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亍圭
    太一曆三一一零年，五月十一日，紅竹屋小院，早，晴，今天下午有君安在的課。早上被窗外三隻鵝吵醒的百裏之言不是很情願的起床洗漱，此時林俊和小方已經在院中忙木匠活了。簡單吃過早飯的百裏之言來到工作棚下對小方道：“那三隻鵝，你今天怎麽不管管了？”小方道：“林俊讓我降低鵝的優先級，反正都是用來吃的。”百裏之言驚訝道：“別聽他的，你還是去管理這個院子內外吧。”小方接到了命令起身就離開工作棚了。林俊道：“有小方幫忙，今天的工作會很快做完，下午還要去紅河學院聽課。”百裏之言組裝著手裏的木料部件迷惘道：“君老師是不是有個很出名的學生叫‘計安出’？”
    林俊道：“是的，看介紹說是下界軍人事物組顧問成員，‘計’不是他真名。”百裏之言微笑道：“計安出的個人讀書筆記我看過一點，其中有一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亦或雞犬不留。’他在樹上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者是吧？”林俊道：“你們人類觀察者的履曆大多是保密的，這個估計要問本人。”百裏之言組裝好一個三層小抽屜櫃，又仔細周邊都摸了一遍確認沒有錯漏就交給了林俊查驗，林俊道：“沒有問題，可以上漆了。”百裏之言道：“偶爾我會想一個問題，我們腳下和頭頂讓我們安身立命的世界是人類智慧拚湊出來的，而我現在隻能組裝一些小玩意兒。”
    林俊俊道：“那我豈不是更可悲，我就是你們人類拚湊出來的。”百裏之言想了一下道：“到了現在的技術水平，你我都一樣吧。”林俊嘴角略帶微笑道：“這個季節林中有很多鳥兒，你要不要去聽一下？”百裏之言道：“嗯，等中午吃完飯，去學院的路上在林中午休一會兒。”說完，二人繼續忙碌了，小妖站在小方肩膀上幫他管理家裏的兔鵝羊還有偷來的菜園，種菜的知識是不缺乏的，巫雲把這一行的專業知識同步給林俊和小方了。關於為什麽肉類隻養了兔子和羊的問題，百裏之言是這樣回答林俊的：兔子聰明，羊善良。小方給出以前百裏直言的答案：糞球好收拾。
    中午一盤烤魚，吃飯時，林俊又問關於吃飯的話題，林俊看著正在吃飯的百裏之言道：“落後的能朗采集方式，會加速您身體基能退化，讓您的壽命縮短。”百裏之言從嘴裏吐出一根魚刺道：“以我目前的覺悟和實際情況，我可不指望活上千年......八百年也太長了......五百年......算了，瓜熟落蒂就行，聽天由命。”林俊問道：“難道不是人定勝天麽？”百裏之言放下碗筷道：“吃飽了，對於活著並延續至今的人來說你說的是對的。”隨後小方收拾了客廳的餐具，林俊在院中停好了紅竹筏，小妖早早落在竹筏的艙室頂上等著出去溜達，帶著豹貓去聽課是不合適的，況且七餅已好多天沒回來了。
    紅竹筏飄出茅草地和紅竹林，飄在迷林枝頭，百裏之言坐在竹筏頭伸出手有時候能碰到樹梢，隨著竹筏的前進鳥叫聲在後退。正當百裏之言發呆時，他聽到了一隻小杜鵑叫聲，在前世界百裏之言的印象裏五聲杜鵑的意思是‘你在幹什麽？’百裏之言淡淡一笑對林俊道：“先停一會兒，我在這邊打個盹，別驚擾了小杜鵑。”林俊降低了竹筏的高度讓茂盛的枝葉給百裏之言遮陽，百裏之言在樹蔭下摸讀了幾行《涅盤城》就枕著右臂側躺著睡著了，在這個世界小杜鵑‘你在幹什麽’的問候中進入前地球偏僻的家鄉。林俊悄悄將他手中的書收走轉身往艙室走去，樹上有根枝杈像被射出的箭一樣斜著直衝百裏之言耳朵伸長。
    百裏之言被小妖耳邊噴出的紫火呼嘯聲驚醒，然後竹筏上升，下麵燃起紫色大火，後知後覺的林俊反應過來後鎖定了一股人類能量，跳入了不遠的紅河遁走了。艙室裏百裏之言聽著林俊的描述和剛才範薑狸的信息，這件事就此成了無從溯源的事情，因為小妖的紫火焚盡了所有信息。林俊道：“您的朋友也勸您還是別去聽課了......”百裏之言攥了攥拳頭微笑道：“他們怎麽會想起來毀掉我的耳朵？不知道從某一方麵來講形骸才是人的最大阻礙麽？我有時候也會問我‘我在幹什麽’？我也想問問他們‘你在幹什麽？’聽聽林中悅耳鳥叫不好？”林俊默然，小妖警惕的站在百裏之言肩上，竹筏繼續向學院進發。
    發生這樣的時候，百裏之言心裏著實堵了一會兒，這個世界一係列自殘行為身體不會被動保護自己的。沒休息上早早來到叫聲的百裏之言在角落裏繼續摸讀帶來的課外讀本，當讀到不解之處時，百裏之言單手拖著腦袋皺著眉頭昏昏欲睡。忽然一個學生問道：“竹林的怪人，你看的是那座圍著太陽的城麽？”這是一個男孩子的聲音，百裏之言抬頭微笑道：“是的，但這隻是其中一座城的故事。”男孩兒道：“老師說這是禁書，嘻嘻，能借給我看看麽？”百裏之言嚴肅將書交給林俊收起來道：“不能。”男孩兒正色道：“愚人的妄言妄語罷了，還把它當做寶？”然後就是開課的提醒聲，和眾人陸續落座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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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中年沉穩中年男人的聲音，君安在上課直來直去，根本不管學生聽不聽得懂，也不管學生有沒有聽。百裏之言簡單的總結了一下他的課也是三方麵內容。第一，關於現行宇宙隻是魔方一角，裏麵各個文明都想將其抹正，以求脫離出去在外麵看看，以中州六界為例。第二，困在母體星球飛船的低級文明，先知先覺的智慧在改變其載體星球的能量，從而導致的毀滅與進步，以古中州人更改河道為例。第三，智慧個體差異，以古人類相麵、摸骨、看字、觀星、吊心伐性為例。其中有一段君安在是這樣講的：“我有一個學生經常看到‘青麵獠牙’和‘桃麵獠牙’，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刻刀在誰手裏，這是我們需要提防的，不要被扭曲了。”
    君安在的課後麵就是一些零星的提問了，有一個學生問道：“老師您以前的課上說過的‘小鬼如往’是什麽意思？”君安在回答道：“那四個字是靈光一現，我至今也念頭不通。”過來一會兒又一個同學問道：“聽說老師的新筆記叫《第六台》，不知道什麽時間能見到？能簡單先說一下裏麵的內容麽？”這個問題君安在沒有回避，他答道：“古黃泉填壑成道與雲的形狀在目前可觀察文明裏有類似現象的事情。”然後就有一個學生問道：“這些不都應該是秘密麽？”君安在道：“對地界文明無關緊要得觀測記錄無可厚非。”這個學生隨即問道：“比如？”君安在道：“比如，有雲如爪為爪雲，有雲渾圓如空泡。而，夜有雲，月為點睛......”
    課畢。百裏之言醒來最後一個走出教室，此時範薑狸已經在竹筏上等他了。耳中知曉此事的百裏之言有少許高興，畢竟這是個朋友。一同回去的路上，範薑狸道：“這麽老套的手段也使的出來......也不一定啊，說不一定你就中招了。”百裏之言道：“就不能搞個預警什麽的？”範薑狸道：“我在你家附近安置了兩隻斑鳩，近不得你的院子，你家小妖倒是挺警覺。”百裏之言道；“要不是她，我又成聾子了。”說著伸手請範薑狸艙室裏坐，斟了兩杯茶，一杯遞給他。範薑狸看了看百裏之言正在讀的書道：“這些零散的記錄，不足以支持你回到古地球，估計你還是要問問上麵花區的老者，聽說鮮於餘閑跟他熟。”
    二人談了很久，都是些瑣事。比如自從巫雲走後，吳銘家冷清了很多，吳銘簡單整天和植物生活在一起，吳銘劍鋒依舊忙著似有似無的理論驗證實驗，微生小小跟著歸來龍各個世界去釣魚，這兩個的狀態可能還不錯。百裏之言問了一下微生物的事情，範薑狸告訴他微生物接替了他父親的位置，進了主樹核心。快到小院的時候，範薑狸又跟百裏之言講起中州預備艦隊都是一些怪胎的事情，百裏之言隻是應承了幾下，畢竟眼瞎的人去了艦隊搞不好是要死人的。等兩人到了小院，小方已基本將庭院收拾妥當，酒菜也已備好。今晚可能出現兩個酒鬼，林俊在院中警惕的站著。
    等一個酒鬼送走了另一個酒鬼後，百裏之言稀稀拉拉的將身上的衣服扔掉，洗漱完後裹了浴袍赤腳進了房間，先是抱著腿坐在椅子上，眯著眼憨笑自言自語道：“五百年，一塊石頭是不是會長滿青苔？”恰好，今晚巫雲在艦隊用百裏之言的眼看到了百裏之言的‘醜態’，林俊就接到了關於‘禁酒令’的命令，此時林俊正在房間裏檢查沙盆裏的梭梭樹。百裏之言睡前摸了一本《六亍九圭》的開頭兩行字，嚷嚷道：“哇哦，哇哦，哇......真，難啊！”然後倒頭就睡了。林俊在他房間收拾了書本和書桌，整理了一下亂七八糟的書，有讀完的有讀一點的，他也知道百裏之言在書裏尋找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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