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鰱魚
    太一曆三一一零年，五月三十一日，紅竹屋小院，晴。最後一隻孤獨的鵝，叫聲越來越小了，因此昨晚百裏之言休息的很好。早早起來洗漱完畢吃了簡單的早餐，穿了一身相對正式的衣服。小方依舊打理院子內外，剩下的公鵝跟著它亦步亦趨，它還在試圖尋找消失的夥伴。林俊和百裏之言乘著竹筏升到空中往紅河學院進發了，小妖在艙室頂上警惕的站著。艙室裏的百裏之言問道：“最近晚上我好像聽到了狗叫聲......”林俊道：“是小妖叼回來的，天還沒亮又送回去。”百裏之言輕聲笑道：“喜歡毛茸茸的小生命，不是叼來吃的就好，嗬嗬。”林俊卻道：“也許是準備留給你吃的......”百裏之言深感話不能亂說的重要性。
    第一堂課是雷源的課，教室裏人基本上來的都很早，不過他們還是給百裏之言留下了一個角落的位置。開課後，百裏之言聽到一個中年人沉聲道：“我就不做自我介紹了，我是雷源先生助理的助理的助理......”然後他在身後的畫麵上顯示出幾十本書的名字，輕咳了一聲道：“這些事雷源先生推薦我們讀的書......我也在讀，當然也在做研究。總的來說，當你們對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律有新的想法的時候，可以來找我聊一聊。好了，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然後那人就徑直離開教室了，就這樣雷源的課‘結束了’。本以為會是一些晦澀難懂的理論或是通俗易懂的啟發性閑聊，顯然都不是，教室裏的人還沒有見到雷源先生的能力。
    百裏之言聽得一男同學抱怨道：“又是這樣，留下一堆我們普通人一輩子才能看懂其中寥寥幾本的書名。”身邊的女同學道：“先記下來吧，最起碼他告訴你了雷源先生的讀書脈略......”男生道：“知道了又有什麽用，每個人眼中的雲都不一樣，更何況是這些書......”百裏之言聽著耳中傳來林俊的話報，基本都是一些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書，百裏之言皺著眉頭道：“這些會攪亂我的腦子.....”林俊道：“不......這些書咱們不一定能找得到。”前麵的同學也有類似的對話，偶爾也會有一兩個學生說自己見過其中的一兩本書。以前的世界，有些鴻溝就不是能跨越的，這個世界也是如此，也許要幾代人吧，這就涉及到另外一個問題了。
    有聰明的同學自打那人走後，就開始去學院圖書室去找書去了，最終幾人一共才找到其中的五本，隻占七分之一。按照他們的說法是，書的順序就是知識拚圖，拚圖差太多就看不到圖，看不到圖就更加看不出來圖中有什麽。關於‘拚圖’的很多解釋，百裏之言還是知道一些的，比如：性格拚圖，路線拚圖等等。現在大家都好像盲人摸象一般，百裏之言早早離開教室回竹筏上喝茶摸讀自己的小書去了，省的勞心費神。不多時，一男子從學院出來飛上河邊的紅竹筏道：“小百裏你在裏麵麽？我是蘇蠻奕......”林俊示意突然現形的小妖不要緊張，然後打開了艙室門，看到一臉歡喜正欲出來的百裏之言。
    竹筏上站著曬太陽的林俊，艙室裏是喝茶談笑的蘇蠻奕和百裏之言。蘇蠻奕看著艙室裏亂七八糟的書道：“你茴香姐聽說你瞎了，心情很不好，這些年在中州與水界來回跑，總算浸出了大半毒素。”其他的事百裏之言不是很清楚，隻是嬉笑道：“你是來送孩子來上學的麽？”蘇蠻奕笑道：“算是提前報備吧，還有兩個月孩子才出生。”百裏之言正式道：“提前恭喜你了。”蘇蠻奕苦笑道：“別提我現在有多苦了，你茴香姐把孩子以後兩百年的計劃都做好了......還有各種偏差方案。”百裏之言笑道：“所以你就被派到學院先看看？”蘇蠻奕道：“這隻是今天其中一樣要做的事情。”
    兩人在學院食堂吃了午飯，期間，百裏之言了解到，三階的蘇蠻奕因為資源問題一直沒有升階的機會，趙茴香是一階了，為數不多的高等階，讓他們倆在下界軍部有一席之地，更可喜的是他們兩個有了孩子，而且蘇蠻奕亦在上界的緊急借調人員名單之中。可能隻有百裏之言停滯不前，眼睛還瞎了，最近還掉了階。說到孩子降生賀喜的事情，百裏之言給了話會送禮物過去，蘇蠻奕也說會去竹林找他喝酒，午後二人就告別了。回到竹筏艙室的百裏之言感慨道：“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不知其神。”林俊道：“這話已被證明是謬論。”百裏之言笑道：“還真要像觀察者那樣剝皮抽筋削肉驗骨啊？”
    午休，百裏之言在艙室裏摸字讀書一會兒就睡著了，林俊和小妖在竹筏上劃水，夏季的高能量充斥下界各處，紅河裏的紅藻類長了一層又一層，起到了吸收過濾作用，夏天水麵會有魚群遊來遊去，隻能看到些許暗影，換形魚鷹的小妖是不愁吃喝的。現在的世界已經基本上沒有奇裝異服了，紅頭發的百裏之言來學院也有好多次了，最近學院也有部分關於他和林俊的記錄，現在的林俊對於人類對他的評價還是有些在意的，所以他‘一不小心’看到了某些記錄。林俊不明白記錄裏為什麽會‘可能會取而代之’的論述，他向百裏之言詢問，百裏之言道：“那是在給你種一個‘想法’”林俊道：“那他們關於您‘妄讀亂書，心眼具盲，耳堵口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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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裏之言微笑道：“不要徒增煩惱，該去聽課了。”下午是韓修女士的課，百裏之言早早的來到教室角落裏，鋪好了小冊子準備記錄，韓修主要是研究文學對曆史發展的影響，這屬於另外一門課的分支。一個青年女性的聲音緩緩傳來，韓修道：“《三五》《爐火》和《焚軀》，還有《合肥肥》《芻草》《坐參化》《象化形》《推雛鳥》《戒指》《今生不言前塵往事》......這些大家感興趣的可以去試著讀一下，額，‘合肥’建議大家最後再讀，最好是三十歲成家以後。”然後一個男同學問道：“老師是那種禁書吧？”韓修道：“金紅兩本書看過的可以忽略，不同時代的影子書，也算不上是禁書。”
    其他的可以不看，‘合肥’要先借到，百裏之言如是想。接著韓修講了幾個小故事，結語分別是：‘雲煙攀天梯，一重又一重。江郎才應盡，黔驢技當窮。’‘雲墨化龍雨落地，斜陽倦風繞樓前。天地盡妙星疏小，月近中元又半年。’和‘門外燈火明，窗前剪紅蠟。既得挽青絲，與君理白發。’。百裏之言記得最清楚的是一個關於禪宗的趣事：‘忽聞佛喜，啖肉三斤，牛飲一缸，倒地而亡。’韓老師講到這時，課堂上也有幾人竊笑。最後，韓修老師講的是比較淺顯的東西了，她是這麽說的。概括一下就是：感性和理性，心想和心講，文字的主客關係等等，在百裏之言聽來都是一些很難理解的東西。
    下午課散罷，林俊跟著百裏之言來到學院閱覽室借書。台前，百裏之言對管理員道：“我想借無名氏的《合肥》。”年輕女管理員微笑道：“來了幾波人了，他們都是看了一下這個書名，沒人借閱，你倒是誠實......”百裏之言不好意思道：“額......估計他們都不到三十歲，我好像差不多。”管理員沒有再說其他的，瞟了一眼百裏之言漆黑的眼睛就將書交給他了。離開學院後，兩人就乘著竹筏返回了。艙室裏，林俊道：“您走後，那人身邊有人說您‘眼都瞎了，還看這種書......’”百裏之言打斷道：“有些事情你知道就行了，還有我建議你最好別再聽的那麽遠，看那麽遠了，試著做一個普通人吧。”林俊道：“好的，我知道了。”
    六月前，百裏之言按部就班完成了巫雲給他安排的第一階段課程，下一個課程就要等到臘月了，而且是在藍河平原去聽課，兩個假期時間避開了正常入學學生的課程，這也是等百裏之言從紅河學院離開之後才知道的，這個世界的學校全年輪轉。歸途中，百裏之言看了一下，冬季的課程，隻有三天的課程，而且是待定狀態，畢竟冬修的時候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漸漸百裏之言也習慣了這個世界不是那麽自然的四季分明，要是沒有冬修，這個世界可能已經漏洞百出了，若如此，中州六界也不會在宇宙中又行進了三千多年。六七月，中州主樹係統運轉功率漸漸達到頂峰，與宇宙滲透進來的低溫形成對比，多餘的能量避免外泄被偵測，隻得湧入甬道......
    返回後小院後，簡單吃過晚飯，百裏之言就開始摸讀‘合肥’，白天木匠活、吃飯、休息、喝茶，晚上摸字讀書，如此七天之後的一個晚上，百裏之言默默放下書本揉了揉太陽穴。拿出已經好多天沒有落筆的小冊子記道：合為表意，肥為胴體，誤。太一曆三一一零年，六月九日，下午，多雲。林俊跟著百裏之言乘著竹筏去紅河學院還書歸來的路上又遇雷雨，竹筏在低空行進了不久又來到了那個‘遙聞犬吠聲’的小院避雨。小妖和小狗已經很熟絡了，小妖反芻一條半大的鰱魚給小狗，小狗被魚尾扇了兩下就跑開了，不想被小妖用爪子按住，強迫它跟魚打架。小狗有了靠山，漸漸趁魚體力不支的時候，咬住從門洞裏拖進院子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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