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梧桐
    太一曆三一零九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早上，晴，紅竹屋小院，巫雲已經好久沒有回來過了。七餅已經不是那麽粘人了，豹貓畢竟有高冷的基因，但是到了冬天除外，今天太陽雖然已經出來了，七餅還是總往正在‘紋心雕龍’的百裏之言身邊靠。小妖可能是因為夜裏出去打獵回來晚了，還在窩裏睡覺。按照百裏之言的要求，或者說是建議，木俊到天工處的時間越來越長了，還好有小方偶爾提醒一下摸錯方向的百裏之言。本以為今年的春夏秋冬要自已一個人過了，沒想到的是有一個小天使偶爾會帶來悅耳的嘮叨。比如，相知有時問道：“為什麽說自己‘如豬狗’？”
    百裏之言放下手裏的刻刀無奈道：“相關先生可有教你不得隨意翻閱別人的私人筆記？”相知拿著百裏之言的記事小冊嬉笑道：“我以為小方會告訴你呢，不過我已經看完了。”百裏之言無奈搖搖頭道：“小方不知道裏麵寫的是什麽，它隻告訴我，你拿了我一本書在看。”相知低頭沉悶‘哦’了一聲後就飛快就把小冊子放回原來的地方了。百裏之言微笑道：“沒關係，估計早就被旁人看的差不多了，又沒有什麽秘密。你幫我把屋裏那壺茶幫我提過來，我就不生氣了。”相知很乖巧的跑進客廳給百裏之言提來一壺茶，在交給百裏之言之前，相知還特意聞了一下道：“毒藥！”
    百裏之言把身邊茶杯倒滿，一飲而盡道：“早飯沒加對鹽的量，鹹了！看樣子以後做飯的時候，還是要小方在旁邊守著。”相知將小凳子挪的離百裏之言又近了一些，看著百裏之言雕刻出來的雷紋和魚紋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百裏之言熟練的用中指重新定位剛才雕刻的斷點處問道：“是這裏麽？”相知看了一眼道：“嗯，你雕刻的紋路越來越越不醜了。”百裏之言無語道：“有這麽誇人的？”相知道：“我沒法說這些紋路好看，自動刻刀起的作用遠比你大......”百裏之言道：“說的在理，所以說就不用你我回答你那個關於‘豬狗’的問題了吧？”
    相知愣了一下道：“那也不能那樣定位自己啊？我爹對我說人要有其神，我還不太理解。但是，不能像你說的人如‘豬狗’吧”百裏之言一邊手持刻刀慢慢雕刻紋路，一邊道：“你爹可能無意間改變了你的認知，我可不能亂說。要不我把那句話改一下......就改成‘世人皆龍虎，我則如.....如......驢狗’就這樣吧......”相知聽罷氣的雙手撐著下巴，雙肘撐膝撅著嘴道：“不一樣嗎？你還不如院外的茅草和紅竹。它們還知道爭取一點地方。”百裏之言猛然道：“哦，對了，竹林和茅草裏的路和小河是不是又變短變窄了？”相知翻開自己的書道：“是啊，以前我還能弄個屏蔽器去那附近看看，現在隻能在紅竹筏上遠遠的看一眼了。”
    午飯，是這樣的。相知不吃兔肉，相知說自己屬羊，就央求百裏之言去捉魚。百裏之言摸了一下在腳邊已經打著呼嚕的七餅，將它從竹木地板上抱起來，走到屋裏放在爬架上的窩裏。又摸到了小妖，用嘴模仿鴿子的叫聲‘咕咕’了兩聲喚醒小妖。小妖睜開眼鄙夷的看了一眼百裏之言，看到一旁眼睛閃閃發光看著她的相知露出膽怯之色，趕緊把頭紮進翅膀裏。這是小方已經開始收拾炊具了，百裏之言把小妖拿起來放在袖筒裏對相知道：“想吃魚，可能要靠她了。”相知努力的點著頭道：“我要吃大魚，刺跟筷子一樣大的那種！”百裏之言麵露喜色道：“那種魚估計會把小妖給吃了！哈哈......”
    二人，先是來到旋池旁邊，相知道：“這裏沒有圈到魚......”百裏之言把袖子裏的小妖拿出來在手心裏晃了兩下道：“額......這次靠你了，紅河距離這邊也不遠。”小妖無奈的慢慢扇動著翅膀往紅河方向飛去，認真觀察的話，可以看出她飛出去時候有多大，越遠還是差不多有多大。百裏之言走在靠近茅草的一側，相知走在靠近小河的一側，在中午暖陽下慢慢踱步返回紅竹屋。路上百裏之言道：“你說我還不如這紅茅和身後的紅竹，你可能說對了。你應該能看到他們隨風倒，我也能聽到風聲，但是不知道該往哪裏倒。可能真倒下了，就起不來了，就跟紅竹林的的竹子一樣。”
    相知皺著眉頭想了一下道：“那就不倒！”百裏之言微笑道：“不錯，不錯，做個不倒翁！”相知笑道：“翁，就是老爺爺！有人就說你是個小老頭。”百裏之言追問道：“還有麽？”相知摸著嘴唇道：“還有......還有就是說你是“近木成木”。”百裏之言開懷大笑道：“好好好，沒有近墨者黑就好。‘木’嘛？可能就是我所求的，也說不一定。”相知扭頭問道：“書中說‘工人不如工己，修人不如修己’，你工木也是在工己？”。百裏之言馬上道：“你思維發散的太寬了，沒那麽複雜。照你這樣分析下去，我在器具上雕龍也是在雕己了？......這是是很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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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知聰明的對著空靜的河水大叫了一聲：“這裏有條大魚！”百裏之言也側耳過去道：“可惜小妖不在這裏，走，先回去吧。說不一定，小妖已經將魚放在院子裏了。”果然，小方已經將差不多有相知身高一樣大的魚開膛破肚，衝洗了血水，埋掉了雜物，正在配料準備上烤箱。相知跑到小妖窩邊道：“謝謝了！”說完就跑開了，坐在客廳餐桌旁攤開自己的課本。百裏之言則是重新將自己的小冊子放在自己枕頭下邊，關了臥室們，來到書架邊右手摸著書架書本的側麵，左手摸著按照書名排列的竹子，最後拿出一本書也放在餐桌邊準備翻看。相知道：“《雜梧桐》我知道這一本，看過簡介，講述的東西比較形而上學。”
    百裏之言微笑道：“為什麽逃課？”相知道：“老師講的太慢，他們講的我都會，爹又總告訴我人要謙虛，要謙讓......”百裏之言道：“老師顧的是全體，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聰明......”相知得意道：“比如？”百裏之言道：“比如，別人需要學三十年的東西，你三年就學完了。”相知笑嘻嘻道：“其實也沒那麽快了......”百裏之言道：“那你發現了其中會帶來的問題麽？”相知道：“什麽問題？”百裏之言笑道：“是天才還是怪物的問題。”相知笑道：“現在哪還有人討論這個問題？”百裏之言道：“希望沒有吧。”說著，百裏之言進到儲物間拿了半瓶酒出來，準確來說是三分之一瓶。
    百裏之言放下酒後嚴肅道：“上次你偷偷喝了一杯藥茶，昏睡了一下午。酒這種東西，你想都別想。不然，我會讓你哥哥親自過來提你回去。”話剛說完，小方將一大盤烤魚放在了餐桌上，然後又給相知拿了一些普通飲品後，就出去收拾院子了。百裏之言伸手道：“你先來！”馬上，相知就夾走了魚翅邊最好的一塊。百裏之言則是直接伸手拿到了另一半魚翅附近的肉，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然後喝了一口酒，朝側麵大大呼出一口氣道：“這酒越來越差勁了！”看的對麵的相知突出魚刺後笑道：“那麽難喝的東西，你們也喝得下去？”百裏之言笑道：“哦，我知道了。你偷喝過，小小年紀不學好.....”
    飯後，下午。百裏之言照常做著木工活，時不時雕刻一些簡單的花紋，增加一點賣相，都是為了生活嘛。而相知則是在百裏直言的書架上扒拉過來，扒拉過去。還好，百裏之言早早的將一些禁書和不適合小孩子看的書都藏到了儲物室內。最後，好奇心差不多消散的相知扒拉了幾下不搭理她小妖後，跟七餅和小方打了招呼，和百裏之言告了別，就乘剛送木俊回來的紅竹筏回家了。工作棚下，木俊對百裏之言道：“巫雲姐快回來了。”百裏之言頭也沒抬道：“哦，知道了。”木俊道：“請問您豎起長發是不是需要剪掉？”百裏之言停頓了一下下意識的摸了摸下巴道：“有沒有留胡子，不礙事吧。”
    太一曆三一零九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晚上，星疏，紅竹屋小院。百裏之言白天豎起的長發已經剪掉了，他換掉了穿了很久的工作服，穿上了以前的衣服。突然，百裏之言笑道：“看來這個妹妹還沒丟。”深夜，坐在床上摸字讀書的百裏之言猛然間將打開的《雜梧桐》扔到了牆角，百裏之言扶額道：“幾千年了還講這些東西？”重新摸了一邊‘再周稱易，易亡稱道，道廢稱德，德亂稱佛，佛動稱聖’二十個字。輕輕將竹字打散，掀開被子穿了鞋來到牆角，摸到了剛才被扔出去的書本，拿在手上，整理平整，心情也平靜了。然後，百裏之言就滿屋子裏找到一個殘腳的桌子，把書墊子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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