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油桃
    太一曆三一一二年，四月二十三日，晴，早上，紅竹屋小院。百裏之言看著段幹糧發來的消息：核舟裏院子有什麽想法。百裏之言思索了一夜，慢慢寫道：我希望有一個小屋，每當我醒來的時候，屋子的窗子向東，向南，向西，向北，天窗向上，地下室也是。林俊在發出去之前，問道：“宇宙中是沒有方向的，在核舟航行的時候每天看到的星星都是不一樣的，做方位標記有其他目的麽？”已經將消息發出去的林俊跟著百裏之言來到工作棚下，百裏之言道：“應該算是一種內部準則吧，有空間四至就會有邊界感，有邊界感就會有安全感。大概是如此吧。”兩個家夥在工作棚裏叮叮當當忙碌一上午，直到艦隊的人來訪。
    海螺珠，女，金元界艦隊的士官。餐廳裏正在看著百裏之言小冊子的海螺珠將麵前的飯菜推到百裏之言麵前道：“謝謝，我好多年不攝取基礎物質了。”正在吃午飯的百裏之言時不時打量一下麵前的又一位畫中仙，海螺珠發現後輕笑道：“怎麽？我的外貌有什麽問題麽？”百裏之言忙放下碗筷兒道：“沒有，沒有......”海螺珠翻到小冊子的某一頁看了一會兒道：“古時就有人乘船去逛天上的街市，滿船清夢壓星河？這種美妙確實能跨越時空......”看到小冊子中‘天地渾沌如雞子，一個散黃雞蛋？’的時候，海螺珠笑著問道：“原來先生也很好奇是誰把雞子搖散黃了？”百裏之言正在收拾餐具道：“看書上說的......”
    海螺珠道：“小時候我父親說，每個世界好像都在無休止的討伐自己的過程中，把自己搖散黃了，永遠不能破殼而出。”說著，海螺主珠跟著百裏之言來到客廳，百裏之言給她斟了一杯茶，這個她沒有拒絕，但一時也沒有喝。一會兒後，海對著小冊子的部分內容問道：“有一個阿拉伯的故事，......的故事，朗朗，二狗和沙龍？怎麽沒有後續了？這是您在以前世界聽過的故事麽？”正在喝茶的百裏之言微笑道：“額......是的，這個故事就這麽長，就這麽多。”海螺珠撇嘴道：“滿心期待，又大失所望。”百裏之言眯眼回憶道：“我一開始聽這個故事的時候，也是這種想法，現在想想卻是另一種欣喜。”
    飯後，趁百裏之言午休的時候，海螺珠問了他關於‘最小二乘法’‘郢鼎記’‘修基因’‘工業品’和‘數之正反’等有關問題，百裏之言都依著中州書籍裏的內容作了應試回答，也沒問她為什麽問他這些問題。海螺珠仔細記錄了百裏之言日常讀物和跟她的對話記錄，臨走前問道：“百裏先生有什麽想問我的麽？”百裏之言皺眉摸著下巴道：“額......其實我想問一下您能變成一顆金豆子麽？”對於這種比較私人的問題，海螺珠先是一愣，然後莞爾道：“可以啊。”說完，她的外形就變成了一粒金豆子形狀，發著淡淡的微光，並且傳出聲音道：“這種形態我們不常用，聽朋友說你來過我們金元界的。”
    午休醒來後，林俊告訴百裏之言，海螺珠已經離開了，段幹糧發來消息說，杏核的逃生係統金元界已經給出一種中等方案作為支持。聽完林俊說的，百裏之言往工作棚下走著說道：“沒想到造一艘飛船需要中州六界的支持......”來到工作棚下開始忙碌木匠活的林俊道：“古話說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您的世界也是如此。”正在用一隻眼吊線的百裏之言輕笑道：“哪有我的世界，都是借的......”中州正在加速避讓階段，多餘溢出的能量通過人造太陽源源不斷的投射到中州地界上，這個世界的夏天也逐漸開始炎熱，好在此時的人類已經不再被擾人的體感困擾，屋舍住處也是冬暖夏涼，這好像是最低級的基礎設施了。
    太一曆三一一二年，四月二十五日，多雲，午後，紅竹屋小院。剛午休醒來的百裏之言看著書桌上的《虎口卦》和《大小碗》，起身伸懶腰時感歎道：“原來影響一個人的決定隻需要四分鍾。決定一個人的命運也隻需要四分鍾。”一身工作服的他喊醒正張開雙臂對著太陽的林俊，一起去天工處送貨，順便出去溜達一圈。裝滿木製品貨物的紅竹筏的艙室裏，百裏之言看著自己的手掌，一會兒拇指與食指掐在一起，一會兒把自己手裏的一大一小迷木碗套在一起在捧在手裏用兩根大拇指旋轉。林俊在一旁看著在自己的記憶體裏搜尋了道：“還需要一雙筷子和一隻勺子。”百裏之言笑道：“我並不是真的要弄懂它，隻是感受一下。”
    紅竹筏飛在樹梢稍高的半空，半路上，百裏之言打開艙室的窗戶看向地麵，夏糧已經收割的差不多了，麥茬地裏有頂著烈陽的拾荒者，這應該隻是他們的一種樂趣。偶爾聽到幾聲野雞的叫聲，百裏之言能看到麥茬地裏托著尾巴找掉落麥子的小精靈，拾荒者好像對它們不感興趣。百裏之言覺得‘田有禽’比‘田有墳’好些，雖然有時候二者相互依存。天上的小雲朵讓百裏之眼心曠神怡，一朵‘龍蝦’形狀的雲形態很是標準，百裏之言問道：“阿俊，現在的龍蝦好吃麽？”林俊道：“按時間來算，還不算肥。”雲層還不算厚，還下不來雨，百裏之言回憶小時候在收麥後雨天青草間捉黑蜣油炸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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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炎熱的天氣，藍河平原天工處所在的街市也少有行人。貨物交割完畢後，他在相關人士那裏借了三本書，分別是《輯籙無餘》《飽和式喚醒》和《千緣萬相》，百裏之言大概翻了一下，發現第一本的編者名單裏就有相先生。期間有一個少女向他的方向打招呼，百裏之言不記得認識此人，調整了一個身位徑直走開了。等在回程的竹筏上時，林俊才告訴他那個少女是相知姑娘，這個世界相知不相識的人太多太多，百裏之言也沒有在意。在艙室窗子邊看‘千相’的百裏之言，眺望竹林方向的時候，忽然看到雲勺中的太陽，像天上盛開的曇花在光暈中，如果自己能看見更多的顏色，那或許是無色或者七色的吧。
    太一曆三一一二年，四月二十九日，陰，午後，紅竹屋小院。午風推門的聲音把午休的百裏之言吵醒，整理好工作服的他來到院中抬頭看密雲不雨的天空，心想這個世界的天氣預報如此精準，還留了四分鍾誤差，難道是留給人們去收衣服的？下午，在工作棚下忙碌的百裏之言清楚的聽到雨滴敲打棚子的聲音，聽著雨聲工作好像別有一番味道。以前總喜歡撐著傘去小樹林聽穿林打葉聲的小心色一去不複返了，但是雨天去看一會兒蝸牛爬的小樂趣還在。林俊遵循記憶中的內容問道：“後院的鵝池很熱鬧、院牆上又有蝸牛了、鴿子、斑鳩、八哥、羊羔、兔子、燕子等等，是這個家的，不是這個家的飛禽走獸都在避雨了。”
    雨一直下，天黑的早了。忙完木工活的百裏之言，換了衣服在書房裏繼續看書，屋內的光源吸引外麵的小蟲敲窗，林俊告訴他後院以前小妖和七餅的爬架上站著兩隻喜鵲，百裏之言隻關心後院菜園裏的菜。小方在雨前摘好了今年第一把新鮮的黃花菜，這是百裏之言的晚飯配菜。百裏之言已經習慣了小方程序化的料理方式，清淡簡單。晚飯前，百裏之言撐著傘來到院外看著往上爬的蝸牛道：“你們也是牛，隻是你們是豎著耕地的。”前世界夏天的樂趣是偷瓜和摸知了猴等等，秋天是逮蚰子和挖紅薯等等。以前總感覺蚰籠子裏的蚰子在裏麵唱歌，現在才知道它在裏麵哭喪，樹上的知了不是在歌唱，它是在叫嚷。
    最遠的距離是一根線或者是一炷香，最近的距離是風把你的發吹到我臉頰上。你在世身上的芳香與盛開的花一樣。我遇到你的緣會於此時也盡於此時。太一曆三一一二年，五月初一，晴天，早上，紅竹屋小院，正準備去餐廳吃早飯的百裏之言被巫雲叫住道：“你前方邁步的地上有一隻金色飛蛾......”百裏之言忙停住了腳步低頭欠身往地上看，在他眼中黑白灰色世界中一隻飛蛾煽動著翅膀正試圖重新飛起來。百裏之言繞過它走進餐廳去吃早飯去了。早飯後，百裏之言跟巫雲學習駕駛簡裝飛行器，準確的來說就是學習站在一片橢圓形板上飛行，起初由巫雲操控，百裏之言站在她身後學習。因為能直接飛行，所以百裏之言心不在焉，倒是看到了巫雲耳垂上的小花耳釘。
    下午，氣呼呼的巫雲看著踩著飛行板在院外盤旋的百裏之言狠狠的跺了兩次腳，此時的百裏之言正頭朝下樂嗬嗬的享受這種‘腳不沾地’的新鮮感。自古以來腳不沾地的人就三種，百裏之言這種算是最令人捧腹的一種。不過等到快落地的時候，百裏之言就會正過來，等他落地後，飛行板在半空中懸浮著，巫雲給他遞過來一個大油桃道：“這是你應得的，雖然飛的樣子不好看。”百裏之言問道：“這是你們農場果園自己種的麽？”巫雲道：“是啊，可比你前些天陪蟲子吃的好吃多了！”百裏之言跳上飛行板一會兒正著，一會兒倒著，在空中道：“我有一個小院，屋子向南是通透的，向北、向東、向西，向上，鄉下都是如此，地下室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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