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走空
    太一曆三一一零年，五月五日，紅竹屋小院，雨，早上。百裏之言起床摸索著旁邊的衣物，摸到了昨晚未讀完的書，好像起來晚了。洗漱完畢後，簡單吃了早飯，百裏之言問旁邊的林俊道：“車老師是今天也有課麽？”林俊道：“有，可能趕不上了。”百裏之言放下碗筷道：“沒關係，帶上漁網，走。聽聽他今天講的什麽圖。”林俊道：“沒有預約......”百裏之言轉身詭笑道：“你坑我的時候，我以為你開竅了呢！聽說過鑿壁偷光麽？”林俊道：“古書有記載，此人勤奮太過，心術......”百裏之言摸索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沒有理解精髓。”林俊疑惑道：“比如？”
    百裏之言想了想敷衍道：“隔壁若有妙齡女子，可鑿壁偷光，哈哈哈......”林俊把剛才的話說完道：“心術不正。”百裏之言嬉笑道：“好了，好了，隨你怎麽說，收拾收拾走吧。”小妖撲棱撲棱飛到百裏之言肩膀上，百裏之言輕輕捋了一下她的翅膀道：“還跟上次一樣，你在我旁邊玩就行了。”小妖啾啾了幾聲不明所以。百裏之言安排小方看好庭院，就帶著林俊乘著紅竹筏出發了。這個時節以前叫端午，萬物盎然的時候，在百裏之言耳中盡是生靈之聲，特別是竹筏運行在紅河水麵上，水流聲也似仙子低吟。林俊給他指定了前方的一個魚群，百裏之言一網下去，撈上來三條魚，一條大的，兩條半大的。
    林俊將魚放進有水的木箱裏對百裏之言道：“現在不是捕魚的時候，這裏一條雌魚腹中有魚子。”百裏之言道：“有魚子？魚子更好吃......來接著撒......”林俊搖搖頭不在言語，隻是後麵就隨意給百裏之言指定下網位置了，直到學院附近的時候，百裏之言再沒有網到一條魚，每次林俊都說百裏之言網撒偏了。到了紅河學院附近，小妖留在竹筏艙室頂上看護，林俊提著裝著魚的箱子跟在百裏之言後麵來到車子輕講課的教室後門，百裏之言聽到的最後幾句話是這樣的：總結圖中的比較明確的元素有：規矩、方圓、星空、日月、人性、糾纏、螺旋、兩性、陰陽，此圖是現行人類利用異種因子獲得能力的靈感來源。
    然後，課就結束了。車子輕開始收拾準備離開教室，來聽課的學生也陸續離開，有人認出紅頭發的百裏之言對他喊道：“茅草屋的小子，你今天是逃課了麽？”百裏之言一臉憨笑沒有理會。車子輕聽到了，從教室前門走到百裏之言身邊道：“聽課名單裏這次好像沒有您。”百裏之言聞聲轉身恭敬道：“額....我是來道歉的？”車子輕微笑道：“哦？不需要吧，上課睡覺也不是什麽大事，於你我又沒有損失。”百裏之言想了一下道：“那我是來請教的。”車子輕道：“請說。”百裏之言道：“我們真的都在一個瓶子裏麽？”車子輕道：“說知道呢？那隻是一種說法，你要是真把自己裝到別人放置的瓶子裏，我也沒辦法。”
    百裏之言聽完道：“好吧，謝謝先生了。來的路上，我打了三條魚，送給先生，當做謝禮。”說著，百裏之言就把林俊手裏的箱子接過來打開給車子輕看。車子輕看了一眼皺著眉頭道：“不合時宜啊。”百裏之言道：“是說在學院裏，不合適 麽？”車子輕道：“不是，本來我是不收的。現在我想要一條。”百裏之言高興道：“都送您吧。”車子輕道：“不必，不必，我自己選一條就行了。”百裏之言也沒多說什麽，隻聽得車子輕向身後道：“餘數，你去找個桶來，把那個半大肚子鼓鼓的那條帶著水裝走......”然後，百裏之言就聽到一個大概十幾歲年輕男孩兒道：“好好好，老師咱們可以加餐了。”
    車子輕給了自己學生一個白眼，對百裏之言道：“要是沒有其他需要討論的，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顯然，車子輕不看好百裏之言和他這個貪吃的徒弟。告別車子輕之後，百裏之言到沈林小院門外，讓林俊叫門喊出兩個院中嬉笑的孩子，把另外一條半大的魚用繩穿了腮給了小男孩兒，小女孩兒問道：“是迷林邊河裏的魚麽？”百裏之言道：“是啊，很好吃的。”小女孩兒道：“我娘說，那附近的魚吃多了會醉......”百裏之言微笑道：“哦，不會的。我就送一條給你們，不會再來了。”小男兒提溜著魚往院子裏跑，等他出來的時候，百裏之言已經走了，小男兒撓著頭問道：“紅頭發的哥哥呢？”
    回來的水上，最後一條大魚在箱子裏不安分的遊動，小妖在箱子上跳來跳去。百裏之言在竹筏頭坐著，手伸進水裏，感受水暖，林俊道：“那個叫餘數的把那條您送的魚放到河裏了。”百裏之言道：“迂腐？還是我對這個世界理解錯了？算了，還好，我還有條大的。”林俊問道：“送禮不是都把最好的送出去麽？為什麽不把大的送給那孤兒寡母？”百裏之言道：“有時候，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承受的不單單是苦難，還有甜蜜。”林俊道：“您難道不需要朋友麽？”百裏之言問道：“知道以德報怨的事情吧，我現在說，我把最好的送給別人了，那我給自己留下了什麽呢？雖然，大家什麽也不會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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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路，林俊道：“這附近離齊老先生的住處不遠，要去看看麽？”百裏之言在艙室摸字讀書道：“不了，不擾人清靜。”林俊道：“您是舍不得箱子裏的魚吧？”百裏之言點點頭道：“你真是越來越通人性了。”林俊道：“也不是，通過分析和模擬，這些事情是可以理解的。”百裏之言拿起麵前的書問道：“你說說看，書裏那紅糖換嬰兒，誰對誰錯？”林俊道：“書中記錄的是上界觀察者在其他人類世界中觀測到的實事......”百裏之言打斷道：“你怎麽知道不是杜撰的？你先說說對員外、郎中、產婦的看法。”林俊道：“把丈夫排除在外？”百裏之言皺眉道：“要是真的丈夫也不會拿孩子換紅糖......”
    林俊道：“是不是應該這樣理解，丈夫無用，產婦血崩，庸醫貪財，員外......員外......員外善終了。”百裏之言微笑道：“好像是這樣，初看員外咄咄逼人，拿三斤紅糖換了一個三斤的女嬰，再看員外把孩子當自己女兒看待，取名‘紅糖’，晚年又得紅糖盡孝，這一條線算是完美的了。”林俊問道；“一奶同胞，紅糖的哥哥白薯就不怎麽好了，吃白薯長大，就是你們人類所說的命不同吧。”百裏之言微笑道：“好像又被騙了，這也是一本普通的故事書......”林俊問道：“那書名為何叫‘白薯’？”百裏之言道：“因白薯開始，以白薯結尾，白薯改正了父親的過失，侍奉父親百年，成為一個真丈夫，這可能是主要想說的內容吧。”
    已經到午飯的時間了，林俊再次問道：“前麵距離齊老先生家最近，我看到他家裏炊煙了，去麽？”百裏之言笑道；“不去，這時候去要飯麽？”林俊道：“我還看到他家院裏種的各種青菜了......要不咱們去偷點？他兩個學生又不在家....”百裏之言愣了一下道：“還是去要飯吧，嘿嘿......順便......你真是越來越激靈了。”竹筏降落在齊家宅院門外，林俊上前敲門，一會兒一個腰上係著圍裙的老者出來開門，看到門口的兩人道：“你小子來幹嘛？趕緊走，該不招待.....”說完就要關上院門，林俊眼疾手快將莊魚的箱子塞到門口，打開箱子道：“這是我們帶的禮物，我們不白吃......”老頭打眼一看，眼睛提溜一轉，開門讓二人進來了。
    老頭直言道：“小怪物，怎麽有空來我這裏？你可別亂動我的東西......”百裏之言道：“中午了來討口吃的......”齊怪道：“好說，你在書房等著，我去多做個菜，飯管夠......額......總量控製。”百裏之言從袖子裏掏出‘白薯’，齊先生的書房摸讀了一會兒，現在是摸字傳耳中。齊怪在客廳擺好了幾個簡單的素菜將百裏之言喊過來道：“年紀大了，吃不得大魚大肉，你就將就將就吧。”百裏質押循著林俊再耳中傳來的指引摸索著坐下道：“素菜好，素菜好。”齊怪樂嗬嗬道：“那院子裏的小子怎麽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百裏之言道：“剛剛出太陽了，他曬曬就算是咱們吃飯了。”齊怪道：“哦。”
    吃飯時，不知不覺，林俊已經消失了。齊怪得意道：“小子你看的書還有第二冊，在上麵的大樹上，你應該看過吧？”百裏之言道：“沒有見過。”齊怪道：“那也正常，不讓你看到的也是為你好。我偶然間知道一點第二冊的內容，那裏麵可不是簡單的講故事了。”百裏之言道：“有什麽其他有趣的事情麽？”齊怪生氣道：“在這個世界裏，沒有什麽事情是有趣的，千萬別拿別人的苦難當做甜點......”百裏之言停下筷子道：“人血饅頭吃不得，老先生說的是。”齊怪微微一笑道：“你差一點就被吃了，哈哈。”百裏之言追問道：“白薯二主要講的是什麽？”齊怪道：“無根而生，碩果累累。”
    百裏之言慢慢扒完飯，放下碗筷道：“斷枝生發，也是啊，白薯秧這種特性，其他植物有的不多。”齊怪捋著短短的胡須道：“是啊，現在世界的人類，有時候就是這種狀態，有人對這個平平無奇的世界厭煩，就會到一個可居星球紮根......上界主樹也不禁止，他們好像有自己的火種計劃，有時還會派發一些核心人員和物資......”百裏之言想了想到：“高階種子？”奇怪道：“不止......聽說你在造自己的小世界，在他們眼裏那隻是一個玩具。”就這樣，兩人又斷斷續續聊了一些其他事情，小妖在院外盤旋，林俊在齊先生的菜園裏‘精挑細選’，抱上竹筏。當齊老先生發覺的時候，二人已經走很遠了，隻得惡狠狠的罵道：“真是賊不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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