都讓奸臣毒死了,並聽說朝廷誓要對梁山後人斬草除根,我就改名換姓離開兩位老人,想自己找個活幹,養活自己,心裏還是想回北方,就從浙江往這邊來,沒想到,來到這個村,保正看中我的身材和武藝,就留我在這裏當了家丁,這不,不久前才讓我又當了家丁的小頭頭。哪想到,就遇上了你們。這真是天意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